侯奕低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缓慢而郑重地说道:“今早我接到消息,五年前杀人案的嫌疑人抓到了,当初谷文琛参与到了这个案件中,如今他当然也会加入其中。
“所以我就去工作室,心想着抓住这个机会再给工作室扬名立万一次,哪知这一去,便见到了你太太。她是谷文琛新招聘的助理,还跟着他去了警局。”
蔺瑾谦紧攥起紫砂茶杯,薄唇紧抿几成一条不可见的线。
侯奕再瞥他一眼,心中能猜到几分此刻他在思考什么,索性挑开了话题明说:“我向谷文琛施压,让他立刻辞了穆黎。”
“谷文琛不吃你这套。”蔺瑾谦淡淡的话语有些打侯奕脸的样子。
其实侯奕自己也清楚,谷文琛和他父亲一样,固执己见的老学究,仗着自己专业的能耐便不把权势放在眼里,这也是多年来,他放任工作室不管的原因。
若是将谷文琛逼急了,工作室就散了,那可是赚钱赢名的家伙,作为一个生意人怎么愿意割舍?
侯奕有些疲累地伸了个懒腰,“那你说要怎么做?总不能让你太太跟着他追查当年的事儿吧?我怎么觉得,她会到工作室求职,就是因为她自己想弄清楚当年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蔺瑾谦没说话,将杯中茶水一口喝干,又倾身斟满,修长洁净的手指摩挲着紫砂的质地,细微的糙砾感从指肚传来,伴随着他重新梳理思路。
侯奕看他在沉思,亦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喝着一杯又一杯清香的瓜片。
不知过了多久,蔺瑾谦低声说道:“让她去查,有些事情由她来做更适合。”
或许,是清算的时候到了。
工作室上班的第一天,除了大早上陪着谷文琛跑了一趟警局便再无其他安排。
穆黎在自己的办公桌看着桌上放的书籍,时而和周围空闲的同事聊聊天,了解工作室目前在做的一些案例,以及大概的工作程序。
心理咨询及治疗在国内的情况和发展远不及国外,许多人并不认为心理治疗其实就和生病看医生一样正常,来的人不多,且谷文琛确实是声名远扬,要做治疗费用不少,因此到这儿的基本非富即贵。
如此看来,她到拜谷工作室来可谓一举两得,接触到容城上流社会的人,了解他们的内心,或许能窥探到被隐藏的秘密呢?
下班后,穆黎打电话告知秋明不必等她吃饭,谎称自己要加班,随后开车前往梨花溪。
她与蔺瑾谦、梨花溪之间的种种,秋明还是不知道要好,那个孩子年轻气盛,因五年前的事儿,对蔺瑾谦仇恨太深,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还是不能告诉他。
许是到了秋深,夜里的梨花溪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白雾,从海面吹来的微风有刺人骨头的威力,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夜里的梨花溪就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穆黎把车子停好,罗赫便引着她去正厅。
蔺瑾谦坐在壁炉旁看书,腿上还盖了一条深色的羊毛薄毯。
“大少,太太来了。”
“嗯。”蔺瑾谦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抬头,直到罗赫端上茶水退下,偌大的正厅只剩下他与穆黎两人,适才优雅地合上书,抬眸看向她。
她还是穿着棉质的浅色衬衣和深色长裙,衬衣领口难得有点缀,终于看起来不那么朴素,她抱着披肩,笔直地站在正厅中央。
这样孑然一身的穆黎,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下午,饶是他每一步都精细地打算,也想不到,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他的太太。
“你想留下来?”蔺瑾谦淡淡地问。
穆黎一怔,还有些不能反应,甚至以为是一瞬的错觉,她忙定神,看到蔺瑾谦神态虽然仍是冷漠,却多出一丝平和,似乎是真的退步了。
“是。”她忙不迭给出肯定答复。
蔺瑾谦点点头,复又问道:“穆德忠让你回来的?”
没想到蔺瑾谦会问得这么直接,反倒省去了编谎言的功夫,穆黎顺势而为,坦然地点头承认。
“小惜一直吵着要见你,但我并不喜欢你们有太多接触,毕竟以后她会有新的妈妈。”蔺瑾谦难得地说了这么多,接着道出惊人事实——
“你留下来,接触避免不了,我希望你不要越界,安安分分地待到凌姝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