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北棠有些诧异的的挑了挑眉:“这种事不是你们最擅长的么?”
韩沐清淡淡敛眸:“一些不太适合我出手的事情。”说着她的手已经再一次放在了琴上,弹奏起来。
这把琴并不是他们天山的音姝,而是华妃所赠与她的那把流素。
韩沐清想,这的确是一把,极好的琴。
北棠手一抖,收了扇子,轻轻敲打在掌心,半响才是缓缓道:“为什么不收下那颗沧海珠呢?”
韩沐清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此物太过贵重,还恕夙凤无法收下。”
北棠闻言,微微低头,似乎有些沉默,许久之后才是突然轻笑一声:“想想还真是不怎么甘心呢。”他从椅子上缓缓起身,随意的走到院子里的凉亭外,靠在哪里,低眸看着院子里的池塘。
“有时候挺羡慕这池子里的小东西,总是自由自在,什么也不必烦恼。”
“但是他们的生死与否,却掌握在别人手中。而且终身只能活在哪一方小小的天地。”
北棠轻轻笑了笑:“果然是韩沐清式的回答。”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依靠在支撑凉亭的木柱上:“小清儿为什么总要活的那么累呢?”
“那殿下呢?人生在世,总有要担负的东西。殿下身负整个宁越,岂不更累。”
北棠嗤笑一声:“那是如果我愿意的话。”
“三年前,在晟华……”
韩沐清已淡淡答道:“随手而为。”也的确……是随手而为。
不过她也不是总喜欢捡到一个人就会施救,真的论起来,第一个捡到的人……
韩沐清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却发现她第一个捡到的人,当是苏雪丞。
苏家公子,翩润如玉,但是却极少有人知道,其有些一段被拐卖的童年过往,在十岁那年才被找回。
而那个在城外捡到他的人,正是自己,在自己六岁那年。
说起来,以巧合居多,甚至应该是误打误撞。
当时姚师父也在,一个撞上来,直接昏倒在自己面前。
姚师父看了看,说是没什么大事,倒是可以正好带回去,给自已练练手,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刚开始学针灸和穴位,将来还可以试药。
于是年仅六岁的自己在瞧了瞧,看在那小哥哥长得甚是顺眼的情况下,竟然觉得姚师父说的很有道理,然后将人带了回去。
由此可见,如果不是自己后来拜入天山门下,并且在天山的时间居多,在姚师父和凌师父的教导下,多半,现在应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而且乐衷于人体药理实验的标准万毒宫弟子。
当然,最后自己不到没能练成针,也没能试成药。
小哥哥养好身体后自报家门,而六岁的自己,也不觉得一个捡到的小孩,醒来后却说自己是苏相的儿子,有什么不可能,直接遣派小厮,犹如邀功一般的去请了苏夫人。
当然,好在的是,那的确是苏相家孩子。
再后来,她又捡到了枫止,捡到了青黛,白芷,还有……紫菀。
然后在五年前,捡到了那个人。
——“你,你对海鲜过敏?那你还敢吃这鱼,你是不要命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她当时就在想,这个人肯定是在河里泡久了,所以脑子就傻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沐儿亲手烤的鱼,我怎能不吃呢?”
【五年前】
“你,你……”韩沐清用手指着那少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是“呸”了一声:“油嘴滑舌。”
“你说的在好听,我都不会将你的方子开的好喝些。”
少年轻轻笑了起来:“沐儿为我开的方子,亲手住的药,在下,饮如甘露,从来都是喝的干干净净。”
“你还敢说。”韩沐清瞪了那黑衣少年一眼:“你再这个样子,我可真的不客气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油嘴滑舌,将来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少年有是笑了起来:“沐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红了脸的模样,越发的好看了。”
……
“所以说,真的不能摘下面具么?”韩沐清轻轻哼了一声:“你这是要对自己的相貌长的多不自信。”
少年脸上带着面具,仅露出一张嘴,他似是无辜的眨了眨眼:“怎么会呢。”
“只是吧,我要是摘了面具,让你看到我的模样,沐儿你可就嫁给我了。”
“如果沐儿愿意的话。”前面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手覆在了面具上:“我这就摘下面具,让沐儿一睹未来夫君的面貌。”
韩沐清顿时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某某教圣女啊,还谁看到你的样子,就要娶……好吧,是嫁你,哦,或者自杀。”
少年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其实并不擅长口舌,微微挠了挠头:“那,那有,我说的真的么。”
“你若是摘了我的面具,便要嫁我。”说着他看了韩沐清一眼:“还是说……沐儿担忧我的相貌丑陋不堪?”
“其,其实,我长得还,还是蛮俊郎的。”
韩沐清轻笑了一声:“相貌什么的啊,我倒是没那么在乎,只是,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怎么都会觉得,不是很靠谱。”说着她绕着少年走了一圈:“况且,你真的是折子本看多了吧。真以为救命之恩非要以身相许?”
“再说了,我要的那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少年连忙道:“我能给你的。”
韩沐清顿时嗤笑一声:“你才多大的年纪,你现在觉得我好,未必以后也会这么觉得。”
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
而那故人,最易变。
“誓言这种东西,多少人都是随随便便说过罢了。”
“你若是再说这种话,我就将你从这忘川花海扔出去。”
……
“沐儿,喝了我的酒,可就是我的人了?等你长大,嫁我好不好?”
“哈?”韩沐清喝的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少年:“你说啥?”
少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将那话再说出口的勇气,他只缓缓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那般贪杯,亏你还是姚宫主的弟子,难道不知道喝酒伤身么?”说着少年已经也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我陪你一起喝些,不过说好了,喝了这些,就不能在喝了,知道么?”
少年大口饮了杯中的酒,却是皱了皱眉:“这酒?”
韩沐清微微打了个酒嗝:“这,这是师父给我特制的药酒……用来,用来压制……”
“用来强身健体的,不好喝。”少女轻轻笑着,将另一坛酒塞到少年手里:“你喝这个,我偷偷从师父酒窖里拿出来的。”
“我给你讲啊,我喝过一种酒,叫做……忘忧醉,特别好喝。”
“嗝,是师父从忘忧谷偷出来的。”
“唔,这个师父是我另一个师父。”
“不过师父说……这忘忧醉是药也是毒,有的人喝了觉得好喝,有的人喝了,又会难以入喉。”
“奇奇怪怪的。”
“不过师父从来不碰那坛酒,全都让我给喝了,嘿嘿。”
少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女一点点睡去,落去自己的怀抱,听见少女无意识的喃呢着娘亲。
许久之后,才是轻微的叹气出声:“沐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
……
“所以说啊,想你这种连睡觉都要带着面具的人,不是相貌丑陋,就是身份特殊,仇家特多的那种。”韩沐清虽然口上说着,却始终没有松开少年的手:“真,真是被你害惨了。”
然而韩沐清心里却忍不住咒骂,这伙人就和算好了时间来的,正好在自己功法的虚弱期而且还不在谷内。
自己空有一身内力,却是使不出来一成。
“他们的目标是我,别管我了,你一个人走。”
“你这家伙,再说什么啊……”韩沐清嘟囔着道:“虽然我们万毒宫名声素来不怎好,但也不会扔下自己的患者么。”
“再说了,我救了你,你就要给我当一段时间的药人,我韩沐清才不做赔本的买卖。”说到这里韩沐清却是侧头看着那带着面具的少年,突然勾唇笑了:“再说,一群二流的杀手么。”
“解决起来……也不会很难。”
——最难消受美人恩,沐儿亲手烤的鱼,我怎能不吃呢?
——沐儿,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还是想道,许卿一生事,唯做一双人。
唯愿我的余生中,有你,你的故事中,我在。
韩沐清突然松开抓着那少年的手,将少年推到了身后,抽出随身带着的三根针,快速扎入三个穴位。
她轻轻喃呢:“真的好用啊。”然后将身后背着的琴解下,盘腿而坐,然后将琴放在了腿上。
“阿念,看好了哦。”
“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云舞愔。对,就是半年前屠了名家山庄的那个。”
“这琴名为音姝,是我天山传世之宝。”
“这音杀绝学,是我天山不传之秘。”
话音落,人已至,琴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