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过得最快乐又最痛苦的应该是颖子和穆飞了。
自从看了那场《情缘交错》的电影以后,他俩就算正式恋上了。爱的烈火刚刚在心中点燃,那火势正是越烧越旺之时,短短个把月时间,他俩也尝到了爱的别样滋味,爱的行动也从鬼鬼祟祟开始转向半公开。
刚开始那些日子,爱的渴望最强烈,要控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日子过得最恍惚。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着的时候,两人所有的心思都在想着对方,既使是在睡梦中,也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与对方密切相关的事情。
颖子向来是个感情外露的mm,心里藏不住东西,她的表现尤为反常。上课时经常答非所问,好几次闹得哄堂大笑,好在她从来都是“笑闻制造中心”,也没特别惹人注意。其它时间要么痴痴呆呆,要么兴奋不已,不由得让人以为“日本鹦鹉”的版本又升级了。
也难怪他俩,尽管生活在同一个校园里,但因为并不在同一个班,也不住在同一幢楼里,明知对方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那种心情,不是亲身经历是永远体会不到个中滋味的。
也许这就是爱的滋味吧。见不到对方的时候,是满心的焦虑和期待,时间从来没像这时候过得那么慢过。在走廊、食堂等地方好不容易碰上了,因为环境的限制,并不可能随心所欲,最多只能互相凝望一眼,或者故意碰一下,仅此而已,那又是另一番煎熬。
当然,爱的甜蜜也是最强烈的,那是在他俩约定的时间地点悄悄幽会的时候。最初的幽会定在晚自修中间休息的时候,地点是大操场最远离教学区的那片小树林。
那个地方是学校院墙最偏远的一角,除了有十几棵碗口粗的樟树外,别无它物,连一块可以坐下休息的大石头都没有,倒是有满地的碎石瓦砾,走在上面还挺扎人的。过去他们从来不曾注意过这个破地方,更别说光顾了,有谁没事到这儿来玩一定是吃饱了撑的。
然而,自从他俩“对上火”之后,便不约而同地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第一次鬼鬼祟祟,战战兢兢地钻进这个幽暗的角落后,他们才发现,原来相中这块“风水宝地”的绝不至他俩,好几棵树干旁早已经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和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趣的是,每棵树都被一对人影占领着,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他俩手拉着手,怀着紧张、好奇和探险的心情钻进小树林,也找到一棵未被占领的树。穆飞靠在树干上,然后把颖子拉入怀中,两人就在这个新奇、神秘的地方开始零距离的卿卿我我,以释放积累了一整天的能量和焦虑。
这幸福的时光实在太短暂了,理论上讲只有十五分钟,也就是晚自修的休息时间,但因为晚自修的要求可以宽松一点,拖拖拉拉也就二十来分钟时间。然而,这二十来分钟的力量是神奇的,它所产生的甜蜜可以大大抵过一整天的痛苦还绰绰有余,所以,他俩总是抓紧这宝贵的二十来分钟时间,充分享受它所带来的快乐,这样,便又有力量对付未来一整天的煎熬了。对此,他俩乐此不疲,而且从来没有任何的吵嘴斗气,只有甜蜜。
这样的甜蜜持续了大约半个月,正在他俩如胶似漆的时候,连这份宝贵的甜蜜也开始面临挑战了。
起因是某一天的小树林幽会。
也许是这片曾经被人遗忘的小树林突然热闹起来的缘故,它的名声前几天就开始在同学中悄悄传开了,终于,这地方的神奇力量引起了校方的严重关注。
这天又是晚自修的休息时间,正是樟树下的影子们忘我呢哝的时候,突然有几道强烈的手电光闪过,伴随着强光的是几声“搞什么名堂!”、“不许动!”的怒喝声。尤如晴天霹雳,影子们被吓得懵掉了,一个个傻愣愣地站在树下。
原来,这是由玛丽老太提议,经校长批准,交校保卫处执行的校风突击检查,是专门针对小树林的影子们的。
几个人晃着手电,闯进了小树林。那几对最靠近树林外缘的影子最倒霉,首先被手电的强光罩住。那情形有点像半夜三更下田捉青蛙,被手电罩住的青蛙们仿佛被魔力定住了,一动也不会动弹,乖乖地束手就擒。
颖子和穆飞还算幸运,在树林的深处角落,手电们还来不及罩住他们。也亏得穆飞反应灵敏,立刻意识到大祸将至,条件反射般地抓住颖子的手,拉起她就往林子外面冲。在夜幕的掩护和“沙漠飞鱼”功力的支持下,他们把一阵“不许跑!”、“站住!”的吆喝声远远抛在身后,侥幸撤离了小树林。
两人惊魂未定地在校门口的小店里徘徊了一会,穆飞买了两杯珍珠奶茶,递给颖子一杯,然后,两人缩在小店里面墙角的一张小桌边一边吸着奶茶,一边给自己压惊。
小树林脱险后虽然没给他们造成任何不良后果,但他们的心里却烙下了第一块小伤痕。从此以后,他俩一想起那个小树林就心有余悸,再也没兴趣上那儿去了。
于是,约会改成在校外的大街上闲逛。这样虽然安全性高一些,但因为时间有限,不可能逛得很远,又因为大街上毕竟有过往行人,亲热的举动不可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积压在心头的焦灼也就不可能彻底地释放出来,有时候,反而还会积累新的焦虑。这样一来,他俩的情绪都开始变坏,小吵小闹也经常出现了,要是正好碰上哪个倒霉蛋,便会迁怒于他。这使得他俩在同学中的人缘都出现了下降的趋势。
不过,爱的魔力并没有使他们动摇信念,他们希望通过更多的约会来缓解心中的痛苦,获得更多的甜蜜。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胆子也大起来,不再那么鬼鬼祟祟了。于是,他俩的约会时间也从晚自修的中间休息时间扩展到晚自修后的半个小时。
食堂里的吃饭时间也渐渐成了他俩约会的宝贵机会。他们不再避讳别人,开始很自然地在一起吃饭,有时候,还会为对方打好饭菜或分享各自的饭菜。这种方式使他们内心的痛苦和焦虑大大得到了缓解,两人的情绪又渐渐开朗起来。
然而,甜蜜的程度再也没有达到在小树林时的水平,他们心中始终不断地交替着期待、快乐、失落,再期待、再快乐、再失落的周而复始。而且,因为总是惦念着期待中的甜蜜,他俩对学习、对同学、对集体的热情程度都在下降。不管有没有在一起,多半的时候,他们的心思总在惦念对方。
渐渐地,曾经是公众人物的“日本鹦鹉”邬叶颖子和“沙漠飞鱼”穆飞都开始离群。这一点,连他们自己都意识到了,于是,他们心里又产生了另一种焦虑和痛苦。心中的期望总是得不到满足,新的痛苦又不断产生,爱情的甜蜜则始终不愿放弃,他们就在这样的矛盾中生活了一个多月,吵吵闹闹和卿卿我我都成了他俩的家常便饭。
同学们当然不会不对他俩的变化毫无察觉,但毕竟与自己毫不相干,而且像他俩这种情况时不时的会在谁的身上发生,并没什么稀罕的,所以,除了偶尔议论几句以外,也没有大的反响。毕竟,他俩的不正常与施晏雄的“情诗战略”和小树林里的“就擒青蛙”们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根本上不了“情闻排行榜”。
不过,有一个人对他俩的整个变化过程始终投以极大的关注,而且她的痛苦远胜于他俩,这个人就是柳婕。
柳婕的痛苦是有道理的。首先,颖子与穆飞都是与她有密切关系的人,一个是她的贴心小姐妹,另一个是她青梅竹马的小朋友,无论他俩如何,柳婕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关注、关心和关怀他们,不可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第二,他俩的感情纠葛其实跟自己完全扯在一起。可以这么说,没有她柳婕,也就不会有他俩的“对火”,她柳婕先前的态度不同,他俩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第三,因为以上两条原因,他俩的“对火”使柳婕有一种被他俩冷落遗忘抛弃甚至戏弄的感觉。从来都是被人赞美和拥戴着的她,如何受得了这种感觉的打击?
静下心来想想,理智告诉她其实并不是他俩有意冷落遗忘抛弃甚至戏弄她,而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穆飞是小心翼翼向她求过爱的,是自己谢绝了他;颖子也是光明磊落地征求她的意见,得到自己的认可后才向穆飞发起进攻的,自己有什么话好说的?有什么好被人冷落遗忘抛弃甚至戏弄的?
她的痛苦也正是在这里。要是真的被人冷落遗忘抛弃甚至戏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最多也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问题是对柳婕来说并不是那么回事,她是葡萄送上门来,她也想吃,只是假装不吃而已,结果,葡萄真的被人家吃去了,而且这个人是自己最好的小姐妹,而且她还问过自己,是自己说不吃她才吃的。应该怪谁?怪自己,怪吃葡萄的人,还是怪葡萄?
理智上知道是自己不好,但感情上忍不住要去怪那吃了葡萄的人,还有那立场不坚定的葡萄。其实,也不能怪自己呀,并不是自己装模作样,实在是环境条件不允许,这样的苦楚又有谁能理解呢?
柳婕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颖子和穆飞折腾来折腾去,自己却忍受着无名的煎熬而无处倾诉。不过,她的伟大在于,尽管忍受着巨大的心灵煎熬,却从没有丝毫的流露,甚至也基本没有影响正常的学习,没人知道她正在遭受这样的痛苦。
对穆飞和颖子来说,也的确没有有意冷落遗忘抛弃甚至戏弄柳婕的意思,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做呢?
穆飞倒是在有意疏远柳婕,但绝不是冷落遗忘抛弃甚至戏弄,而是因为他已经受到柳婕的婉言谢绝,不好意思再多跟她见面,能避则避。特别是与颖子“对上火”以后,他每次再见到柳婕,总是感觉怪怪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实际上,是他的心里并没有完全放下柳婕,特别是当他跟颖子闹别扭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她来,想象着如果换成柳婕,情况会怎么样。当然,你也不能期望他与颖子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想着柳婕,那可就不对了。
颖子更不会做伤害柳婕的事了。虽然因为被爱火烧得晕头转向,有很多时候她的确无暇关注柳婕,更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整天跟在后面,这并不是有意的。心情好的时候,她还是会很贴心、很神秘地告诉柳婕她与穆飞之间的“火候”,这种秘密,她只对柳婕一个人说。她这么做完全是出自内心的自然流露,是对柳婕的绝对信任,而对柳婕的内心世界浑然不知。
她不知道,她的坦诚和信任正是伤害柳婕的“杀手锏”。每次颖子神秘兮兮地向柳婕倾诉她与穆飞有关的喜怒哀乐,柳婕一方面抑制不住心中好奇,会很认真地听她说,另一方面,又总是要装出心不在焉,似听非听的样子,以显出自己对他俩情事的淡漠。当然,有时候她也会劝颖子几句,主要内容并不是干涉他俩的事,而是要她注意影响,搞好学习,不要去碰校规的“高压线”,不要误入歧途。
柳婕在时时告诫自己,不要对他俩的事指手划脚,他俩的事跟自己毫无关系,也不要酸溜溜的,因为自己没有吃醋的理由,对颖子的告诫只能出于对小姐妹的关心和作为班长的义务。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其结果,当然是更加得到颖子的信任和依赖,更多地向她通报最新“火情”。
殊不知,颖子越这样信任她,她越不能对颖子表露内心的真实痛苦,所需承受的煎熬越变本加厉。就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柳婕终于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
这天晚上,晚自修后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按常规,颖子应该结束与穆飞的幽会赶回宿舍。因为学校规定,晚自修后一小时熄灯,学校大门和女生宿舍下面的大门也在这个时间关闭的,过了这个时候,你就是想回也回不来了,而夜不归宿是触犯校规的严重错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是,眼看离熄灯时间越来越近了,一点颖子的动静也没有。柳婕越来越烦躁起来,她既为颖子担心,又对颖子与穆飞的幽会抱以越来越强烈的不满和愤怒。
“这个鬼鹦鹉越来越不像话了,我非得狠狠地教训她一顿不可!”柳婕这话是对正在自己床上折腾的西娅说的。
这会儿,西娅正在做她每天睡前的必备功课——仰卧起坐和提臀收腿运动。在黛娜的鼓励下,她的这项功课,再配合营养节食方案,已经从露营后一直坚持至今,始终锲而不舍,从没间断。这是她的减肥历史中坚持时间最长,信心最足,效果最佳的一次。因为小有收获,腰围已经减了近一寸,而浑身的力气却感觉长了很多,所以她对这项功课越来越有兴趣,做起来也越来越专注,越来越旁若无人。
伴随着“轰达、轰达”的起坐声,她的床也有节奏地“嘎吱、嘎吱”着,还有她“啊哦、啊哦”的叫唤声,汇成了一曲恐怖的“交响乐”。也许是太过专注于她的“演奏”,她居然没听到柳婕在对她说话。
“我在对你说呢!你这人怎么这样!”
柳婕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大吼了一声。当然,她自己心里明白,她的怒火并不是针对西娅的,只是现在没别的地方可以出气,只能对她大吼了。
西娅正仰脸躺在床上,抬着高高的大屁股,听到柳婕的喊声,先愣了一下,然后莫名其妙地侧脸问:“怎么啦?”
“你能不能停一会,我烦死了!”柳婕努力压住怒火,声音自然小了许多。
“这怎么能停?一停我前面就白做了。”西娅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我叫你停一下!”柳婕脸色铁青,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你没见颖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柳婕其实是非常支持西娅的减肥行动的,所以对她每天晚上演奏半个多小时的“恐怖交响乐”从无怨言,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不觉得这声音又多么难以忍受。问题是她现在的心情很坏,又明知不是西娅的错,既想歇斯底里,又不得不努力克制着,那种痛苦简直要让她发疯。
西娅是被柳婕的声音镇住了,总算有点醒悟柳婕发火的原因,便息事宁人地答道:“好吧,好吧,我歇一会。这日本鹦鹉也真是的,看来是被飞鱼彻底俘虏了。”
吼出了一声,柳婕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又见西娅和颜悦色的表情,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理智也开始回到大脑中来,便抱歉地说:“对不起,西娅,我不是冲你发火,你还是做你的仰卧起坐吧,颖子的事随她去了。”说着,她摸出一本书来,希望通过阅读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一下。
正在这时,宿舍门被“咚”地一声踢开了,闯进来满脸怒气的颖子,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条一条的泪痕。显然,她又跟穆飞闹别扭了,也许还不是一般的小别扭。
要在往常碰到这种情况,柳婕会忍住心中的不快,上前去劝慰她几句,但今天完全不同,她自己正有火无处发呢,现在,目标终于撞上来了,还是带挑衅的,尤如火上浇油,她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她终于歇斯底里了,“半夜三更回来,你还很有理吗?!”
颖子正是满心的怨恨和委屈,本指望回到宿舍一吐为快,那临门一脚也不过是随便的发泄,哪里想到会遭遇柳婕那突如其来怒火?再说,她还是头一次领教柳婕的歇斯底里呢,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表情,连上次露营地的吵架也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要是换成别人,碰到柳婕这样可怕的脸色或许就被吓着了,再也没了脾气,哪里知道颖子的性格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她不但没被吓着,反而引出了又一个歇斯底里。
她先是一愣,然后,马上针锋相对道:“我半夜三更回来关你屁事!我不回来也不用你来管!”
这还了得?简直是无理取闹。柳婕的火不但没有释放多少,反而又被添了一把干柴。她“咚”地一拍桌子,道:“混蛋!你住在这里我就要管!你以为你那点破事还挺光荣吗?你还要不要脸?”
“要不要脸我就这样了,你能怎么着?”颖子已经有点耍胡赖的意思。
“我……”柳婕还真的一时语塞,气鼓鼓地无言以对。
僵在床上的西娅眼看着她俩你一枪我一剑,本想劝说几句,竟找不到插话的机会,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灯灭了,周围一下子变成了无边的黑暗,虽然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宿舍传来的嘻闹声,但突然的黑暗好似一大盆绵绵的凉水,转瞬间便把两人的怒火浇灭了,再也没有唇枪舌剑的兴致。
两人也懒得再漱洗,摸黑上床,宽衣解带便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两人的床上都传来嘤嘤的哭泣声。也许她俩体内积压着的毒素都还没来得及排完,也许她俩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也许她俩都还想在黑暗中以另一种方式一决高下,两人的哭声竟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又奏响了另一种风格的“交响乐”。
这回,轮到西娅受不住了,她在黑暗中大吼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神经病!”
这一声吼还真灵验,哭泣的声音马上打住了。其实,她俩都已经哭得差不多,只是谁也不肯率先退场,一直僵持着,西娅的这一声吼正好给了个台阶,各自趁机鸣金收兵。
看来还是颖子更潇洒一些,不一会儿,她那边便传来轻轻的鼾声。柳婕却无论如何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颖子和穆飞叠加在一起的可恶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
她看见颖子和穆飞两人亲亲热热地搂抱在一起,一会儿是长久的接吻,一会儿又是嬉笑打闹,还故意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向她投来不屑的一瞥。后来,颖子和穆飞两人干脆合谋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像玩游戏似地拿一把水果刀轻轻一拉,便割开了她的胸口,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脏在不住地狂跳着。
这两个混蛋东西,竟然握住她的心脏不让跳动,还你戳一下,我拉一刀地轮流玩起了残酷的地狱游戏,她忍住剧痛,拼命想从捆绑的绳索中挣脱出来,却一点也动弹不得,眼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他俩戳得千疮百孔,完全变了形,然后终于停止了跳动……
就在这时,柳婕蓦地被噩梦惊醒,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疼痛,头也胀得要命。再瞟一眼对面床上的颖子,她正睡得香甜,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柳婕仰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似地过着刚才的梦境,实在是太可怕的梦,颖子和穆飞怎么会如此狠毒?好在只是个梦,都是自己臆想的结果。不管怎么说,颖子和穆飞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们不可能那样来害自己,即使他俩谈恋爱,也绝不会有害人之心呀。她这样在对自己说。
现在,她是真的睡不着了,甚至有点害怕听到颖子的鼾声。她瞟了一眼窗外,东方已经泛出一点鱼肚白,又躺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便嚯地坐了起来,穿衣下床,拿了一本英语书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宿舍。
时间还早,大操场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空气却格外的清新。虽然头疼得要命,柳婕还是觉得舒畅了许多。现在,理智又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歇斯底里早已经无影无踪,但内心的痛苦并没有缓解多少。
英语是不可能读进去的,但正好可以趁没人的时候好好理一理乱麻般的心绪,给自己找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再不能这样忍受下去,要不然真的会发疯的。
她沿着大操场的跑道慢慢地踱着,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正在晨读呢,其实,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试图给自己找到一个闯关的出口。
对!我应该找个人聊聊,我得倾诉,我不能憋在心里,也许别人会给我很好的建议呢?她忽然想起了心理卫生课上讲到的办法。可是,找谁聊呢?同学老师绝对不行,他们要是知道了我心里的秘密,以后还如何见人?爸妈也不行,他们不但出不了什么好主意,还非得挨他们一顿臭骂不可。
苦思冥想了半天,忽然,她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对!就是他,像他这样有学问的人一定最能理解我们的心思,也一定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最重要的是,他与我的生活毫不相干,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他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为自己曾暗暗记下了他的email地址而庆幸。
这时,太阳正好从操场尽头的围墙上腾地跳了上来,灿烂的光芒穿过薄薄的云层瞬间铺满了整个操场。柳婕感觉自己正沐浴在玫瑰色的光环里,心里充满了温柔的快意。她立刻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便像只小鸟似的蹦回宿舍漱洗去了。
这一天相安无事。
柳婕因为已经打定主意,也不再烦躁,就打算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当然,因为昨晚上那一架实在吵得太凶,而且是被黑暗强行中止的,尽管她和颖子的心情都开始平静下来,但谁也没有主动打招呼。毕竟她俩都有自尊心,这个弯也不能转得太急,凭她俩的感情,相信过几天就没事了。
这天已是周末,下午上完课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家了。柳婕因为心里有自己的计划,这个周末不打算回家,便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谎称学校又要组织活动不能回家了。她爸妈当然是绝对相信她的,她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有责任心,有荣誉感,又是班干部,自然要以身作则,积极参加各项活动的。
吃罢晚饭,柳婕便兴致勃勃地出了学校,一头扎进了网吧。对她来说,这实在太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