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了，本来想带着万岁爷和大公主来看你的，但是托运费真的好贵，我不是不舍得花钱带它们来看你，就是觉得有些浪费嘛。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是有些心疼钱，毕竟我现在可是自己赚钱养活着它们，当初为了能让它们继续吃狗粮我可是省吃俭用的，可是它们都被照顾的很好。”

这些年在日本，因为身处异国他乡我又刻意的不去交任何朋友，有些话也就只有等每年一次见到爷爷时跟他说一些，我希望爷爷能够看到的是一个努力活在世上的我，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人庇护也能好好成长的大树。

不知不觉的就说了好久，站起来时头都有些眩晕起来，苏云禾扶住我的身子又弯腰拍了拍我膝盖上粘上的泥土，这样亲密而又贴心的事他做起来一如从前一样自然而然，好像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

而这一幕也丝毫不差的全落进了远处站着的人眼中，顾北初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十多米开外，黑色的雨伞隔着雨幕将他的表情尽数掩盖了起来，不知道此刻那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震惊还是愤怒？可是那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向他怀中抱着的一束白色的花，心里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起来，当初作为丈夫的他都不曾陪我出席爷爷的葬礼，如今离婚后成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居然会来看爷爷，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好笑又讽刺吧！

苏云禾站直身子又拢了一下我的外套才说道：“走吧。”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从我和顾北初结婚开始苏云禾和顾北初之间的关系就急转直下，虽然两人从前的关系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雨越下越大了，和顾北初擦肩而过时毫无防备的我就这样被他抓住了手腕，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低头看向被他握着的手腕，事情似乎比想象中来的复杂了呢！

“卫凉夕！”

顾北初没有看我，我抬头看向他的侧脸，即使这样的近距离却因为隔着两层雨幕终究是什么都看不清，不在同一把伞下很难看到相同的东西。

顾北初用的力道不大，我稍微用了点力气就挣脱开了他的钳制，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花束，觉得他毕竟是来看望爷爷的，我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冷淡。

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顾先生，许久不见了。”

许久不见，除了这样的话其实真的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这样略带疏离的问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我嘴里说出来，而且对方还是顾北初，或许从三年前做了那个决定时潜意识我就以为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

“你……叫我什么？”顾北初转头看向我，眼睛里是满满的不敢相信。

和苏云禾纠结着我还活着这个问题不同，顾北初最先纠结的是我对他的称呼，尽管他比我大了三岁，但是我从未叫过他哥哥，只有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即使结婚后我也始终叫他顾北初，他一定以为我是没有礼貌，肯定不知道曾经我有多爱这个名字。

无所畏惧的迎视着他的双眼，我已经习惯这双漂亮的眼睛看向我时的厌恶与憎恨，尽管在过去的数年间这双眼睛总是伴随着一场又一场的噩梦在夜深人静时让我从睡梦中惊醒，但是我始终不曾忘却。

我以为一辈子都注定沉溺在这双眼睛中，但是离婚后我居然没用刻意的去遗忘什么就再也回忆不起顾北初的眼睛到底是怎样的。

“顾先生，谢谢你愿意来看我爷爷，但是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这样会给彼此都造成困扰。”

顾北初撑着伞的手在收紧，我知道我的话可能会让他觉得不悦，但这样的事实是需要认清的，我和他真的是一丁点的纠葛都不想再有。

“我不是来看爷爷的。”

我转头看了一下，这一片墓地只有我和爷爷两人的墓碑，如果不是来看爷爷那就是来看我的，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我说道：“不管怎样都谢谢你。”

苏云禾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催促道：“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顾北初皱着眉看向苏云禾，虽然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情绪却还是尽量耐着性子说道：“云禾，你和晓晓毕竟是夫妻，作为丈夫你应该尽到你做丈夫的义务与责任，而不是在妻子生病的时候和……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

在顾北初开口说第一句话时苏云禾的嘴角就一直挂着嘲讽的笑，看向顾北初的眼神也是无比的轻蔑：“丈夫的责任与义务？顾北初，你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说出这些话来的呢？我自认为在这方面完全不需要受你的训导，有这个时间你还是好好想想你作为丈夫时都对自己的妻子做了些什么吧！”

怕苏云禾说出太过分的话，我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口：“苏云禾，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不说？卫凉夕，我像捧着水晶一样把你捧在掌心里呵护了二十年，你不肯嫁给我我不怪你，可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廉价的玻璃球，任由这个男人践踏你？”苏云禾单手握住我的肩膀，制止我想要拉着他离开的动作。

我看了一眼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顾北初，再次劝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说过我都已经忘了，苏云禾。”

苏云禾显然不想理会现在的我，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看向顾北初：“顾北初，你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的时候有想过自己是谁的丈夫吗？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你有想过你即将为人父吗？卫凉夕在手术台上抢救了十一个小时的时候你在哪里？哦，陪在那个你所谓的爱人身边吧？”

听苏云禾细数着那些不堪的过往，我以为我完全可以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倾听，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即使不再恨也不再怨，但是那股心酸也始终萦绕在心间，被这样全部刨开赤裸裸的袒露在眼前时，还是会觉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