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马车便停了下来。
岍苡有些踌躇,索性躲在即墨顼身后。他十分高大,岍苡站在她身后藏的严严实实。
南后看着岍苡一身宫装,神色十分平静,看着岍苡略有些局促,忍不住一笑,说道:“公主这可不是大丈夫之行为啊!”语气并无半点责怪。
岍苡闻言一顿,南后惯来就没有这般温和过,她抬眸看了即墨顼一眼,爱屋及乌罢了,今日倒还多亏他了。
岍苡拖沓着脚步从即墨顼身后走出来,说道:“确实不是大丈夫作为,我敢做不敢当。”
岍苡话一出,两人俱是一笑。
说罢,南后和颜悦色的让她回去了。
岍苡点点头,便走了,走出西宫她拍拍胸脯,轻吁一口气,还好逃过一劫,她就怕南后要拿着南国的规矩跟她叨扰许多。
南后见岍苡离开,才问他:“你去望月亭作何?”
即墨顼避开她的问话,讽刺的说道:“望月亭何惧,母后该担心即墨初阳。”
早前他明察暗访,意外查出了二十六前年的一桩旧事。
当年南帝尚还是太子,随先帝前往杭州微服出巡,由杭州知府周原生接待,而南后便是周原生小女周沁月,当年不过十岁,而南后长姐周婉月当年十五岁,已经生的明眸皓齿,光风霁月般貌美。
当年南帝在周府住了近三月,两人在一起日久生情,情到浓时,不能自己。
周婉月未婚先孕,而在家风严谨的周家,和礼制甚严的南国来说,周婉月的行为无疑是天理难容的。
周原生将她从宗谱除去,赶出周家。那对于身怀六甲的周婉月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周沁月知道她和南帝之间的恩怨,她当年虽小,却也知道她长姐怀的是皇嗣,她便私自置办了一处宅子让周沁月养胎。
后来周婉月生下一名男婴,取名初阳。周婉月本想待即墨初阳大一些便带他去南陵。
约莫过了三年,世家的污秽总是会被翻出来公诸于天下,杭州世家虽各成一派,但苏杭却是一体,杭州氏族大家得知周婉月一事,扬言要将这种败坏门风,辱没门庭之人绳之以法。
周婉月无奈之下,拜托周沁月去南陵寻他。而那时恰巧到了选秀女的时候,周婉月便以此为由让周沁月入宫为她传信。
周沁月入宫后,南帝已成为帝君,那时他王者之风尽显,那时周沁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见杨过误终生,她很顺利的成为皇妃。
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无皇嗣,根基尚且不稳,她一度隐瞒此事,当年南后虽年幼,自然也知那时周婉月与南帝有几分情意,她怕自己一步走错便一无所有,直至她生下皇子,她才与南帝提及周婉月一事。
后来周婉月得知周沁月成为皇妃,却迟迟没有等到他来接她。
她的爱人忘了她,她的亲人背叛她,后来她心生怨念,郁郁而终。
后来南帝只是下令去杭州找回即墨初阳,半点未提周婉月,仿似世间并无此人……
自古帝王多薄幸,周沁月从南帝对她长姐那无关痛痒的态度便知晓,她决定要靠自己在后宫走出一条血路,踏上辉煌,接受荣光。
所以后来她成为南国帝后,荣宠无限。
即墨顼原以为南后位高权重才做了很多无可奈何之事,是他错了,南后自幼就会为了一己之私置所有人不顾。
也难怪周婉月带着满腔怨念死去,不怪乎即墨初阳对他这般记恨。
自他回来,每每见过南后,他时常便想会否他自己太过执迷,忽略了何,可当年之事,诸多种种皆指向南后,他实在是无法自欺欺人。
事有源头,即墨顼直觉即墨初阳找人散播谣言和在魏庭那件事上算计他都不过是些小阴谋,十二年阴谋算计,即墨顼心觉这必是一张大网。
南后看着即墨顼眼里的冷漠,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只怕上次受伤一事确实是她痴心妄想,他不过是全礼度,才说一句多谢。
“你都知道了?”南后问他。
即墨顼并未说话,南后心中也是了然,话说再多也是无言,南后这才失魂落魄的走了。
南后前脚才走,即墨华休后脚便踏进西宫。他似乎喝了点酒,满身酒气,走路的身形也不是很稳。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正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自顾自的呢喃起来:“老五,你说我母妃会喜欢安阳吗?”
即墨顼拿起手中已经凉下去的茶水泼到即墨华休脸上,突然袭来的冰凉让他清醒了不少,也恢复了些许理智。
“对盟友产生感情,并非好事。”即墨顼淡淡道。
即墨华休本想否认,随即摇摇头,苦涩一笑,说道:“算了,我的姻缘还是看天意吧。你与南岍苡幸福也是一样的。”
说完即墨华休深深的看了一眼即墨顼,即墨顼轻咳一声。
“我本来以为你在感情冷淡的很,不成想你未出手就让那小姑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即墨华休低声道。
即墨顼闻言有些无语,他是哪里看出来的?怕又是醉了胡言罢。
岍苡……大概只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安阳可能也是华休生命中的意外,不同的是他对待岍苡是责任,他们之间会如何他从来不曾强求,顺其自然就好;而安阳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即墨华休面前,那感情来的浓烈,就像喝了一杯烈酒,让人猛然呛了一口,回味过来却也是甘醇甜蜜的。
安阳也如同一杯烈酒,给华休的不羁放纵灼烧的欲生欲死。
“你准备怎样对付老四?”即墨华休问道。
“你送《烟雨图》给魏兰,是有对策了?”即墨华休追问道。
即墨顼摇摇头,说道:“没有对策。”说完端起杯盏,抿了一口茶水,一脸平静。
即墨华休一脸震惊,咽了咽口水,没有对策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佩服佩服!
“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尚不能打草惊蛇,你急甚么?”至于魏兰,那是即墨望在魏国公府欠下的风情债,他既然对赵宁一往情深,想必对魏兰也不会真心。
恐也是魏庭当初病急乱投医,即墨望做了顺水人情说要送她《烟雨图》,想来即墨望也只是那么一说,不过这样一来他便有了可乘之机,魏兰心气高,她今日在望月亭吃了安阳的亏,弄得自己也是声名狼藉,他在此时送去《烟雨图》,魏兰自然会误会是即墨望所送,以为即墨望对她有情,如此必定会缠着即墨望。
刚好也可以离间他们夫妻感情,来恶心恶心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