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相逢。”司寇芊雨对她笑笑。
“是啊。”翠莲低头腼腆的笑了笑,“不知恩公到雁城来所为何事?最近从筠阳到这里来的很多。”
“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司寇芊雨眼帘微阖,道,“翠莲,你说最近很多人从筠阳到雁城来,为什么?凤临不是比这里更加繁华么?”
“恩公不知道吗?我听小姐说,相爷让人捎来的家信里说,筠阳最近非常不太平,尤其是凤临,出了很多事情。明汐国当然也因为要和筠阳国开战并没有好太多,但是雁城这里似乎是个例外,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这里,因为这里有明汐国的祁亲王坐镇。”
“祁亲王?”司寇芊雨疑惑地看向翠莲。
翠莲点了点头:“是啊,而且,让我没想到的是恩公和祁亲王认识。”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和祁亲王在一起的?”司寇芊雨愣了一下问,她认识的王爷不少,但这个祁亲王她从来没有印象。
摇了摇头,翠莲说:“我没有亲眼见到恩公和祁亲王在一起,可是,我看到随同恩公进出的都是祁亲王府的人,他们身上都带了祁亲王府的腰牌。”
“你是说和我一起的两个人?”
“是啊。那两人我之前在雁城见过很多次,听我家姑爷说,他们俩是祁亲王的心腹。”
听翠莲说完司寇芊雨的心一沉,凤沂墨说的果然没错,赫连鑫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祁亲王,传说中明汐国的战神,不管什么样的战役,只要由他担任主帅都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赫连鑫竟然将自己的身份对她瞒得滴水不漏,她实在没办法不对他的居心产生怀疑。
正想着,司寇芊雨看到红琳和金铎从店里出来:“翠莲,我还没问你,你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哎呀,姑爷叫我拿了账本赶快送回去,结果看到恩公就忘记了。”翠莲这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这家绸缎庄是我姑爷家产业的分号,如果恩公以后有需要,可以到司徒家找我。”
“嗯,好,你快去忙正事吧,既然都在雁城,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司寇芊雨点点头,目送翠莲匆匆离开。
和红琳他们回去的时候,司寇芊雨特地叫金铎绕了一下路,赫连鑫府邸偌大的门上挂着硕大的金漆匾额,上面写着敕造祁亲王府,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蹲踞在两边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呵,其实,原来只要她想知道随时可以知道啊,赫连鑫并没有真的想瞒她,否则可以待她到其他地方,而不是带回王府。司寇芊雨放下窗帘勾了勾嘴角,那就让她看看赫连鑫到底想要些什么吧。
时光悄然流逝,司寇芊雨整整观察一个月,并没有发现赫连鑫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当然她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凤沂墨的消息,除了曾经几个月没来的月信如期而至外,她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而且,看起来司寇芊雨也对现在的生活适应良好,每天带着小云、红琳和金铎上街吃喝玩乐,去别院和司寇勋共享天伦,似乎非常幸福。
“你简直就是猪啊!”小云看着酒足饭饱盥洗完毕的司寇芊雨抱着肚子一脸享受的倒在床上满脸鄙夷道。
司寇芊雨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人生得意须尽欢,小屁孩子懂什么。”
小云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身出去了。
看他出去,司寇芊雨收起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这么久都没有凤沂墨的消息,她不是不担心的,只是有些时候担忧、思念和悲伤不必表现在脸上,因为没人可以依靠。
“王爷……”带着满心的忧虑,司寇芊雨辗转半夜终于熬不过睡意的侵袭浅浅睡去。一道藏在暗处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俯身凝视她的睡颜。
“真是个傻瓜。”
“是吗?”司寇芊雨忽然睁眼和阴影四目相对,“王爷觉得妾身如此蛰伏等待很傻么?”
愣了一下,凤沂墨禁不住扬唇浅笑:“难道就不怕我就此弃你于不顾?”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就是在你身边又能怎样?”司寇芊雨看着他说。
凤沂墨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里有些气恼又有些心疼,终是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嘴唇,吻得缠绵、炽热而深长,包含了他所有的的思念和爱意。司寇芊雨眼中含了笑意,攀上他的脖子仰头回应着他。
“傻瓜。”良久,两人才分开,凤沂墨目光深沉地凝望着她。
司寇芊雨慧黠一笑:“啊,明知道是个傻瓜还喜欢的人不知道是有多傻,哦,王爷?”
“你啊。”凤沂墨无奈又宠溺的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伸手将人拥入怀中,“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没想到连睡觉也诈我。”
“这个王爷就有所不知了,本来呢,我是睡着了,可是,王爷进来身上带了一阵冷风,所以就把我给冻醒了,可不是故意要诈你。”司寇芊雨像只小猫一样窝进他怀里仰脸看着他说。
凤沂墨一惊将她推开:“都忘了,外面冷,带了一身寒气就进来了。”
“哪有那么娇气?”司寇芊雨撇了撇嘴,问,“王爷今天不是来带我走的吧?”
怔了片刻,凤沂墨点头:“现在跟在我身边不安全。”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司寇芊雨压下心底的失望,无奈地挑了挑眉毛,“好吧,我等你来接我。”
听到她的话,凤沂墨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将她抱进怀里:“芊雨,知道么,太后那个老毒妇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对得起父皇的事情就是没有把青鸾的女儿许给我,而是换了她认为更好控制的你。”
“嗯,是么?”司寇芊雨会抱着他,享受这片刻来之不易的温存。
“你说呢?”凤沂墨笑了笑,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坠,替她系在脖子上,“这个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带着它,等我来接你,嗯?”
低头看了看那玉坠,司寇芊雨小心地将它收进衣服里:“嗯。”
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收进衣服,凤沂墨不禁觉得心头一热,站到她的背后,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从她手中接过链子的两端,亲自给她挂到脖子里,然后又帮她拢好头发,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凤沂墨的气息温温热热的撒在她的耳后,有点痒,司寇芊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疑惑道:“不该做的事情?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
“你不知道?”凤沂墨佯怒,故意在她耳朵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当初在凤临的时候我就最见不得你跟那个狼眼来往,如今你都住到了他的府邸上,难道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一口估计是有点重了,司寇芊雨忍不住疼的叫了起来,凤沂墨却顺势捂住了她的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屋子里藏了人?”
嘴巴被捂住,解释不了,又不让她叫,她为了保住他的孩子费尽了千辛万苦从皇宫里面跑出来,到了这里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孩子,她还为了这件事整整哭了好几天,气自己不争气,成婚这么久都没能给他怀上一个孩子,她心心念念全是为了他,现在却要遭到他这样的质疑,心里着实委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咬住他的小指,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咬了下去。
凤沂墨只是故意逗逗她,没想到竟然惹出她这么大的火气。俗话说十指连心,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忽视,几乎是条件反射另一只手迅速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也不管流血的手,凤沂墨捧住她的脸警觉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寇芊雨见他的手流了血,自己也发泄完了,被他这么关切的一问,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两行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王爷,我们的孩子没了……”
此话一出,凤沂墨的身形一顿,不由的后腿一步,声音也有些颤抖:“孩……孩子?”
司寇芊雨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病,赶紧过去扶住他,也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期期艾艾的说:“我本来以为自己怀孕了,结果……”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以为?凤沂墨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松了口气:“结果什么?”
“结果根本就没有怀孕……”话没说完,司寇芊雨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小模样可怜巴巴的真是我见犹怜,凤沂墨被她这小孩子的样子逗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拿起袖子给她擦擦眼泪然后将她抱进怀里劝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几天不见怎么成了爱哭鬼了……”
“我哪有……”司寇芊雨趴在他怀里死活不肯承认。
“还说没有呢,你看我的袖子都湿透了,怎么这么多眼泪啊?是不是这么久一次没哭过,全都留着等着见了我好一次哭够呢?”凤沂墨故意调侃她。
还别说,她也发现自己今天的眼泪特别多,好像动不动就能流个大河小溪的。他们两个好不容易见一面,她真是浪费时间。
“没有,没有就没有!”司寇芊雨娇嗔。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凤沂墨难得的好脾气:“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什么话特别想跟我说的?”
司寇芊雨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唇,有些害羞的说道:“有!”
“哦?说来我听听!”
许是不好意思,司寇芊雨爬到他的耳朵红着脸边耳语道:“好想你……”
“什么?没听清楚?”凤沂墨皱着眉头认真的问道。
司寇芊雨还真以为他没有听到,便又重复了一遍,谁知道凤沂墨依旧是刚才的表情,才知道自己被骗了,粉拳如雨一般砸在他的心口,却被他轻易的握进手里,然后听到他用自己从未听过的深情说道:“我也是,也好想你!”
“王爷……”司寇芊雨心头一热,千言万语堵在喉间,这么久以来受到的委屈都得到了安慰和平复。
“嘘!”凤沂墨竖起食指在她唇上,小声的说道:“你不是想要个孩子么?”
司寇芊雨身体一僵,不由的瞪大眼睛问道:“现在?”
“嗯……”话音未落,吻便落了下来。
司寇芊雨挣扎:“会被他们听到的……”
制止住她的动作凤沂墨嘿嘿一笑小声的说道:“他们都被我点了睡穴,现在都和周公相会呢,至于那两人嘛,一早就被狼眼叫走去做任务了,不到天亮回不来……”
听起来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司寇芊雨便温顺了起来,双臂也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
都说小别胜新欢,凤沂墨此刻有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奋亢。
太久没有相见,司寇芊雨觉得这个怀抱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暖和魅力,身体和心灵都在毫无异议的迎合着他。
她真的很想给他生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虽然说她是二十一世界的新时代女性,但是对人事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和技术,只能任由凤沂墨带领着。
“放松点……我会好好的爱你……”感受到她的僵硬,凤沂墨不禁轻声的引导她。
缓慢掠过她的腰肢,司寇芊雨不自觉的蜷缩着。
看她这么忍耐着,凤沂墨不禁笑道:“想就出声吧,除了我没人会听到的……”
凤沂墨在她唇边轻轻的吻了吻,将她搂进怀里,在她的身侧躺下。
睡的迷迷糊糊,听到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司寇芊雨蓦地睁开双眼,就看到凤沂墨正在有条不紊的穿着衣服。
“你要走?”条件反射的抱住他的腰。
凤沂墨一僵,回身抱住她,温柔的说道:“嗯,天亮了就走不了了,本来我是准备看你一眼就走的,可惜……”说道这里,他停顿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惜什么?”司寇芊雨抬起头,满眼的期待。
看着她的双眼,凤沂墨觉得自己的心就柔软了下来,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却说道:“可惜你的床太软了,躺上就不想走!”
想起刚刚二人的缱绻缠绵,司寇芊雨小脸微红,一股甜蜜喜悦之情瞬时浮上心头,粉拳轻捶在凤沂墨纤瘦的胸膛上,娇嗔道:“讨厌!”
凤沂墨收起调笑的神情,双眼凝视着司寇芊雨认真道:“芊雨,我可能会离开一阵子,不能过来看你,等我。下一次,我凤沂墨定会给你幸福。决不让你再受伤害!”
司寇芊雨心下一暖,轻轻点了点头,便伏在他的胸堂上没有说话。半响,她蓦地抬起头,笑道:“快点走吧!不然我怕等会我会控制不了自己拉住你不让你走!”
虽是笑着的模样,借着微弱的月光,凤沂墨依然能看到她眼角隐忍的泪光。于是头也不回,飞速闪出了房门。
站在月光下,凤沂墨轻轻自语道:“我也怕,我怕我再多看你一眼,便真的不舍得走了。”
“咳。”身后的人轻咳出声。
凤沂墨心中一惊,暗下做好了拼杀的准备,回首见到来人后轻吐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放心吧。我会帮你保护她的!我说到做到。”来人闪着一双电眼,一副很认真很慎重的样子道。
“当然,要是不信你,就不会请你出马了!”凤沂墨轻轻弹了弹电眼的额头笑道。
电眼伸手拂开他的手,嘟着嘴不乐意道:“别跟逄玉容似的。”
第二天早晨,司寇芊雨一大早起来便看到小云同红琳和金铎三个人在院子里玩。司寇芊雨见红琳和金铎没有一点疲色,暗想,也不知道赫连鑫给这两个人安排了什么样的任务。见到司寇芊雨出来,便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喊道:“姐姐。”
“好像你这时时都挺热闹!”赫连鑫大步流星地跨进院子。
大白天真是不能想人。
红琳金铎自然地退了下去,小云抓着司寇芊雨的手,却没有想走的意思。
“见过祁亲王!”司寇芊雨刻意加重了祁亲王三个字的语气,然后用筠阳国的礼数给赫连鑫见了见礼后,便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赫连鑫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你发现得比我想像中的要晚一些。”
“你--”司寇纤雨有些气极。
“自你到这,我原就没打算瞒你!”
“那好,我现在知道了,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司寇纤雨原没打算他会问答。却听赫连鑫道:“如果我说,我很好奇这西绫王在面对一雪前耻,夺得皇位和王妃之间究竟会如何决择呢?”
司寇芊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决择。”
既然凤沂墨当初敢放她来到明汐国的祁亲王府,应该就有他的安排,假如,他真的可以一雪前耻,那么她自也可以轻易逃脱的吧。
“哈哈”赫连鑫朗声笑道:“那可不一定!即便西绫王可以支身来到王府,弄晕一大批人,他也不一定能平安把你带出王府。”
听到此处,司寇芊雨心中一紧。脸上笑意一下子全无。难道昨天沂墨来的事他知道了?还是他已经出了什么事了?
“啊!”小云不知为何抓着司寇芊雨的手突然一紧,搞得芊雨疼得立时叫出了声。
“怎么了?”赫连鑫紧张地问道。
“没事。”司寇芊雨道:“亲王可有事?”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祁亲王请自便吧!”说罢不再理会赫连鑫,拉着小云仅自进了房间。
司寇芊雨急得在房间来回跺脚,却又不能直接问赫连鑫,万一他是使诈呢?
“他没事的!”一向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小云突然严肃道:“王爷暂时没有危险。”
司寇芊雨一懔,震惊了半响才道:“你,你怎么?”
“我原姓逄。”小云道。
“逄?逄小云,逄玉容,我早该想到的。”司寇芊雨看着小云同逄玉容一般的桃花电眼,极神似的精致五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司寇芊雨原本复杂的心情睡间大好。她拉着小云的手,滔滔不决地问道:“是王爷让你来的吗?他们好不好?”
司寇芊雨停止了笑容,她若有思所地对小云道:“小云,我不能这么总让王爷担忧。王爷要做他的大事,我早该支持他的。以前原是我不该。”
想到不管是在筠阳国或是明汐国,同样都没有容身之处,所谓的前有狼后有虎也无非就是这样了吧?如果只事这一条路可行的话,为什么自己不能理解他支持他呢?况且,若不是因为自己,凤沂墨何至于沦落成今天这般田地?
想到此处,司寇芊雨猛得跳起来道:“小云,我们出去逛逛。”
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总比闲呆在赫连鑫为自己设置的鸟笼里好很多吧?
“姐姐,你不休息啦?”
“姐姐不想休息,那是忽悠赫连鑫的。”刚说完司寇芊雨就后悔了,这古代人哪懂什么忽悠啊。
小云果不负期望的眨着他的电眼问道:“什么是忽悠啊?”
“忽悠就是骗他的意思。”好吧,司寇芊雨承认她有些会教坏小孩的倾向。
“哦。”小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跟以前一样,红琳和金绎依然跟随在她的身边。
该去哪里打探消息比较好呢?合欢楼是不能再去了。司寇芊雨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着。
“主子是在找什么吗?”最懂察言观色的红琳问道。
“你们雁城可有茶楼吗?”司寇芊雨记得曾经看的小说或是电视里面,能听到小道消息的地方,这其一是青楼,其二就是茶楼了。
明汐国的人大都豪迈奔放,最喜饮酒,茶倒是也会有一些附庸风雅的人会偶尔饮饮,至于茶楼,司寇芊雨实在是不知道此处会不会有。
“茶楼?”红琳认真思索了会,然后喜道:“好像有一家,听说是刚嫁入司徒家的相府小姐喜饮茶,她的相公便特意开了一间茶楼以示对妻子的爱。”
“那我们去坐坐。”
一行四人刚到茶楼,便见里面已坐了好多人。司寇芊雨选了个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坐下,虽不起眼,视野却刚刚好,也能很清晰的听到整个大堂里的正常聊天声音。
“听说,明汐国和筠阳国开战了?”
“我听说,筠阳国虽发生了很多事,但初次开战好像咱明汐国也没一战而胜啊?”
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司寇芊雨一边假装喝着茶,一边竖着耳朵还是能仔细听着。
“我跟你们讲,现在那还不算真正开战,我听说,皇上这次又要派祁亲王出征呢,你说,这祁亲王一出马,他筠阳国还能不败么?”
“那倒是!”
赫连鑫要出征了?筠阳国一连发生那么多皇亲国戚的命案。凤白渊不知道还有多少精力去应付赫连鑫,不过,以凤白渊的个性,那些措折应该不至于能将他打击到什么程度,倒是省得他再费精力去对付。
司寇芊雨偷偷看了看红琳和金绎,见红琳正认真的品着茶,金绎面前的茶一滴未碰,只是呆呆地看着红琳品茶的样子,好似刚刚那些人的话都没有听到一般。
赫连鑫出征,不正是自己离开的好时机么?要离开首先得骗过红琳和金绎。不过,就算要离开,自己到底该去哪里好呢?凤沂墨说要离开一阵子,好似要办什么大事似的。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再来雁城了。
假如能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便好了。
“几位贵客,这是我们店的特色茶,请几位贵客品尝。”
好熟悉的声音,司寇芊雨抬起头,见站在面前的女子,眉目清秀,却不是那翠莲又是谁?
司寇芊雨正想开口相认,却见翠莲冲她莞尔一笑,那笑容,包含了太多意思。司寇芊雨眼珠一转,问道:“姑娘,你们店里的茶甚是好喝,不过,我一不小心,喝了太多,想方便一下,请问茅厕在哪?”
红琳和金绎也毫不怀疑,知道司寇芊雨的性格,只是笑了笑。
“贵客请跟我来!”翠连顺势引了司寇芊雨来到后间。
“翠莲,你不是相府小姐的陪嫁丫鬟么?怎的会在茶楼里?”此刻见到翠莲,司寇芊雨是又惊又喜,立时拉着她的手问道。
“这间茶楼是我们家姑爷替小姐开的,我来替小姐取茶,刚好看到恩公,好像心事重的样子,祁亲王待恩公不好么?”
“原来那位命好的小姐便是你家小姐啊?”司寇芊雨艳羡道。
“翠莲,我想找你帮个忙。”
“恩公千万别说帮忙的话,恩公但有吩咐,翠莲万死不辞!”翠莲惊慌道。
司寇芊雨俯在翠莲耳边嘀滴咕咕半天,只见翠莲连连点头,眼里满是坚定的神色。
刚回到祁亲王府自己所居的小院,便见到赫连鑫早就等在了那里,并已吩咐好了下人备好了酒菜。
他面带喜色,竟招呼了红琳金绎小云同坐。
“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明汐国就要和筠阳国开战了!”赫连鑫一副很满意的神色道:“而我,即将任明汐国统兵大元帅前往前线,明日便出发了。”
“那恭喜祁亲王得偿夙愿。”司寇芊雨冷嘲热讽道。
“筠阳国皇帝无德,他害得如此痛苦,你应该高兴才是!”赫连鑫不解地看着司寇芊雨。
“难道英明的祁亲王不知道,一但开战,受苦的都将是百姓吗?跟战事带来的百姓流离失所比起来,我司寇芊雨所受的这一点点痛算得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这一辈子注定要在战场上杀敌饮血,我是为国家而战,为征战而活的!至于一个国家想要强大,那么必需是会付出一些代价的!”
只见他一双狼眼里闪着皎洁的光芒,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司寇芊雨恍然大悟,原来,他等待的就是这样一天。上场征战,才是他的宿命。他蛰伏在筠阳国,或许目的就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那么说,那些散布出去关于血如意和明汐国公主的传言,没准就是赫连鑫干的。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小云眨着他圆溜溜的电眼,看了看赫连鑫,突然一把抱住司寇芊雨,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小云,不怕!”司寇芊雨一面拍着小云的背安慰着,一面又对赫连鑫道:“你看你这个样子,连小孩子都怕你,你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哈哈”赫连鑫朗声一笑道:“这是我样明汐国男子本有的狼性,有何不好?”
司寇摇了摇头,觉得对他已经无语了,便不再理他,只顾哄着小云吃饭。
红琳见桌上气氛不对,端起酒杯对司寇芊雨道:“姑娘不要生主人的气,红琳来陪姑娘喝酒可好?小云也陪姐姐喝一杯好不好?”
说罢期待地望着小云,待小云举起酒杯后,红琳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金绎,愣在那里的金绎也立即端起了酒杯道:“还有我!”
司寇芊雨也举起酒杯,心想,幸好红琳和金绎够坦然,没有目的。道了句:“干!”便一饮而尽。
红琳金绎小云也相继饮下杯中的酒。赫连鑫只是心满意足的轻轻笑了笑。
头好晕!司寇芊雨努力睁开眼,见红琳正俯身为自己擦拭着额头,自己怎么了?明明记得是和赫连鑫他们一起吃饭,和红琳喝酒来着。本能的四处望了望,只见四处一片陌生,怕是早以不再祁亲王府之内了。
司寇芊雨突然间脑子一片清明。赫连鑫要去战场了,他早知道凤沂墨来过祁亲王府,于是,在他走之前,当然要将自己藏起来,他狠就狠在,他竟也不让我司寇芊雨自己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
红琳和金绎原来就是他的人!只是一起相处了这许久,自己竟糊涂了!还好,他们不知道小云的身份。
小云……
“小云呢?”司寇芊雨惊得坐起身来,因为她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小云的踪影。
“小云他没事,他现在还没有醒来,金绎在照顾他!主人知道你心地善良,肯定不愿留小云一个人在王府。所以他也一起过来了!”红琳眼里有些许歉意。
“这是哪儿?”
“这里是主人的一所秘密山庄!”红琳踌躇道:“主人说,让你安心的留在这里,司寇伯父和小齐儿自会有人替你照顾好!”
“卑鄙!”司寇芊雨有些气愤,这个赫连鑫真的是太卑鄙了。他竟敢用父亲和齐儿来威胁自己!不过,只要父亲和齐儿暂时无碍便好。
“我想去看看小云!”司寇芊雨努力撑起身子,红琳立即上来扶起她。
走出房门,司寇芊雨看得出这是一座简易的山庄,光说景致,倒是极好的。
山庄身处密林,四下一片郁郁葱葱模样,怕是方向感不好的人,很难走得出去。
小云就住在司寇芊雨的隔壁,当司寇芊雨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晕睡之中,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刹是好看。果然不愧是美男的弟弟,十足也是一个小美男。
司寇芊雨掖好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便转身出了房间。看了看四周,艰难地笑了笑,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没多久的时间,先是从西绫王府折腾到筠阳皇宫,然后是装死逃离,却被打晕带到明汐国祁亲王府,祁亲王府还没住多安稳,又被弄到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山庄,而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不知道又将是怎样的命运?难道穿越就一定要这么受折腾么?
转眼一个半月过去,在山庄的日子,是最漫长最无聊的日子了。
司寇芊雨让金绎弄了个秋千,每日所有打发时间的事情便是同小云抢秋千坐。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四人大多是吃山庄里原来存着的粮食,偶尔金绎也会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会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当然,他出去的时候,红琳定是会寸步不离的“陪”在司寇芊雨的身边。
司寇芊雨也不怪他们,知道他们亦有他们的难处,不过是忠于他们的主子而已。只是偶尔想喝雁城的茶时,便会在金绎准备出去时,提醒他定要去雁城司徒家的茶楼去带些茶回来。
“红琳,我回来了。”见金绎从外间进来,红琳忙兴高彩烈的迎了上去。
金绎一进来,便将新购的东西放在桌了,司寇芊雨扫视了一眼,发现了她想要的茶时,莞尔一笑道:“金绎你真是太好啦!”语罢便端过茶壶浅饮了几口。
夜色笼罩着整个山庄,静谧一片。
吃过晚饭,司寇芊雨早早就说困了,想早些休息,刚刚躺下,便听见外面起了刀剑之声,赶紧翻身起床,便看到小云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跑。
“小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别管,跟我走!”平时一脸稚气的小云,此时一脸严肃。
司寇芊雨也顾不得那么多,跟着小云出了房门,便见到红琳和金绎正刀剑相加,与人纠缠。看到那人的模样,司寇芊雨也是一脸震惊。
“羿书凡!”
羿书凡百忙之中也不忘问一句:“姑娘安好?”
“好好!”突然见到故人,司寇芊雨说不出的高兴。
“是王爷让你来接我的吗?”
“不!是皇上!”羿书凡道。
“皇,皇上!”司寇芊雨大吃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在这?我不走!我不要见他!”
羿书凡一愣,立时明白过来,道:“不,不是皇上,是王爷,王爷做了新皇。”
新皇。
司寇芊雨愣在那里!他终于完成他的大业了!现在的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吧?
羿书凡一面与红琳金绎两人交手,一面又时不时的担心司寇芊云,很快处于下风。几个回合下来,金绎手上的刀便已架到了羿书丹的脖子上。
“好大的胆子,敢从明汐国抢人!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金绎满眼带着杀气。
“杀了他!”红琳愤愤道。
“不要!”司寇芊雨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不要杀他,红琳,金绎,求求你们放他走吧!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不要求他们!我羿书心没有办好皇上交给我的任务,死则死矣!对不起,皇上!”羿书凡说罢便要往刀口上撞。
“当”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谁都没有看到金绎的刀是怎样断的,就连金绎自己手被一股力道震得疼痛不已,以至于连断刀都没握住掉在地上时,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金绎!”红琳慌忙奔过去扶着金绎关切道:“你没事吧?”
“唉!”一直在旁边未吭声的小云忽然道:“羿书凡,你也太没出息了!任务没完成,哪那么容易就让你死啊!”
“是!”羿书凡态度竟十分恭敬。
司寇芊雨大吃一惊!难道刚刚出手的人小云?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一向天真的小云竟是真人不漏相!
或许只是自己太笨才没有看出来?那么红琳金绎甚至赫连鑫都被他骗过了!
思来想去,都只能说,小云,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小云?”红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的神情溢于言表。
“哈哈哈--”金绎仰天苦笑道:“我金绎,堂堂祁亲王府的暗卫竟输给了一个孩童!”
“给你们家王爷说一声,就说我们家王爷多谢他照顾王妃这许久--不,是皇上多谢他照顾皇后!”小云有条不紊的道,一双桃花电眼里闪着同龄人少有的成熟和淡定!
羿书凡驾着马车,一路驶向筠阳国,司寇芊雨和小云对坐在马车里,此时此刻,司寇芊雨五内真可谓是百感交集。皇后!从来未曾想过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很陌生!
“羿书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司寇芊雨一肚子的疑惑。不可能是小云报的信,自始至终,小云好像都不曾远离过自己太久。就连晚上睡觉,他都是同金绎一起的。
“是翠莲姑娘报的信!”羿书凡道。
“翠莲?他并不认识你呀?我记得我只是让她帮我留意红琳和金绎的行踪。”司寇芊雨不解道。
“嘻嘻!”小云轻笑出来,道:“那日你借口上茅厕,我也借机溜了出来,红琳金绎只当我是小孩并不在意,我在后间,听到了你与翠莲的谈话,于是等你出来时,我便让她在紧急时刻去找书凡师父了。”
“那为什么是书凡而不是……”司寇芊雨踌躇地问道。如果今天出现的是凤沂墨该多好!现在的他应该在朝堂上享受着众臣的参拜,也不知道现在站在他身边为他解忧的人会是谁?逄玉容么?
“我不敢告诉她王爷的行踪!”小云好像好透了她的心事,正色道:“毕竟,我也不知道这个翠莲到底可不可靠!”
“那事实证明呢?”
“还行。”小云清了清嗓子,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
“去!”
笑闹过后,司寇芊雨才正色地问道:“书凡,王爷他,他怎么会成了新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凤白渊呢?”
羿书凡轻蔑道:“凤白渊御驾亲征,没想到在战场上却被赫连鑫抓了成了俘虏,他自知自己活命的机会不大,又怕别人趁乱夺位,仓促间传口喻将皇位传给了他那不到一岁的儿子。可惜,他那儿子也是个短命鬼,才做了三的傀儡皇帝便一命呜呼了!”
“朝中一片大乱,国不可一日无主,老七,老八,老九,十二,十四几位皇子又先后驾薨,咋们王爷在关键时候出现稳定了人心,多年前,王爷原本就是太子。于是大臣们一致推举王爷做了新皇。”
“那太皇太后和鸣凤公主呢?”司寇芊雨问道。
“太皇太后那是极力反对的,结果不知道是谁扯出了当年太皇太后谋害圣祖皇帝和太子也就是咱们王爷的事。惹了众怒,太皇太后已经仙去了。”说到这里,羿书凡的嘴角牵出的抹轻笑。那个死老太婆,她终于死了!他的大仇终于得报了!痛快!
“那鸣凤公主呢?”
“她?”羿书凡轻蔑地笑道:“她生不如死!”
司寇芊雨打了个寒颤。这一切的一切,应是都在凤沂墨的掌握之中吧!蛰伏隐忍了这么久,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整个故事,羿书凡说得简单,但司寇芊雨知道,那一定是惊心动魄的。
“凤沂墨。”司寇芊雨轻轻念着他的名字,似有一股暖流流入心田,从头至脚,如沐春风般清新。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他好吗?”
他的身体一向赢弱,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知道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些?
“皇上很好!就是--”
“什么”司寇芊雨急忙问道。
羿书凡微顿了顿,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皇上忙于应对明汐的战事,便还是很思念皇后。”语罢,羿书凡眼角眉梢都是落寞。
司寇芊雨心下一甜。恨不得马车能够瞬间飞到凤沂墨的身边。她多想立马伏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气息。
经过几日的舟车劳顿,终于到了筠阳的都城。司寇芊雨连日奔波,已是疲惫不堪,靠在马车里,刚晕晕沉沉进入了梦乡,就听到外面有人呼道:“恭迎皇后娘娘!”
马车停下,司寇芊雨一惊,听到声音后,突然兴奋地掀开窗帘,快速地扫视了一圈人群,脸上神情瞬间暗淡下来。
他不在。
司寇芊雨不知道为何看到他没有亲自来迎接她时,她心里会如此难受。
或许,就如他所说,等他。她一直在等他,等他亲自牵起她的手,迎接她回去。
“皇后娘娘,臣来恭迎皇后娘娘。”逄玉容毕恭毕敬的跪在马车前。
司寇芊雨一愣。是不是什么都变了啊?原本的朋友,怎的因为王爷成了皇帝,便一下子生分了呢?是不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啊?
一句话哽咽在喉,原来的失落,此时已上升到了伤心。
下马车的时候,一不小心,司寇芊雨差点一个趔趄,逄玉容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司寇芊雨抬眼的瞬间,见逄玉容冲她抛了个诡异的媚眼。那眼里的桃花,亦如从前。
司寇芊雨了然,是呵,毕竟在人前,现下,一个是主子,一个是臣子!至于在人后么,朋友依然还是朋友。
小云跟着司寇芊雨下了车,逄玉容伸手揉了揉小云的头发。
“小子,真行!”
小云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得意道:“那是自然。”
逄玉容摒退了所有人,示意司寇芊雨坐上了他准备的马车,然后亲自驾着马车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司寇芊雨不解的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我们不跟小云他们一起回宫吗?”一想起凤沂墨正在那宫墙内处等着她,她便恨不能立刻飞到他的身边。
“你到了就知道了!”
马车驶到原南陵王府门前方才停下,司寇芊雨站在王府门前,想起上次离去时的种种,眼泪盈满了整个眼眶。
“傻瓜,怎么哭了?”凤沂墨的清透的声音穿透耳壁,浸进心里。
司寇芊惊喜地回过头,见一袭青衫的风沂墨正温柔的看着自己。瞬间,所有甜蜜辛酸都涌进眼里,化作泪滴,颗颗滴落。
司寇芊雨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融化了凤沂墨的心。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温柔道:“都过去,一切都过去了!”
伏在他的怀中,司寇芊雨觉得这天地万物,都不如这一拥抱温暖实在。
“王爷,别动!让妾身再多抱你一会!”
凤沂墨低首,见怀里的人儿,梨花带雨,似有好多委曲般嘟着小嘴,那模样,甚是让人心动。他松开抱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攫住了她的嘴唇,深觉而又热列的吻着。
“王爷,这是大街上。当心别人看到!”司寇芊雨羞涩地推开他,然后从脖子里掏出凤沂墨亲手为她戴上的玉佩道:“王爷你看,我一直都戴着它,就好像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
“哦,原来是有了它,便不想我了!”凤沂墨狡猾道。
“哪里,我明明一直很想你!”司寇芊雨为自己申辩道。
“我自然知道!”凤沂墨轻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怎么做了皇帝了?”司寇芊雨问道。
凤沂墨微顿,然后正色道:“芊雨,我不能再让别人伤害你!他们害我,我可以忍受,但我决不允许他们打你的主意!”
司寇芊雨心知他口中所说的其中一个他是指凤白渊。想起凤白渊的下场,心下不由得一阵感慨。其实凤白渊并不算是个昏庸的皇帝,只是对于很多事情来说,他有些执迷不悟而已。他落得如此下场,那么他的妻儿……
“晋陌曦呢?”司寇芊雨突然想起那个曾帮助过她的苦命女子。
凤沂墨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那个失去稚子后便疯疯颠颠的女子。
“她……”
“她怎么样?是不是没了?”司寇芊雨一脸关切。毕竟那只是个无辜的女子。假如她也因凤白渊被俘,或是凤沂墨入主皇宫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她也会难过一辈子!
“她没死,只是……”
“我想去看看她!”听到“只是”两个字,司寇芊雨的心刹时凉了半截。若不是那个善良的女子,她也不可能逃开凤白渊,逃出那皇宫。
“现在?”
“嗯。”
凤沂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就知道这个芊雨善良得紧,原本就没打算让她见到晋陌曦,可见她如此执着想见,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怕她见到后,会更加难受。
“好吧!我带你去!”
清冷黑暗的宫殿,一个人影也没有。司寇芊雨隐隐约约听到有女子轻轻的唱歌声。细细听来,唱的竟是筠阳国民间哄小孩睡觉的民谣。
“皇后娘娘--”司寇芊雨试探着喊道。
凤沂墨拉住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伏在她身边道:“别大声喊,她会伤害你的!”
司寇芊雨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朝内间走去。
内间稍微还有些许微弱的灯光,只见地上坐着一个女子,一身素衣,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眼神呆滞,怀里抱着枕头,嘴里轻哼着歌谣。司寇芊雨双眼一酸,这哪里还是晋陌曦呀?完完全全已是另一副样子!
晋陌曦完全没有发现二人的到来,只一味的哼着歌谣。
司寇芊雨忍住眼泪,轻轻朝她走去。
凤沂墨怕晋陌曦发狂伤害到她,一把拉住他,示意她不要过去。
司寇芊雨顾不了这许多。眼神坚定,示意他不用担心,她自有办法!她轻轻走到晋陌曦面前蹲了下来。晋陌曦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她半响,眼泪“哗”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司寇芊雨知道,她定是认出她了。于是轻轻将她的头伏到自己肩上,手轻扶着她的背。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她。此时此刻,她只想这样安静的陪陪她。
一夕之间,她从高高在上的皇后,变成了失去丈夫,失去儿子的苦命人!这之间的落差,有几人能承受?
“我的皇儿,他才那么一点点大!你见过的,他是那么的可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晋陌曦语无伦次失声痛哭起来。
“皇后娘娘,你不要太难过--”司寇芊雨一句话凝在喉头,失去儿子,什么样的语言才能真正安慰她呢?怕是说得再多也是徒然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
晋陌曦一直哭喊着,看着她的样子,凤沂墨也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你,你们为什么都要当皇帝!”晋陌曦忽然跳起来一把抓住凤沂墨的衣衫吼道:“都是你--都是你们害死我的皇儿的!”
凤沂墨皱起眉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晋陌曦撕扯着他的衣服。
司寇芊雨见状,赶紧将晋陌曦拉开。却哪知她依然对着凤沂墨的方向哭喊道:“都是你害死我皇儿的!”
司寇芊雨扶着晋陌曦坐到床边,安抚道:“陌曦,他是西陵王,不是害死你皇儿的人!你冷静点!”
“都是你--”晋陌曦渐渐哭得没了气力。司寇芊雨一边轻拍她的背部,一边用眼神安慰着凤沂墨。
司寇芊雨在晋陌曦寝殿呆到凌晨,将她哄睡着以后二人才离开。
“陌曦是伤心过度,胡乱说的话你不要生气!”
一路上,司寇芊雨见凤沂墨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以为他是在为晋阳曦的事生气,趁机安慰他道。
“嗯,我知道。”
“皇上!皇后娘娘!”逄玉容带着几个亲兵侍卫急匆匆的赶来,看到两人后稍松了一口气道:“终于找到你们了!”
“发生什么事了?”凤沂墨问道。
“边关传来消息--”逄玉容对司寇芊雨笑了笑,然后才对凤沂墨严肃道:“赫连鑫部队如虎狼般一路猛进,已占领我筠阳边关北丰城。”
“哼!”凤白渊冷哼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坚定道:“凤白渊留下的烂摊子,就等着我凤沂墨好好给他收拾干净吧!”
“你要当心你的身体!”司寇芊雨见凤沂墨有拼命之势,知他身体一向孱弱,如今他气色虽已好了不少,也未见发作,但,以他原来的身子,实在不宜操劳!尔今,她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她真的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他!
凤白渊心下一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温柔道:“无妨!我的身体现下已好了许多!不信你问玉容!”
“真的吗?”司寇芊雨眨着她大大的眼睛,似信非信的看着逄玉容。
“都说过,皇上的病是心病!只要心里疙瘩一解开,病体就已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再好好将养将养也就无碍了!”逄玉容道。
凤沂墨看着司寇芊雨,一副“你看,我没骗你吧!”的神情!
司寇芊雨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道:“那你一定要好好将养!”
“好!答应你!”见司寇芊雨如此关切自己,凤沂墨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心里一阵甜蜜。
看着司寇芊雨和凤沂墨二人和偕幸福的场面,逄玉容神色有一些微暗淡,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但只一瞬,便已恢复正常。
次日,司寇芊雨醒来后发现凤沂墨已不在身边。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今时不同于往日,不比在王府那般清闲了。
起身时,已有好几个宫娥过来伺候穿衣,洗漱,司寇芊雨一向不习惯别人伺候,更何况是那么多人一起,更觉着浑身不自在。于是连连请她们出去。
几个宫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主子要赶自己出去,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这宫里虽不是第一次住,她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司寇芊雨还是被这齐刷刷的动作震在当场。这时,只见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宫娥挥了挥手将其它宫娥请了出去,自己毕恭毕敬的对司寇芊雨叩了叩头道:“宁秀宫的掌事宫女玉槿,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免了!你快起来吧!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司寇芊雨尽力解释道。
“皇后娘娘体恤我们做奴婢的!奴婢知道,可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份,奴婢们不敢有违本份!”玉槿依然毕恭毕敬的跪着垂首道。
“真的不用!”
“请皇后娘娘成全!”
“那好吧!有劳了!”
司寇芊雨知道拗她不过,只得任她为自己梳洗。
“芊雨。”刚刚梳洗妥当,凤沂墨便大步踏进宁秀宫。
司寇芊雨见他仅直走向自己,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眉宇间却像是极力隐藏着一股浓重的忧愁气息。
玉槿见皇上到来,行了礼之后便赶紧退了出去。
“皇上这是刚下朝吗?”
“嗯。”凤沂墨不想多提朝堂上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玉槿为司寇芊雨新梳的发髻道:“真是好看!”
司寇芊雨心下明白,定是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他这个半路皇帝,有一堆的烂摊子要收拾,还有一大群内心各异的大臣,他这个皇帝当得定是极其艰难的。知道他不愿意提及,定是怕自己担心,于是也不再多问。
“皇上饿了吧?妾身去为皇上做点小吃好吗?”
“芊雨,你现在是皇后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不用这么辛苦!”凤沂墨拉过司寇芊雨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伺候我老公,是我自己的事。就算辛苦点,我心里也是开心幸福的,怎么能假手她人呢?”
司寇芊雨一脸认真的模样,凤沂墨看在眼里,甜在心里。伸手将司寇芊雨搂进怀里,温柔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脖颈间,手轻抚着她乌黑浓密的秀发。他在她的发丝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情愉悦,他想,这就是幸福吧!没有心机深重的太后,没有阴谋算计的凤白渊,没有虎视眈眈的赫连鑫,只有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芊雨,我已经派人去接岳父了!很快,你们便可以在宫中团圆了!那个时候,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们了!”
听到这话,司寇芊雨立马抬起头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凤沂墨,感动得一踏糊涂。他总是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了,我那所谓的娘亲呢?她没死吧?”说到欺负,就想起了鸣凤长公主。羿书凡曾说她生不如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没死!她可既是我的姐姐,又是我的岳母,我当然要让她好好活着!”他故意将好好两个字说得很重。
说起鸣凤公主,凤沂墨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不屑的神情。他永远记得当初她是如何和太后一起对自己想除之而后快的,他也永远记得她是如何欺负芊雨和驸马的。
“她--”司寇芊雨有预感,凤沂墨定不会让鸣凤长公主好过的。
“你想去见她吗?”凤沂墨嘴角轻扬。
“我--想去看看。”犹豫了片刻,司寇芊雨觉得她们之间还是该有个了结。
“我带你去!”凤沂墨转身对外间的侍卫吩咐道:“来人,传羿书凡侍驾,朕要和皇后娘娘去看看鸣凤长公主。”
片刻后,羿书凡匆匆赶来。司寇芊雨跟在凤沂墨的身后,由羿书凡近保护着出了宁秀宫。
一路上,羿书凡都只神情警惕地跟在二人后面,没说一句话。
司寇芊雨有些难过,刚刚羿书凡到宁秀宫时,自己曾像以前一般和他打招呼,本还想问问他娘蓉姐的情况。而他竟只垂首跟没看到一般,只是给凤沂墨和自己行了大礼后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曾经和羿书凡,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极好的朋友,而现在,陌生得好似只是主子和奴仆一般。司寇芊雨有些不习惯现在彼此之间身份的改变所带来的这种感觉。可她知道,这一切,变了,就是变了,可能,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这怎么像是去如意宫的路?”司寇芊雨越走越疑惑,如意宫不是已故的太皇太后居住的宫殿吗?听说太皇太后谋害圣祖先帝和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凤沂墨的事一经传出后没多久,太皇太后便莫名的薨逝了。自己是要去见鸣凤长公主的,怎的却是往这如意宫方向来了呢?
“去了便知。”凤沂墨牵起司寇芊雨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羿书凡跟在身后,看到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原本就清幽的如意宫此时看来更加沉寂。许是有阵子没人打理的原因,许多宫墙角落已长了些杂草。落叶堆积在大理石地板上,经过长时间的雨水冲刷,空气中已有了些许的霉味。琉璃碧瓦的宫殿已散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曾经多么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如意宫,如今却是这副模样,不由得不让人心生感叹。
“这里没有人打扫么?”刚刚问完,司寇芊雨便后悔了,凤沂墨心里是多么恨这个害他一生命运改变的女人啊!她住过的地方,他定是会弃之如敝履的。怎会特意安排人来打扫呢?
“这里很好,不需要打扫!”凤沂墨轻轻道。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哦!”司寇芊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道。
“不是我!不是我!母后,真的不是我!求求你饶了鸣凤吧--”凄厉的喊叫声从如意宫的寝殿里传出。
司寇芊雨心中一惊,放开凤沂墨的手,加快了脚步。凤沂墨见司寇芊雨走到了自己前面,赶紧紧跟了上去,羿书凡更是寸步不敢离凤沂墨。
几人凌乱的脚步声在幽寂阴暗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啊--”如不是被吓破了胆子,谁也不会叫得这般凄惨。
只见一个女人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伏在宫殿的地板上,瑟瑟发抖,她的头发又脏又凌乱,身上的衣服也只剩下一件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内衫,已然是破烂不堪。
“母亲大人!”司寇芊雨试探着叫道。
地上的女人一惊,不敢相信的慢慢转回身子,当她看到来人的模样后,突然吓得整个人趴在地上。
“芊雨,你不是我害死的,害你的人是凤白渊,你去找她,不要找我!”鸣凤长公主双手抱着自己,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神智不清地哭喊道:“母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
司寇芊雨整个人愣在了那里。短短几个月的光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这中间发生的太多事,不用多问也能明白。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害了母亲一家,是她,让自己原本相爱的父亲母亲不能好好在一起,也是她,害得父亲一生痛苦,害得自己倍受欺凌。
她一辈子都在算计别人,她唯一算错的便是,是她迫使司寇芊雨嫁给她病泱泱的西陵王十三弟,却得到了她自己一辈子也没得到的幸福。
司寇芊雨一直认为,自己是恨透了她的,可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却突然发现自己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恨她了。她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
“走吧!”司寇芊雨想,她们之间的仇恨和情份到这一刻应是全部都清了吧。
回到宁秀宫,玉槿早吩咐御膳房备好了早膳。凤沂墨见司寇芊雨从如意宫出来时便一直闷闷不乐的,便同她一起用早膳。
“芊雨,你怎么了?”见芊雨一直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也不见往嘴里送,凤沂墨夹了一块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鱼放在她碗里。
“没事!只是没有想到她如今会变成这样!我本该高兴的,可看到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心里却不是滋味--”司寇芊雨放下碗筷,意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你好好吃饭。我会派个人去照顾她。只是从此后,她怕是不能出了如意宫了。”凤沂墨继续吃着饭。
司寇芊雨转回头来,看着凤沂墨,心内一阵感激。这个她命中最爱,最重要的男子,一直是懂她的。
“启禀皇上,汝姑娘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内侍进来禀告。
“哪个汝姑娘?”司寇芊雨一阵迷茫。
“回皇后娘娘,是宁馨居的汝离姑娘!”
“轰!”司寇芊雨只得到自己脑袋里轰然一声炸开,不可至信的看着凤沂墨,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前一秒,她还感动沉溺在他的温柔体贴里,后一秒,他就如此无情的将她推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芊雨,在我落难时,汝离一直在帮我,她只是住在宫里,我私下里从未单独召见过她。”凤沂黑一把拉过司寇芊雨将她搂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她便会从他身边消失一般。
“你相信我!”凤沂墨声音低沉,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对他的重要性,他不能再让她为自己难过伤心了。
“叫她离开!就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重聚,有很多贴己话要说,不方便见她这个外人!让她以后免了请安。好好在宁馨居住着,她身体不好,没事不要总出来走动。”
凤沂墨一字一句说得很大声,在外间的汝离真真切切的都听到耳中。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握紧拳头,指尖深陷进肉里也不自知。直到宫人出来请她回时,她才回过神来。
“有劳公公了!汝离这就离开!”她强迫自己拉开嘴角,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
司寇芊雨!你让我今日所承受的这些屈辱,他日,我定当还你!
“那个,皇上还是见见她吧!”听出沂墨字里行间凤对汝离的警告,司寇芊雨知他对汝离只有感激没有感情。想到汝离对他也是痴情一片,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对她不住。
“你确定你想让我见她?”凤沂墨坏坏的笑道。
“你想见就见呗!”司寇芊雨嘟着嘴转过身去。虽是有些不忍,但她内心深处却还是期盼着凤沂墨能说声“不见”的吧!
“我只想见你!”凤沂墨一把拉过司寇芊雨,轻轻的噙住了她的嘴唇。
司寇芊雨轻轻闭上眼睛,双手反勾上了凤沂墨的脖子。
翌日,天刚蒙蒙亮,凤沂墨便起身准备上朝了。最近边关战事持久未捷。赫连鑫步步紧逼。凤沂墨一直头痛不已。
司寇芊雨替他穿好衣衫。关切道:“妾身知道前朝事多,可皇上身子本就不好,万望皇上不要太操劳才是。”
近日来,凤沂墨虽不像以前那般咳得历害,但偶尔还是会听到他咳嗽几声。虽然逄玉容说他身子已经大有好转,但曾经有御医说他只有两年寿命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着。
“无妨!”凤沂墨不以为然道。
司寇芊雨一顿,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征征地看着凤沂墨。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事的!”凤沂墨知道司寇芊雨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只能让她更难过:“我的病已经好多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