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过,太阳渐渐的越升越高,楚军已退去多时,墨家的弟子窝在显得有些拥挤的闺房里,一边修养生息,一边凝神注视着小轩窗外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的话他们手中按着的长剑便会立即出鞘饮血。
大约快到巳时的时候,墨家别院外,静默了多时的楚军终于有了动静,卫栖梧不屑的看着跪伏在地上请罪的陈洪,冷笑道:“哼,本将给了你足足一千兵马,你居然连一个庄园几十个护卫,你都拿不下,本将要你何用,说吧要本将这么处置你。”
“将军饶命,饶命呀,不是小的没用,是哪墨门弟子他太狡猾了,还请将军明察呀。”卫栖梧的话让陈洪吓破了胆,战战兢兢的对着卫栖梧磕头不止。
“嗤。”卫栖梧手起剑落,趴伏在地上的陈洪已经人头两分,鲜血从他的脖颈处如泉涌般飙出,溅了卫栖梧一脸。
伸出舌头舔掉唇边溅到的鲜血,卫栖梧阴冷的笑着,笑的有些阴邪,笑的让人恐惧:“为自己的过失,找理由开脱以此来推卸责任,这就你的该死之处。”
“我倒要看看,这墨家的人都是何方神圣,是长了三头六臂不成,曲曲数十人竟能让陈洪的一千人马束手无策。”卫栖梧将沾满鲜血的长剑缓缓收入鞘中,一脚蹬开了陈洪还有余热的残尸,跨进了墨家庄园的门,大队的楚军人马也跟着跨了进去。
独孤婉的闺房中,秋月深吸了一口气:“来了,这一次来的人可不好对付,领头的正是西楚大将卫栖梧,此人阴邪无比,好血嗜杀,大家要小心呀。”
众人重重的点了点头默然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几日之内沦陷渭城,将渭城沦为废墟,卫栖梧的可怕大家都心照不宣。
楚军大队人马开进了墨家庄园,庄园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影,卫栖梧虽然自恃才高,但也不敢太掉以轻心,一边加派着人马里里外外搜索墨家庄园,查看是否还有隐匿人马,以防偷袭,一面在陈洪的手下带领下,前往墨家弟子所在的独孤婉的闺房。
独孤婉的闺房内,所有墨家弟子的目光纷纷的聚集到了一点,手中按着的长剑也都出了鞘,透过窗户看去,那道紧闭的杉木门外,西楚的各路人马在卫栖梧的带领下开始聚集。
“是时候了,大家准备。”房内,秋月右手高举,随时准备发号出击的施令。
闺房下的密室内,独孤婉褪去了平时穿的宽松仕女服,换上了一身男儿征战沙场的戎装,少了一分柔美,多了几丝英姿飒爽。
独孤婉轻轻的将新生的婴儿放进了摇篮里,把心一横,兰指轻舞,一连点了婴儿的两处睡穴,让婴儿沉沉睡去,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站着的巢风与妇人肃然说道:“七师弟,等下秋月会带人分散卫栖梧的注意力,届时你带着婆婆从屋顶走,记住一定要将婆婆安全送出城去。
“可是,少奶奶你和宝宝这么办,你们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么向大师兄交待呀?”巢风一脸急切的看着独孤婉,不肯独自离城。
“这个你放心,这间密室水火不倾,应该很安全,我点了宝宝的睡穴,两个时辰后他才会醒。”独孤婉黯然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两个时辰后,相信楚军定会退去。”
“那你了?”
“至于我吗,要和秋月一起守在这里,守到墨逸来最好,守不到的话,只要我一死,楚军定会以为墨家的人都死绝了,这样密室里的宝宝就安全了。”
话未说完,眼泪便以滑落,独孤婉默然的从巢风的身旁掠过走出密室,心有不甘,眼泪却道出她的无可奈何。
巢风望着独孤婉那道萧瑟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感慨良多,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之中,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想着摇了摇头,跟着独孤婉走了出去。
密室内只留下了妇人一人,神情复杂,像是在犹豫些什么,最终也还是随着独孤婉步出了密室,密室的门缓缓的闭上,密室内新生的宝宝睡的十分的香甜,睡的有点没心没肺。
密室外,秋月看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独孤婉从密室内步出,举着右手重重的放了下去,伴随着的却只是一句冷冷的:“杀。”
杉木大门大开,密集的弩箭射出,随之墨家弟子一窝蜂的涌了出来,门外,卫栖梧正在与手下几个将领商量着对策,墨家弟子忽然杀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卫栖梧是何等的人物,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指挥士兵作战,盾兵在前,枪兵在后有效的杀伤墨家弟子。
而就在墨家弟子与楚军交战正酣时,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独孤婉的闺房上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巢风背着妇人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一连转换了几个身形,速度陡然大增,向着庄园外飞去。
“放箭。”不用卫栖梧吩咐,弓弩手立马将矛头对准了半空中巢风一通乱射,密集的箭雨飞来,巢风急忙左躲右闪的在箭雨中穿梭,情形如同风雨飘摇的小舟一样岌岌可危。
巢风的身法运行到了极致,在箭雨下凌厉的穿行,可是箭雨过于密集,他身上又背着妇人,虽然身法凌厉,速度如同迅雷,但还是被乱箭贯穿了右臂,巢风闷哼了一声,速度不减,纵声跃出了墨家庄园,脱离了弓弩兵的射程。
那边巢风一走,庄园内的墨家弟子也不恋战,迅速甩开楚军的纠缠退回了房中,紧闭两扇杉木门,任楚军这么叫骂也不出来。
成功的逃出墨家庄园后,巢风背着妇人,忍着手臂上钻心的疼痛,一连跑出了二三十里,确定没有追兵了,才在渭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停下来休息。
缓缓的将妇人丛背上放了下来,巢风咬牙,眉头一皱,猛地将贯穿右臂的弩箭拔了出来,稍微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从身上撕下了一块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喂,婆婆这里已经安全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自己没问题吧。”背对着妇人,巢风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悉心的询问着。
可是,巢风等了半天,妇人什么都没有回答,一点动静也没有。
“婆婆,说话呀。”巢风又问了一遍,妇人依旧没有动静,巢风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也不顾还没包扎好的伤口,连忙转身看去。
地上,妇人的背上插着三根弩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安详的靠在大树上。
“婆婆,你这么了。”巢风慌忙的蹲下身,将手指放在妇人的鼻息之间:“还好还有些许微弱的气息,说不定还有得救。”巢风松了一口气,连忙运气调理妇人的伤势。
没过多久,妇人的眼皮颤动两下,幽幽的醒了过来,巢风连忙收功,急切的问道:“婆婆,感觉这么样呀,伤口还疼吗?”
在巢风的搀扶下,妇人挣扎着爬了起拉,脸上泛过几丝痛苦之色:“巢七爷,你别白费力了,乱箭穿胸而过,我活不了多久了。”
“别瞎想,婆婆,那箭又不是射中要害,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点草药,这点伤,没事的。”巢风压抑着心中想哭的冲动,佯装微笑安慰着妇人。
妇人摇头,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苦笑着说:“别安慰我了,我只是在临死前想拜托你点事。”
“你说。”
“和你同去渭城时之前,我有带着一个婴儿,他叫溪辰,我托付给了车夫大哥,但在这烽火乱世中,车夫大哥手无寸铁,只怕难以生存,我想拜托巢七爷你帮我找到溪辰,将他抚养成人,我答应他的亲娘,要帮他找个个好人家的。”妇人有气无力的说着。
“我答应你,找到他我一定将他视若亲子。”巢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缓缓的将头别了过去,眼泪适时的流了出来。
“这就好。”
“婆婆您休息一下,我去打点水,顺便找点草药给你治伤。”趁着妇人不注意,巢风轻轻的擦掉了眼角的泪痕,他不想让妇人看到自己落泪。
妇人躺在地上没有回答,巢风黯然的提着长剑和水囊转身出了树林。
不多时,巢风便带着清水和治伤的草药回到了树林,当他踏进树林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一愣,不久前躺在奄奄一息的妇人,此时气绝身亡,身体都已经开始僵硬
巢风傻傻的望着妇人的尸体,像疯子一般傻笑,眼泪却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