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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缘如墨之海棠香 第十三章 外傅白米(二)

白米从衣襟里掏出一条帕子擦了嘴角血迹,问弗勖:“依丞相之断,会是东宫所为吗?”

弗勖固然敌前定力惊人,但现下危机已过,他不禁面色晦涩的摇摇头道:“他们见杀我不成,便要掳走尧儿和英儿,如若得手,接下来便是我受制于人了!”

东宫既然恨他,要动手也是斩草除根。如此看来多半是龙座上那位所为了。

咦,你这帕子好生漂亮!海棠瞟到白米手中的帕子,便伸手夺过,看着帕角的两朵粉红海棠,惊叹不已。

白米见她行事颇我行我素,不由道:“这帕子是在下心爱之物,请姑娘归还在下吧!”

海棠舔舔嘴唇道:“你将将吃了我一粒那么珍贵的丹药,现在我看几眼而已,难道会看坏了不成?”

白米欲言又止,甚是憋屈。

这时八夏飞身落在她身侧,轻言道:“还不将帕子还了!”

她撇撇嘴,收回不舍的目光,将手帕递给白米,复转头问八夏:“可有追住那人?”

“放了!”八夏淡淡的说了句。

放了?海棠不可思议的问道。

弗英看着弗勖问道:“爹爹,放了他倒不是坏事,这样一来他定会向他背后的人言明,刺杀不成对方势必不安不甘,不管是不安还是不甘,爹爹总会比先前更警惕,且想出对策的。”

丞相夫人将弗英的头揽在怀中直道,我儿这般聪慧,倒叫为娘担心了!

弗勖面上全是对女儿的赞赏,“夫人不仅不谢外傅将英儿教导的好,还道担心,却是为何?”

“外傅自是将弗英教导的很好,只是女儿家的还是安稳些的好。”

八夏看了看弗英,又看了看海棠,遂对弗勖道:“既然诸位安然无事,那我们便告辞了!”

弗勖忙挽留说恩人且慢,鄙人是这晋国丞相,承蒙相救尚未言谢,岂能让你们就此离去?此处已是临近白云观,如若不嫌,请随鄙人一道前去歇息一晚?

海棠摸摸瘪瘪的肚皮,委屈对八夏说:“我饿了!”

八夏轻斥道,你住嘴!我们去别处寻些吃的便是。

“天色已晚,这里离京城又远......”丞相夫人亦温柔挽留道。

弗英见他包袱里插着短笛,心下了然,不由问道:“恩人喜吹笛么?弗英不善吹笛却是欢喜的很,不若请恩人前去白云观暂住一晚,让弗英和哥哥都领略一番,可好?”

这语气,这神态,无不让八夏感到熟悉温暖,似在哪里见过一般,遂不由的点点头。

海棠双手合十对弗英拜了拜,弗英对海棠一笑。

车夫丢了命,弗勖便亲自驾车往白云观前去。海棠、弗英弗尧及丞相夫人乘车,白米和八夏则一人一匹马行在马车两侧。

白米解下水囊递给弗勖,弗勖复又递给八夏道:“借花献佛,恩人名讳是?”

八夏接过水囊喝了一口道:“在下姓夏。”

马车里亦正在喝水的海棠闻言,生生呛着了。

丞相夫人伸手替她拍拍后背,温声道,海棠姑娘,慢着些!

额,无事,无事!她一遍咳嗽一遍道。八夏,八夏,即使是在凡间,你不说姓龙也就罢了,偏说自己姓夏?若不是丞相识趣没有追问下去,你是不是要说自己名唤夏八,让人会歧义的想到‘下巴’?

弗勖手指白米为他介绍:“这是我一双孩儿的外傅,白米。”

八夏薄唇轻启随口便问,外傅清逸随和,定是一妙人。不知乡梓何处?家中有何人?

白米细声答着,白米家居南海长洲!家母已仙逝多年,白米自幼便由姨母照料。

发现他白袍上斑斑血渍,八夏又问,“我观外傅面色不佳,想必是将才一搏伤了灵气,不知现下可无碍了?”

听及‘灵气’二字,白米不由抬眼看了他一眼,和煦答道:“海棠姑娘所赠的丹药相当奇妙,白米自觉已无大碍了!”

那便好!八夏用脚蹬了蹬,手亦拉拉缰绳道。

“容白米多嘴问一句,海棠姑娘可是公子之妹?”

八夏啧啧道:“非也!”

“心仪之人?”白米又问道,似乎对二人关系很是感兴趣。

弗勖用鞭子抽了抽马,竖起耳朵细听起来。

车内丞相夫人和弗英也看向海棠,海棠瞠目道:“勿要这般瞧我,我亦很想知道他会如何作答!”

非也!随着八夏的回答,海棠用手捂住脸靠在弗英背上,大气儿也不出。

弗英掀了帘子,伸头对白米笑道:“外傅,你且换个问法就好啦!”

白米哦了声,笑道:“弗英且说,我该如何问?”

弗英戏谑的看着海棠道,外傅应反过来问,夏公子可是海棠姑娘的心仪之人?

所言甚是!弗勖笑着接口道。

丞相夫人将弗英拉回车内,嗔怪道:“小小女儿家的怎能如此和外傅说话,不成体统!”

白米又是一笑,甚是惑人道:“白米并非轻佻之辈,只是将才瞧着夏公子对海棠姑娘甚是严厉,不由好奇,故才有此一问。对二位实无冒犯打探之意。”语气轻松平淡的竟听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他容貌并不算出众,较之八夏更是远不及,只是他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既浓郁又清和的气质,似乎旁人多看几眼便会不由自主的被控制一般。

八夏随即亦笑道:“海棠乃家兄结拜之义妹,我此番外出办事,她定要跟着来,是个专喜揩油的危险人物,外傅千万要小心才是!”

海棠怒火中烧,却无法发作,只因他所言滴水不漏句句是实,委实噎人。

自在半道上救了丞相一家且认识了白米之后,八夏越发觉得他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周身虽看不出一丝仙气,可举手投足见的曼妙风姿实在不像是尘世间凡人能具备的。借着观中小童领他去客房的间隙,他辗转问出白米担任外傅已有三年之久,且每每丞相到这白云观来,白米定是要随着来的,且丞相与大师论道时白米均是可以在身侧倾听的。

八夏并不想卷入丞相府的恩怨当中,但先前他在现场亦闻见了狐血的味道。只是稍后海棠将避血丹给白米服下,那奇异之味便被避血丹的香味掩盖了。看来很是必要再回白米受伤之地查看一番。

三月十四,次日便是月半,满月高挂。

八夏撤下支窗的棱木,于房中旋了个身,随即便出现在傍晚时分的路段。凭借灵敏的鼻子,将将蹲身在血渍旁,就觉察一个白影立在身后。

“外傅亦是前来看看是否能寻出蛛丝马迹的么?”他倒吸了口冷气问道,因那血迹已经干了,遂顺手抓了把土在手中。

“夏兄可是怀疑我的来历?”白米谦然问道,白衣白靴在夜色中非常扎眼。

八夏傻了。

神耶,崆峒府里的人都说他是最缜密的,不动心眼便罢,若是动起心眼便是普运龙王和王后也要猜个几日方能明白。只是,这白米几时却看穿了他的心思。

隔着夜色他面上不大能瞧出喜怒,只缓缓起身站到白米对面,沉默着。沉默,很多时候比解释更锋利。

果不其然,白米见他不答腔,灼灼看了好一会,道:“去白云观的路上白米已坦言相告是来自南海长洲,夏兄不信?”

白兄既来自长洲,怕是狐族之人吧!八夏道,既然白米已经抛出了球,自己若是遮遮掩掩便是落了下风,倒不如敞开一问,却也无懈可击。

白米面色丝毫未变,竟大方的承认说他猜料的不错。

这么一来,八夏倒也不好说什么了,遂将手握成拳放在鼻尖,猛吸了口气道:“家中失了宝物,此番外出便是要寻找宝物下落将其带回。”

“自应如此,白米也是禀了丞相来此看看能否查出黑衣人的线索,如若夏兄不急,便稍待片刻,与白米一道回吧!”

八夏答了句甚好!

看着白米在四周细细搜寻着,八夏突地悟过来是着了白米的道。

将将他问八夏是否怀疑他的来历,而并非问是否怀疑他便是盗珠之人。继而他便坦言是狐族之人,按照正常思维,八夏便会很大程度上打消疑虑。而当八夏告知家中失了宝物后,白米却浑然不觉间以查看线索为由避开,心计恐不是一般。

搜寻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白米提出要回白云观,八夏自是应承。两人皆不施法,只按寻常步伐走着。

走着走着白米突然咳了起来,手捂住嘴,很是猛烈。一袭白衣穿在身上很是宽松,愈发显得他身形清瘦羸弱,像是带着病的。

稍稍平复了些,他满面歉然道:“让夏兄见笑了!白米生来体弱且有怪症,不宜疲倦动怒,千年来遂养成了这般性子。”

见他因咳的激烈而面色红紫久久不退,八夏问道:“狐族中善医善药的不在少数,竟治不好么?”

白米摇摇头道是他娘亲孕期受了害,连带着他亦不康健。

八夏又道,那留在狐族不好么,凡间的药再好也不及上仙丹的。

白米苦笑了,“说来不怕夏兄笑话,白米虽不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却也俗套到偏爱人间温暖情爱。”

不晓得怎么,八夏心中突然一动。白米是爱上一个凡人了么?倘若不是,为何长留人间?他如今这样,那个被他爱着的人可是知晓?越想越是觉得他是一只善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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