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生死边沿

沐歆宁点了点头。

前方有一万丈悬崖，若不绕道密林而出，只得走此道。沐逸辰显然是担心沐由之的安危，带头朝前走去。

没有了重重树叶睁眼，压抑的情绪好似随之散去，就好比眼前的局势，虽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但沐歆宁明白，一切不过是假象，不过是刚开始而已，真正隐藏在深处的则是迷雾重重。

耳朵隐隐约约又是响起前世南宫世良的声音：

“一切都会过去的，提前担忧是不切实际的。”“你看外面的雨，下得再大，终究有停歇的时候，追求得越多，也越容易疲倦不是。”

有时候他会像这样突然的关心，突然的温柔，然而，更多的时候，他是语声如冰：“知道太多对你没意义，你不过是我养在身边的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

南宫璟不知沐歆宁脑中闪过的这些片段，见她有些许失神，抚过她的脸颊，温柔一笑：“等事情都结束了，我带你去草原，你喜欢无边无际的。

“草原…”沐歆宁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黯然道：“信任，对你来说，是件奢侈品吧。”

“宁儿…”冰冷的声音，听得南宫璟阵阵心痛，惨然一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嗖”就在此时，静寂的旷野中，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几杖婴孩拳头大小的东西，朝着南宫璟等人闪电般地飞来，瞬间迷雾弥漫，犹带一丝微红。

“是毒烟，大家闭气，小心。”南宫璟一眼扫之顿时脸色一沉，大吼而出，瞬间拉起沐歆宁，身形一闪，朝后退去。

他不知他们一行人已被带入悬崖边缘，而方才一后退，使他离悬崖也就剩一步之遥。

突生变故，猝不及防，加上眼前毒烟未消，根本看不清周围，若是此时偷袭，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

好在他们所处空旷之地，毒烟聚得快也散得快，犹见几丝人影。

“可都安好。”南宫璟话音刚落，一身影朝隐隐约约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身材高大魁梧，沐歆宁犹见一丝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霎时，眼前不知什么东西一闪，眼睛被刺得发疼，强忍一闭，眼角之余，犹见一手掌速度奇快地朝南宫璟胸前击去，漆黑的掌心，夹杂着浑厚之极的内劲和毒功。

“不……”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沐歆宁强忍住眼角的刺疼，极速伸手欲朝那毒掌抓去，却已来不及，浑厚的掌力已然重重实实地落在南宫璟心口。

沐歆宁瞬间脸色大变，挥起手中的长剑就朝那人影砍去。凌乱的招式，已然没有了章法，倒让凶手趁机脱逃。

而与此同时，被强大内力冲剂的南宫璟一声闷声骤然响起，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沐歆宁犹听见几颗石子落入深渊的响声，而下一秒，南宫璟的身形飞速地朝后栽倒下去。

是悬崖！

迷雾散了，一切慢慢地都显露了出来，渐渐清晰明朗了。

“主人……”不远处的秋彦急冲而来，却只瞧见沐歆宁手中抓着一片衣襟，跪趴在悬崖边。

淡紫色的衣襟，襟口的龙纹栩栩如生。是南宫璟的。秋彦一眼认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硬是冲到崖边，死死地盯着悬崖，好似要看出点什么，可除却空荡荡的山崖峭壁，还剩什么？

“主人……”空荡荡的山崖激起的回音，一波一波地震荡开来。

“下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沐歆宁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猛的一回头，却见一不速之客。

是司空玄夜。

刚才过于安心南宫璟的安危，倒没有人发现这名站在他们身后的可疑人物。

身旁秋彦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司空玄夜亦被沐逸辰的长笛一横，拦住了步伐。“你的眼睛……”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被他这么一问，所有人好似才发觉了不对劲，齐齐回头凝视着沐歆宁。

从眼角边渗出的几丝血丝，虽微不足道，却也不可忽视。

“宁儿，你受伤了。”沐逸辰神情吃痛，有些愧对。

“无碍。”沐歆宁冷冷道，浑然不在意地抹了抹眼角，好叫视线更加清晰。被这么一抹，眼光尽显犀利，“哥，你俩即刻下崖，是生是死，都要给我带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你欠我的。”察觉到沐逸辰的犹疑，沐歆宁干干脆脆地打断道。

刚才情乱之时，她未曾想起那身影，现在心中镇定下来，倒叫她想起那抹熟悉的身影。

中毒那几天昏昏欲睡，但总有一抹身影在眼前徘徊不止。南宫璟说'你昏迷这七日，逸辰亦在琉璃殿等了你七日，不曾离去一步。'那么不是南宫璟，只能是沐逸辰！

也许是意想不到，沐逸辰眉间微动，一张风流潇洒的脸上犹露一丝悲情，尽显风情万种。

“宁儿，我对不起你。”他说。

“司空玄夜，宁儿若是伤了半分，五国之内，必将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他又说。

两人一番古里古怪的对话，秋彦自然懂不了，救主心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当沐逸辰仍驻在原地凝望沐歆宁时，他已经起步下崖了。沉默了会儿，沐逸辰也出发了。

他没有再回过头看沐歆宁，也许是面有愧色，也许是心虚。

而南宫璟带出来的护卫，伤了几名，死了几名，再被沐由之带去几名，如此一来，也便寥寥无几了，沐歆宁让他们也跟去寻找南宫璟，有些帐，她需要一个人和他算。

捡起地上的长剑，她面露冷色：“你的戏，该演完了吧？”

她早该察觉的，司空玄夜三番两次地出现在她面前，要说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那么这一次，总该不会再是巧合吧。他本该骑着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的，原来是一直在附近。

她手中的剑，是他给她的，她可没忘。

那时他们周围的景色一览无遗，唯有她手中的剑，她只当是一防身武器，竟是一把利器，一把害她睁不开眼的利器。究竟是怎么触发那道强光，她不知，但可以肯定，沐府一遇，他已经算计上她了。

司空玄夜没有说话，神色哀悯地看着沐歆宁。阳光下，她的脸愈加苍白。

“如果时光倒流，在山洞里我该杀了你。”沐歆宁坦白无误地显示着她内心的憎恨。

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明明不见兵刃，却是那样疼。“那个人就要到了，你赶紧走吧。”

那把剑其实不是他的。那个人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她就没有任何用处了。”他以为那个人口中的‘她’是她，原来是‘他’，等反应过来时，却已来不及。他算得上间接害她。

“他是谁？”沐歆宁双眉紧蹙，沉声问道。

一语刚落，只觉得突然刮起一阵像是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气息的风。

阴风带着冰冷寒意直灌心底。沐歆宁能感觉到胸膛剧烈起伏，越是喘不过气，喉咙里就越有什么东西要一跃而出。

司空玄夜瞬间变了脸色，朝沐歆宁就是一声大吼：“还不走！”没有了柔情似水，没有了风情万种。

连司空玄夜都胆颤的人，沐歆宁自然不敢轻视，不慌不忙地紧握住手中的剑，定了定神。走是不可能了，况且，她不是懦弱只会逃避的人。

“她有何难耐，让你这般护着？”伴随着一声玩味的质问，映入眼帘的是一穿黑衣斗篷的人，挂在脸上一张极其精致的面具，听声音，是个男人。

司空玄夜语塞，满目系在沐歆宁身上。“放过她，我答应你所有条件。”

“哦？”那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包括我要的东西？”

“给不给还得问过我手中的剑。”司空玄夜始料未及沐歆宁竟会提起长剑，朝那人杀去，只觉瞬间慌了神，持着剑，也一同朝那人逼去。

传闻司空玄夜剑术了得，不亚于南宫璟的青冥剑术。沐歆宁从未想过他拿剑击杀的模样，自也未曾想到他会拿剑护着她。

两人身形电闪，朝不同的两个方向一同杀去。

只见那人看也不看急刺而来的利剑，一反身就躲开了司空玄夜的剑，同时身形朝沐歆宁的剑尖上撞去，手中已然成鹰钩利爪，直逼她的咽喉。

形情凶险，仓促之间，沐歆宁当下剑锋一转，脚下一移，以便躲过他的利爪，哪知这样一来，便着了那人的道。

沐歆宁只见她手中的剑还横在半空，朝她逼来是那人却突然不见了身影，而后，脖子上一冰冷的东西已经贴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司空玄夜双目一起肃杀之色，一剑快准狠地朝那人胸膛刺去。

那人身形快速一辗转，寒栗的锋芒瞬间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而他也没得到好处，重重实实地挨了司空玄夜一剑，之际，那人反手一掌已然落到司空玄夜的心口，漆黑的带着浑厚之极的内劲和毒功。

沐歆宁惊讶之际，随即长剑一扫，欲趁机攻击。

意料之外，也算意料之中，司空玄夜突的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而再转眼，那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司空玄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形朝着沐歆宁肩上就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