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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海凤歌 008 柳树

对于云姝的说法,沈佑祺却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别以为我是你们这些远离江湖的人,会不知道宜禅剑客的名声有多大!?

“那可是当今武林盟主都敬畏三分的大人物!你们不知道见他老人家一面有多难!想做他的徒弟更是不可能的事了!给你治病,还主动提出要带你走?你身上若没点给他看上的东西我才不信呢!”

闻言,慕云峥又狠拍他后脑勺,直将他打得差点栽倒在地,同时骂道:“什么你你你的,规矩点,这可是我亲妹妹!”

“靠,慕云峥你再打我脑袋我跟你没完!”沈佑祺捂着后脑,气冲冲的差点当场跟慕云峥掐架。

说来,虽贵为皇亲国戚,沈佑祺可是皇子里一朵灿烂的奇葩,他极其痴迷江湖人事,一生中大半世间都是在各地拜师学艺,追寻那些江湖轶事。

从前云姝还是通过他了解到南宫卓是多么厉害的一号人物的。

那时秦媛拒绝了南宫卓收云姝为徒的好意,沈佑祺知道后不知为云姝可惜了多少年,他又每每盼望能见到来探访云姝的南宫卓,经常来相府串门,但几乎都遗憾错过,好长一段时间都让人误会这鑫王是看上云姝了。

云姝一直对沈佑祺颇有好感,从前是单纯因为接触久了感情好,如今她是赞赏他的超脱品质。

都说九皇子迷恋江湖,诗词歌赋无一精通,简直是不学无术,于治国更无一点本事,是十几个皇子中最不成器的。

其实他是不愿纠缠在皇位之争中,他厌烦名利场,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持着自己的本心追求自我,且丝毫不顾其他人的眼光。

他更不稀罕皇子的身份,反而觉得这是副沉重的枷锁。最后他是为慕云峥谋不平,惹来皇帝的猜忌被撤去鑫王的身份。看似成了牺牲品,但为了好兄弟抛弃这些东西,何尝不是他想要的?

真是个真性情的人!

云姝不由笑道:“鑫王对师父评价这么高,云姝可一定要告诉他老人家。”

“哦,他如今在相府?”沈佑祺眼前一亮。

“不曾。师父想必又云游去了。”

沈佑祺一阵失落,又问:“他都教了你什么?”

“只是些普通剑法罢了。”

“舞给我瞧瞧吧。”

慕云峥骂道:“欢欢又不是卖艺的,你说舞就舞啊!”

“那我想瞧瞧宜禅剑客徒弟的实力嘛!你又不让比试!”沈佑祺嘟囔说。

云姝一笑:“云姝愚钝,恐怕连家师一成的武功都未学到呢。但若鑫王真有心,云姝也不愿扫兴,只小小来个比试可好?”

他顿时笑开了花,连说:“甚好甚好!”

云姝自地上拾了两颗差不多大的石子,指着湖对岸一排柳树说:“请鑫王挑一棵。”

沈佑航用拇指刮刮鼻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自她手心取了颗石子捏于指间。

慕云峥与慕永吉皆屏息等待。

只听“咻”一声,石子化作一道青灰色的影子,风一般跨过碧波荡漾的湖面,两三个呼吸后,隔岸一棵柳树的树干“啪”一下陷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凹口,满树发丝似的翠绿柳随着整棵树狠狠一震。

紧接着,那高大的柳树拦腰一断,轰然向后倒去,引起一阵烟尘。

慕云峥当即咬牙切齿道:“沈佑祺你还有没有风度了!”

沈佑祺下巴一挑,挑衅地看向云姝说:“云姝妹子,可别怪我不让你啊!你毕竟是宜禅剑客的关门弟子,我是真想瞧瞧你的实力。但输了也没什么打紧的,你毕竟是女孩子嘛!”

慕永吉不服了,立刻挥动小肉拳大喊:“姐姐加油!”

云姝但笑不语,捏着石子,与沈佑祺一样依内力将其弹出。

石子飞过镜子似的湖面,击中一棵差不多大小的柳树。

满树柳枝又是剧烈一晃,但许久了都不见它倒下。

沈佑祺得意地嘿嘿笑:“没关系没关系,也可以了啦!”

慕氏两兄弟狠狠瞪他,沈佑祺只好悻悻闭嘴。

就在这时,对岸又有了动静,慕永吉惊讶地叫道:“你们看!”

话音刚落,柳树被击中位置的上部分突然轰一声倒下,但不是向后倾,而是直直栽进了湖水里。

引起的涟漪传到亭子前已微乎其微,但沈佑祺依旧震惊得合不拢嘴,惊愕地瞪着那半浸在水里的断树。

树向后倒,是因前部的树干断裂,但若是向前倾,那树干必须是整个被截,而石子的力量还在起推力作用,树才会栽进湖里。

在展现出来的实力看,云姝的内力,可比沈佑祺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慕永吉年纪小,不明白个中厉害,只知道云姝的树也倒了,至少不比沈佑祺差,紧张兮兮的小脸顿时松开。

沈佑祺当即心服口服:“厉害,太厉害了!云姝可真是女中豪杰啊!”

慕云峥得意地说:“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沈佑祺当即拉着云姝问这问那,与她说很多江湖门派,如今这个女孩子可是京都贵族中与他最有共同语言的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宫女匆匆跑来,说是沈佑祺的母妃一直在寻他,沈佑祺只能意犹未尽地辞别而后离去。

慕云峥感叹说:“往后可有你烦的了!那些东西,那家伙可以喋喋不休讲一宿!”

云姝只是笑笑。

安静下来,两人突然觉得少了什么,左右一瞧,慕永吉竟不见了!

云姝顿时慌了,跑出亭子大喊慕永吉的名字,却无人回应,她身子顿时颤栗起来,脸色惨白得吓人。

慕云峥吃惊她居然有这么过度的反应,忙安慰她:“欢欢你别急,或许只是去解手了呢。永吉很聪明,不会乱跑的。”

“我知道他很聪明……”

但是再聪明他也只是个孩子,防不了小人作怪啊!

前世,就是在这场春宴,慕永吉爬到树上摔残了腿,以至于后来给他“摔进”湖里寻了个极好的理由:冬天湖边结霜,小少爷跛脚难行,因此不慎摔进湖里。

若她连这次都救不了慕永吉,往后还谈什么保护?

两人分两头找,云姝与慕云峥一分开便使出轻功,化作一抹碧影穿梭在花林间,飞奔至慕永吉出事的地方。

她一路心惊肉跳,一遍又一遍祈祷着不要发生,待眼前豁然开朗,她一眼便锁定宽敞无人的草地上那颗十人环抱不过的老松树。

一个蓝衫子的男孩正垂挂在高枝上,单薄的小身子在风中以惊险的方式摇晃着,他仅有两只小手抓着树枝,惊恐地哭啼嘴里分明喊着云姝和慕云峥。

“永吉!”

云姝失声尖叫,使劲全力跑过去,但慕永吉显然已经支撑不住,惨叫一声身子便无力地坠落。

快点快点快点!

云姝疯了一般迈开步子,那团蓝影就在她三步之外摔在了地上,她甚至来不及伸出手扑过去!

哭声。

记忆里,慕永吉是当场摔得头破血流,整整昏迷了两天,哪还能哭?

云姝惶恐地,缓缓地循声望去,只见慕永吉倒在一个男人怀里,正惊恐地抹泪恸哭。

除了衣服发皱,头发凌乱些,似乎还好。

云姝扑过去将慕永吉抱在怀里,他仍哭得很大声。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呢。”云姝一遍遍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而后脸贴着他的头含着泪,长出了一口气。

云姝拿绢帕给他擦鼻涕,手还是抖的,九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