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亦在南海作客的日子里,明月领着他玩遍了南海龙宫精致奇巧的宝贝,吃遍了龙宫厨子做的珍馐美味,委实尽兴的很。喜恶作剧的他频频捉弄明月,明月娇憨,被他捉弄了也能喜笑颜开,即便是恼了,也不过是七亦几句话便能斡旋好的。
估摸着南海三位殿下因着年纪长,在南海龙王面前很久不幽默风趣了。这就更显得七亦似一股新鲜的清风,将南海龙宫上到龙王下到一颗珠贝的心都吹得颠颠儿的。
对于南海欲与崆峒海再结秦晋之好,七亦本人似乎也不抗拒,嚷道他父王早已嫌弃他是一只养不肥的米虫,要将他扫地出门。
七亦此话一出,南海老龙王更是近乎喜极而泣,忙大方的吩咐人送上一堆南瓜大小的珍珠。七亦言明要去蛟王宫拜谢时,南海龙王随即给他派了一干精明强干的护卫同行,说是护他周全。
六若知晓后很是不平,甚为失落的对明珠道同是南海的女婿,怎的他的待遇和七亦相差几个筋斗云的距离呢。
侍女立在门外禀报崆峒海七王子前来拜访时,寒尘正与姬妾打得火热。沉默了半晌,他几分不可思议地问:“只他一人吗?”
侍女道,随七王子前来的南海兵将都留在了宫外,只他一人进了大殿。
寒尘摸了摸姬妾的脸,随即从榻上跳下,命人替他更衣。
七亦是个自来熟的人,嘻嘻哈哈间就已经与蛟王很是熟络。他一张嘴抹了蜜糖似的滔滔不绝:“那九茎菡萏真真是罕见的很,若不是蛟王宫割爱,七亦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形容呢,更不要说坐在这里和蛟王前辈喝茶了。然则这九茎菡萏虽是蛟后所养,却不是最珍贵的,若说到蛟王宫最珍贵的,自当是海棠公主。蒙公主厚爱,七亦已与她结成兄妹了。”
蛟王一声不吭惊奇的望着七亦,显然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那厢七亦仍旧继续着:“我母后听说后直道我的义妹便是她的义女,对海棠公主的喜爱之情难以言表。。。。”
蛟王转念一想这也是海棠能做出来的事,遂信了。
茶也喝了,言谢的话也说了,蛟王遂问七亦为何海棠不与他一道回来。七亦心下思量着蛟王或许不知道龙明珠被盗之事,于是泰然自若的说海棠和八夏外出游玩了。
蛟王甚无语的命人去唤寒尘前来与七亦作陪,话音将落,寒尘就迈入殿来。
一见寒尘,七亦心里就火冒三丈。
这不仅仅是因为寒尘与龙明珠被盗有关,还跟两百多年前九洛被寒尘欺凌的几乎丧命有关。虽说事已久远,但拿来做做幌子打打架还是可以的。
按捺住心中怒火,七亦应邀与寒尘去逛了后花园。
寒尘问,七王子此番前来仅仅是言谢吗?
本来七亦和寒尘并肩而行的,一听之下疾行两步站到他面前,笑道:“三王子以为呢?”
寒尘默了一会道:“我以为七王子多少会说一些海棠和八王子之间的进展,却是让我失望了。不瞒你说,西海有意与蛟王宫结亲!”
七亦想着许是寒尘要岔开话题,心下不由冷笑了声问道,三王子近日来可有外出?
有!寒尘答道。
去了何处?
寒尘斜斜看了七亦一眼,说他去了西海,回程时路过凤凰山,便去见了风火神君。
七亦甩了甩头道,蛟王宫三位王子中当数三王子最为出息,想必道法也精进的很,不知可否相互切磋一下?
寒尘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佯装推诿道:“这恐是不好吧!”
七亦低低笑了声,拍了拍寒尘的肩膀说:“你放心,点到为止便好!你我都不是小儿了,岂能胡乱撕咬?”
寒尘本以为七亦是要借切磋之名逼自己显出原形来,殊不知一听‘撕咬’二字,他竟生生忆起先前欺负小银龙的情景。
“怎的,想起来了?”七亦在一旁将他望着。
“敢情七王子是报仇来了?”
七亦不答,只身上前将寒尘往肩上一扛,飞身往宫墙外跃去。
这番男子扛男子的奇幻景象,寒尘着实没有料到。待七亦将他放在海边,他尚未缓过神来。也难怪,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崆峒海老七,没有几人能幸免的。
七亦首先化作龙身跃进海里,搅得海水犯浑却犹嫌不够,还摇头摆尾的对寒尘示威。心乱如麻的寒尘被他勾起了凶性,亦跃进海里与他斗了起来。两人在海里打的不亦乐乎,谁也没占便宜。
七亦努力睁着龙眼将寒尘的蛟身打量了个遍,也未发觉哪里掉了鳞片。
海水的动静惊动了蛟王,领着一干人心急火燎的赶到海边,口中不停的急呼‘住手’。
既然目的达到了,七亦也就大喊着不玩了不玩了,上了岸去。
蛟王自是将寒尘训斥了一顿,后又将七亦领回宫里,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一番,方让守在宫外的南海兵将们将他护送回了南海龙宫。
尚未到三月十八便有皇宫内侍至白云观传旨,让弗勖尽快回朝。于是一行人便匆匆回了相府。
弗勖亲自安排八夏海棠在西别院住下,并言辞恳切的请八夏教习音律,说哪怕短短数日也是好的。
自七亦处得了消息说蛟王宫的三公子身上并无鳞片受伤脱落后,八夏对白米的疑虑又深沉了几分。弗勖这一请却是极巧,八夏遂允着多留数日。
自回到相府后,海棠除了就寝外几乎全与白米呆在一起,相府的侍女们见他二人形影不离便私下议论,有的说白云观真是外傅的福地,有的说看样子海棠姑娘甚是留恋外傅,那位夏公子恐是要一个人回了。这些都隐隐让八夏有些怅然,只担心海棠中了白米的摄人术。
晚饭后收拾妥帖,八夏便去敲海棠的门。
海棠因白日里戏耍得久了些,天一黑下来就有些倦怠,正爬上榻拉过丝被,忽闻得敲门声传来,她对着门口朗声道:“白米么?我已经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是我,八夏沉声道。
心猛然悸动了,海棠顾不上还光着一双脚,忙前去开门。
八夏仔细瞧了她几眼,见她赤足在地,小脚雪白雪白的又圆润纤巧,又蓦的看向她的脸。
海棠被他看的甚是不安,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着,她艰难的问,找我何事?
八夏面上显出一抹自如的笑,旋即道:“你这几日与白米甚是亲近呐!”
海棠实在摸不透八夏的语气是询问还是质问,只觉得他神色难辨,看似笑着眉宇间却沟壑重重。于是默不作声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想着果然不出白米所料,终是主动来找自己了。这么一想,心里不禁甜滋滋的。
八夏见海棠忽而紧张忽而傻笑,眉毛打了结道:“问你话呢怎的不答?”
他问的很是突兀,海棠一怔,随口嗯了一声。
好,八夏道了声,腾的起身便要走。
海棠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喃喃问道:“你既来找我,却又为何要走?”
将信将疑的掰开她的手,八夏转过身来,对上海棠出神的脸,心中咯噔一响,忙把眼睛瞥向别处。
愣了半天神,海棠又一次失望之极的道:“你是来问我可有龙明珠下落的吧!”
不,八夏否认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可有改变。
海棠探手去拉他的手,却又生怕再次遭袭,便生生顿在那里,口中却不停的说:“没有,没有,我对你的情意自是满当当的。。。。”
“那便好,其实你与白米一起倒也无妨,只是狐族摄人术甚是厉害,我恐你经受不住。”
海棠苦笑了两声,叹道,原来你是来试探我的。
不知怎的,听她那话,八夏心里竟也七上八下的,很是意乱。抬眼看了海棠一眼,八夏欲言又止的执起她的手,嘴里吐出三个字:别怨我。
房门大开着,正巧一个手捧衣盘的侍女路过,一眼瞧见八夏拉着海棠的手,直拼命掩嘴偷笑着要避开。八夏却猛喝了声,站住。
侍女给他福了福,笑着道,夏公子勿要惊慌,小女子什么都未瞧见,更不会说与外傅的。
八夏皱着眉拎起衣盘中的白袍问,可是外傅的衣袍?
是,侍女答道,半月前外傅将衣袍交给管家,说是衣摆处有一处破损,丢了怪可惜的,找个手巧的在撕裂处绣上海棠花便还能继续穿。现在缝补好了,便来交还外傅。
八夏细细摸了衣摆上的白色海棠花,激动的拉起海棠大步流星的往白米房间跑去。推开房门,二人只见桌上放了张信笺。八夏打开看过之后,一拳砸在桌上,吓的海棠亦抖了抖。
却是白米留了书信说是随弗勖去了皇宫,信中还坦然承认了盗取龙明珠之事,言辞诚切的请求崆峒海念在他修行心切的份上原谅他,说是会呈这份恩情的。
八夏将帐中萤灯解下,运气震开鎏金灯罩,所见的不是萤虫飞舞,而是龙明珠安安静静的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