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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缠不休:邪魅暴君的宠妃 第一卷 第10章 温暖的怀抱

“嗯……这要看事件什么样的事了。”司寇芊雨抬头想了想说,“如果这件事于他们本身做了也没有多大损失的话,那就由着他们去做,反之我会想尽办法阻止他们。”

“能怎么阻止?我们一介女流对他们男人的决定能有什么影响?”娘蓉低喟一句吐个烟圈,眉目间的忧愁和绝望显而易见。

“怎么不能?”司寇芊雨眉梢一扬,“单看你想与不想,想做的事情总是有办法做到。”

“当真?”娘蓉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目光闪亮的望着司寇芊雨。

勾了勾手指,司寇芊雨和娘蓉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了半天,娘蓉一脸惊讶地抬头瞪住司寇芊雨:“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司寇芊雨抬头浅浅一笑,孔老二常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所以她才不在乎手段是否小人,反正她是女子不是君子。

皱了皱眉,娘蓉说:“假如我真的这样做,那他肯定会恨死我的。”

“被他恨死总比看他送死好,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否则什么都是空谈。”司寇芊雨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添茶,这道理她也是死过一回才悟到的,以前她的性子说不定比羿书凡有过之而无不及。

凝眉沉思片刻娘蓉点头:“你说的对,人活着才有机会,我必须阻止他。”

“好了,事儿该怎么办,以娘蓉你的心思想来已经明白,王爷身体不适,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司寇芊雨笑了笑起身。

娘蓉这才想起什么来急忙拉住她说:“大事儿没有,小事儿倒是有一桩。”

“怎么,娘蓉你相上哪家公子了不成?”司寇芊雨挑眉打趣她。

“去你的。”娘蓉笑着啐她一口道,“这不是馆里生意越来越好,好多其他楼里的姑娘前来投奔,你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哦?”司寇芊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来我们松竹馆的名声已经打起来了。”

“是啊。”娘蓉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以前个个看不起丽春院,现在人人想来分一杯羹。”

眯眼笑了笑,司寇芊雨说:“想来分一杯羹也得先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份本事。”

“你的意思是……”娘蓉略带不解地看着司寇芊雨。

“很简单,想入馆可以,让他们在所有香客面前公开各自所擅的技艺,我们根据香客的反应择优选取。这样一来可以为我们招来更多的香客,二来嘛,确实可以为松竹馆内增添些吸引香客的新姑娘,何乐而不为?”

司寇芊雨说完,娘蓉立刻笑道:“对对,这个方法好,我们也可以从中获利不少。”

“啊,娘蓉,我发现你果然是奸商啊。”司寇芊雨屈肘支颐望着她笑。

“跟你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娘蓉白她一眼,两人笑作一团。

回到王府,司寇芊雨一面担心羿书凡轻举妄动,娘蓉来不及阻止他,一面挂念凤沂墨的病,食不知味地过了几日。忽然,宫中传出旨意,皇帝病重,太后要求所有在京亲王皇子等皇室成员陪同她前往永洛寺,为皇帝和筠阳国祈福,尽管凤沂墨病体未愈亦不能幸免,司寇芊雨只得收拾了华贵厚重的礼服随同前往。

“在看什么,这般心神不宁?”

自从马车离城,司寇芊雨频频掀帘向外张望的小动作终于引起了凤沂墨的注意。司寇芊雨闻声放下窗帘,低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凤沂墨挑眉,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嗯。”司寇芊雨点了点头,伸手去拿马车厢壁格子里的水壶,“王爷要喝水吗?”

只是水壶还没有拿到,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司寇芊雨脚下一个不稳向前倾倒,凤沂墨眼疾手快一环她的腰,司寇芊雨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咳咳。”凤沂墨似是力有不逮的咳了几声,惊得司寇芊雨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爬起来,不料他却手臂一紧在她耳畔轻声道,“别动,有刺客。”

“护驾,护驾!有刺客!”果然,凤沂墨话音未落外面响起太监和侍卫们的叫嚷声。司寇芊雨心下大骇,挣脱凤沂墨的怀抱一把撩开了车帘,外面众多的蒙面人和跟随车队护驾的侍卫们呼喝着厮杀在一起。

天啊,难道娘蓉真的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羿书凡去哪里搞来这么多同伙?司寇芊雨顾不上多想跳下马车就要去找羿书凡,只是腕上一凉有人阻止了她:“芊雨,你想去做什么?”

“王爷?”司寇芊雨回头看到的是凤沂墨略带怒容的苍白俊脸,不由得心中一动,推他回到马车旁,“王爷,你快回车上,外面太危险了,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啊!”正说着,有人惨叫一声,太监惊慌而尖锐的嗓音穿过一片嘈杂声响起,“来人啊,快来人!轩皇子受伤了!刺客伤了轩皇子!”

闻言司寇芊雨心中更是又急又慌:“王爷,你听我的,快回车上吧。”

“那你呢?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凤沂墨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我……”司寇芊雨来不及解释人群中再次发出惊叫,九王爷遇刺!

这和羿书凡说的不一样,他说要杀的是太后,怎么现在接连伤到的全是皇室的男人呢?司寇芊雨环顾周围的刺客,一式的黑衣短打,头上用黑色的头罩包得严密,只露出两只眼睛,三五个一伙围住一辆马车,刀法凌厉狠辣,几乎刀刀见血。

他们要杀的是所有皇室成员?这个想法一经跳出,司寇芊雨望着凤沂墨苍白的脸,手臂有些微微发抖。她只知道羿书凡要杀太后,却不知道他要杀其他人,怎么办?

她不能让羿书凡杀掉凤沂墨,不能!司寇芊雨急红了眼脑子里就剩了这一个念头。转身从死在地上的刺客手里捡起一把钢刀,司寇芊雨咬牙望向一旁欺近马车的黑衣人。

“站住!”这一声厉喝,不仅让黑衣刺客吓了一跳,也让凤沂墨吓了一跳,只见钢刀在司寇芊雨手中利落的挽个刀花劈向刺客。

论武功司寇芊雨在前世或许也算得上佼佼者,毕竟散打冠军的头衔不是凭空得来的,但是在眼下这个高手云集的场合,她的功夫实在算不上高明,只是她一门心思想护凤沂墨周全,所以甫一交手豁出命的怪异打法让黑衣刺客险些招架不住。

“主上有令,我们不杀女人,让开!”黑衣刺客横刀封住司寇芊雨的招式说。

“休想!我不会让你们动他的!”司寇芊雨咬牙顶住对方的力道。

“哼。”黑衣刺客冷笑一声,目光移向凤沂墨,“王妃以为挡住我王爷便可以安全了么?”

瞥到另外一条黑色的身影鬼魅般靠近凤沂墨,司寇芊雨心下一惊,回身撤刀扑向凤沂墨,在刀尖刺入凤沂墨的身体前飞身将他挡在身后。眼看明晃晃的尖刀近在眼前,司寇芊雨避无可避横下心来闭眼等死,谁知凤沂墨一手扣在她的腰上带她仰身避过避过对方的刀锋,另外一手握住她的手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利的弧光准确无误地切断了两名刺客的咽喉。

这一串变故的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凤沂墨松开她扶着车辕剧烈地咳嗽起来,司寇芊雨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王爷!”司寇芊雨扔掉手中钢刀急急上前扶住他。

摆了摆手,凤沂墨缓缓坐在车辕上勉力止住咳嗽,拉她近前,伸手摁住她手臂上的伤口说:“怎么这么傻,武功这么差还要冲上来。”

“啊!”右手臂上冷不防传来的剧痛让司寇芊雨这才发现她受了伤,凤沂墨替她按住伤口的手指很快被她殷红的鲜血染红。

“很疼吧?看来伤得不轻。”替她查看伤口的凤沂墨说着抬起头来,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里漾着点点柔光,“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

四目相交,司寇芊雨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沉溺在凤沂墨温柔的眼神里。明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不想再和他有过深的纠缠,但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触动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所在。今日是为了救他不惜赌上性命,以后还会怎样?她真的不知道。

就在两人目光缠绵时,不知是谁发现司寇芊雨受了伤大声的叫了起来,很快,伴着人群骚动一道明黄的身影急急而来:“西陵王妃在哪里?”

“回禀太子爷,和西陵王在一起。”

有侍卫殷勤指路和保护凤白渊几步来到司寇芊雨面前,目光触及凤沂墨替她捂着伤口的那只手上满是鲜血时,俊美的脸上顿时浮上几许杀气:“传本太子旨意,除了刺客首领其他人杀无赦!”

“是。”侍卫领命而去,“太子有令,除刺客首领外,杀无赦!”

“伤得重吗?”凤白渊走近司寇芊雨,和凤沂墨有几分相像的长眉微微扬起在眉心处打个结。

闷哼一声,倒退半步,司寇芊雨整个人被凤沂墨修长的手臂圈在怀里。因为她察觉到凤沂墨搭在她胳膊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像是极力在隐藏什么。

“芊雨!”凤沂墨一惊,顺势将司寇芊雨揽进怀里,“疼吗?”

摇了摇头,司寇芊雨柔顺地轻轻依在他怀里轻声道:“皮外伤而已,不碍的。”

“这样冒失,想没想过如果你拦不住他们,你我夫妻二人今日便要双双殒命于此了?我本是苟活于世的将死之人,一死尚不足惜,若是你……”

“王爷!”凤沂墨话未说完,司寇芊雨娇嗔一声纤纤玉指压在他的薄唇上,看向他的目光嗔怒里夹杂了疼惜和不舍,与凤沂墨饱含深情的目光胶着在一处,当真如一对劫后余生的恩爱夫妻般毫不避讳地在人前展现二人的伉俪情深,完全不顾及旁人的眼光。

果然,凤白渊脸上的表情一僵,刚才看向司寇芊雨的满目柔光尽皆不见,转向凤沂墨的视线只余嘲讽:“皇叔不是文武全才吗,怎么连一个女人也保护了?”

文武全才?凤白渊给定的这个评语倒是叫司寇芊雨吃惊不小,忍不住偷眼打量凤沂墨。如果他以前真是那么非凡的人物,到底是什么使他变成了眼前这样?

轻咳两声,凤沂墨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太子爷说笑,那不过是儿时玩闹别人胡说罢了。臣今日能坐在这里已经全赖太后和皇上赏下的珍贵药材将养,何谈舞刀弄剑。”

“侄儿倒是忘了,皇叔眼下早已今非昔比,哈哈哈。”凤白渊说着亦笑,“不过,皇叔,男人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活着又有何用?”

“太子殿下!”

闻言司寇芊雨不由动怒,却被凤沂墨拦住:“太子殿下说的极是,臣也真的没有几天好活了,不是么?”

凤白渊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吩咐随行御医帮司寇芊雨包扎伤口,指挥侍卫们平息了刺杀引起的骚乱,才下令随驾侍卫护送太后和众皇室子弟回城。

虽然司寇芊雨对他中伤凤沂墨的言行不满,但是看他临危不乱仍能井井有条地处理他们所遭遇的变乱样子,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筠阳国太子的绝佳人选。

各怀心思的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紧锁在司寇芊雨身上的一双狼眼。

“出发前我吩咐过什么?”狼眼的主人目送司寇芊雨和凤沂墨登车离开,负手转身瞪着狼狈地跪在身后的黑衣蒙面人问。

黑衣人低头道:“主人吩咐,不杀女人。”

“很好,违令者该当何罪?”点了点头,狼烟的男人看似不经意地负手跺了两步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浑身一凛急道:“主人!不是属下们要动手的,是那女人自己操刀冲上来要与属下们缠斗,属下们迫不得已才……”

“迫不得已?”狼眼一眯,男人周身爆发出一股狠厉之气,“这是在为你们的失职违令找借口么?”

“属下不敢,请主上责罚。”黑衣人跪伏在地。

冷哼一声,男人挥手道:“这次暂且绕过你们,下次再有此类情况发生定然严惩不贷!”

“谢主上。”黑衣人立刻恭敬地伏地叩谢。

回头望了望远去车队扬起的尘烟,男人弯眉笑了笑,没想到筠阳国的皇室里还隐藏了这样几个人,看来这一趟东行很有趣。

偷偷抬眼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凤沂墨,司寇芊雨悄悄掀开车帘,身形未动便听凤沂墨道:“坐好,受了伤还不老实。”

“我想去趟松竹馆。”司寇芊雨依言乖乖坐好低下头说。

“受了伤还不立刻跟我回府疗伤,去勾栏院做什么?”凤沂墨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她,方才遇袭之前司寇芊雨的反常早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而且刚才为了救下司寇芊雨一时心急所露出的破绽早已脱离他的计划,若是被人识破那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会毁于一旦,不由得他不小心。

和凤沂墨对视半晌,司寇芊雨气道:“当然是担心你的安危。”

她不知道凤沂墨在想什么,但是她看得懂他眼底的防备,如果豁出命去都不能换取他的信任,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爱的?

“一定要去么?”凤沂墨的目光落在她伤处,泛上几许柔光,化开了他脸上苍白而冰冷的阴郁,让他看起来孱弱得经受不起任何打击,“我担心你的伤。”

心尖一颤,司寇芊雨抬手抓住胸口的衣襟点了点头:“一定要去!”

“好,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沉默半晌,凤沂墨垂下眼帘道。司寇芊雨看不出他到想了些什么,但他合眼的刹那间漆黑中一闪而过的亮光还是深深刺进了司寇芊雨的眼中。

其实,不是司寇芊雨任性妄为,而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去问清楚,她把羿书凡当成朋友,为什么他要对她的丈夫动手?凤沂墨虽然是皇室,但她知道凤沂墨绝不是和太后一样的人,否则他不会在皇室里受尽嘲讽依然忍气吞声,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坐视羿书凡杀掉凤沂墨。

马车在松竹馆门前停下,司寇芊雨看一眼闭着双眼不动如山的凤沂墨,撩开帘子跳下车直上二楼。

“娘蓉!娘蓉,你开门!娘蓉?”娘蓉小室的房门被司寇芊雨敲得震天响,只是房门内无人应声,“娘蓉!娘蓉,我有话跟你说,你在不在?”

“咣咣”的敲门声没有得到娘蓉的回应倒是引来正在二楼休息的清璇:“公子,出什么事了?娘蓉姐不在房里,书凡师父早上不知吃坏什么吐得不成样子,娘蓉姐在后院照顾他。”

“是么?现在书凡的情况怎么样了?”司寇芊雨吃惊地看住清璇。这法子是她教给娘蓉的,照此看来早上的刺客就不是书凡了,那么,是谁想要杀掉皇室所有人呢?司寇芊雨百思不得其解。

清璇略显忧心的说:“我上来之前听白竹他们说好像医馆的大夫开错了药,书凡师父吃完情况更加严重了。”

“开错了药?这大夫怎么这样草菅人命?”奸计得逞,司寇芊雨心中大石骤然落地忍着笑意问。

“不知道,娘蓉姐刚刚都急坏了。”清璇摇头叹了口气说,“公子刚刚敲门那么急,莫非找娘蓉姐有急事?我帮你去叫她。”

“不用不用,也没什么大事,既然娘蓉在忙我就先回去了,叫她有事找我吧,我家王爷在外面等我呢,先走了。”司寇芊雨摆了摆手急匆匆下楼而去,不料一进中庭便一头撞进了别人怀里,“啊!”

“姑娘小心。”来人轻轻扶了她的肩膀说。

咦,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司寇芊雨抬头望向来人,一双如同狼一般桀骜不驯的眼睛映入眼帘。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司寇芊雨盯着眼前的男人问。这男人单论五官算不上特别出色,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为他增色不少,棱角锐利的眉峰在眼角上方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不羁地隐入青色的鬓角,一看便知非同常人。

男人扬唇淡然一笑:“看来姑娘忘记了,上次你醉酒失足落水是在下将姑娘救起来的。”

“啊,是你?”经他提醒,司寇芊雨猛然想起前段时间醉酒松竹馆的事情,脸上顿时浮上两朵红霞不好意思道,“上次真是多谢你。”

“举手之劳,姑娘客气了。”男人豪爽地笑笑指着她胳膊问,“姑娘好像受伤了?”

低头看了看手臂上洇出血迹的白布,司寇芊雨说:“啊,皮外伤,不碍的。”

“哪有姑娘家受伤不碍的道理,落下疤就不好了。”男人锐利的眉峰轻轻耸起,低头想要去碰她的伤口,她却本能地一闪,让开了男人的大手。

抬手捂住渗血的伤口,司寇芊雨低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有缘再见吧。”

“好。”男人动作一顿收回手对她点了点头,“有缘再见。”

司寇芊雨抬头瞥他一眼,迈步匆匆离去,全然没有注意到男人追随她远去的目光渐渐深沉。

听手下们描述她的武艺似乎并不如何精湛,那么,是谁将他那两个要杀她和西陵王的手下一刀毙命的?

他亲自验看过伤口,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切口整齐,尺寸和力道都拿捏相当独到,短一寸浅一分都不能令人当场毙命。能把刀法用到如此地步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可是从他和她几次接触来看,她并不像身负绝世武功的女子,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她最多只算武艺平平。到底是谁有这样深不可测的功夫,西陵王抑或是皇太子?

男人负手走上九曲栏杆桥,借着荷塘上的冷风梳理他的思绪。

听说西陵王痼疾难愈,早已病入膏肓,筠阳国上下举国皆知,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怎会有那样沉稳的气度?几次从旁窥测他都觉得那个孱弱的男人不像传闻中那样随时可能死掉,因为那一对光华内敛的眸子深处并非死气沉沉,相反,西陵王望着那位与众不同的王妃时,总是不经意间露出比常人更多的渴望、生机和隐忍。难道是知道自己快死,所以欲望更多?他可不这么认为。

至于皇太子,嚣张跋扈自不必说,不过和一般意义上的纨绔子弟不同,皇太子有嚣张的本钱,当别的皇室子弟在为了保命躲藏时,那个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车队中指挥侍卫抵挡他手下进攻,并且很快奏效,到底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不能小觑啊。

他现在很后悔没有早到一步指挥这场刺杀行动,否则说不定可以从那两个男人身上发现更多的秘密。狼眼一眯,男人摩挲着下巴笑了出来,一个身怀武艺的王妃,一个病体衰弱的王爷,再加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看来事情的发展超乎他预料之外啊。

“啧啧,我该说你什么好呢,王妃,有女人会把自己伤成这样吗?”回到王府,凤沂墨不由分说叫来逄玉容替司寇芊雨治伤,谁料这个相貌堪比妖精的男人皱着眉头解开司寇芊雨手臂上包扎伤口的白布,叹口气摇了摇头,满脸不屑的问,“这伤口谁帮你处理的?”

“自然是御医。”司寇芊雨说得理所当然。

点了点头,逄玉容伸手勾过他的药箱:“难怪,那帮老头子也就这两下子了。”

“好像你很行一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司寇芊雨小声嘟囔。她最讨厌的臭屁的男人,好像全天下只有他最厉害一样。

惑人的桃花眼微微一弯,逄玉容俊美的脸上浮出一抹迷人的笑意:“哟,遭人鄙夷了。沂墨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个人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质疑我的医术吗?本来我想帮你把伤口处理得漂亮些,好让你以后不会留下伤疤,现在嘛……”

“现在怎样?”司寇芊雨很警惕地把身体向后挪了几分,每次逄玉容笑得越是魅惑诱人她就越是莫名地脊梁骨发凉。

“我想看看我们的王妃能忍到什么程度。”逄玉容飞快地伸手捏住司寇芊雨的伤口,惹得后者一声惨叫,俊俏的小脸瞬间煞白,精致的五官纠结成一团。

“玉容……”

坐在司寇芊雨身边的凤沂墨将她圈在怀里想要阻止逄玉容。逄玉容却是面色凝重地扬手制止了他,用指尖沾了些许鲜血,仔细看了又看,甚至伸出舌尖尝了尝才又欠揍的一笑:“没毒。”

“混蛋,验毒不会温柔点吗?”司寇芊雨疼得满身冷汗蜷缩在凤沂墨怀来恶狠狠地瞪他。

“哎哟,王妃可真让人伤心,好歹人家刚才也是以身试毒,王妃竟然这样对我。”逄玉容悲戚戚万分幽怨地瞥向司寇芊雨。

司寇芊雨斜他一眼忍俊不禁,这个男人就是个妖孽,单看相貌绝对是比女人还要妖娆诱人,实际上骨子里很男人,行事也常常出人意表,却又不像她看过的小说里的妖孽们那般傲娇别扭,哪个女人跟了他想必日子会过得很有趣。

“诶,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看着逄玉容替她处理伤口时专注的样子,司寇芊雨忍不住好奇。虽然几次误闯临浯小筑逄玉容都在,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是否可能和临浯小筑里的女人有关系,相反,凤沂墨绝对和那女人关系非比寻常。

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逄玉容麻利地替她包扎好,抬起头来:“莫非王妃你……嗯?”

一个媚眼飞来司寇芊雨立时打个冷战:“滚你的。”

凤沂墨紧了紧环在司寇芊雨腰上的手臂。

谁知司寇芊雨毫无所觉地说:“怎么没有,你忘了上次九王爷是怎么说的我的吗?”

“怎么说你的?”这下轮到了逄玉容好奇,凑到司寇芊雨面前问。

撇了撇嘴角,司寇芊雨悻悻地说:“那个烂人说我是假小子。”

“哦,见你之前我也以为是呢,谁都知道鸣凤长公主府上十个儿子啊。”逄玉容点了点头对九王爷的说法表示认同,“不过,见过之后嘛……”

“怎样?”司寇芊雨问,黑琉璃般晶亮剔透的水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希冀。

逄玉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掠过凤沂墨线条完美但阴郁而冷沉的侧脸咧嘴一笑:“我觉得九王爷说的没错。”

“去死!”司寇芊雨从凤沂墨怀里弹起一脚踢向他笑得近乎妖媚的脸。

养伤的日子是无聊而幸福的,王府里各种珍惜贵重的药材不要钱一样送到芦葭园,每日里三餐糕点不重样的端到司寇芊雨面前,凤沂墨和逄玉容两人更是得空就来看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眼看刀伤渐愈,闲了好些日子的司寇芊雨觉得她该动一动了:“我们来打一架吧,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快变成一头猪了。”

“伤还没好利索就想着打架,你啊,有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真应了九王爷说你的那句话,十足一个假小子。”逄玉容利落的替她换好最后一次药,把伤口包扎好,抬头送她一个诱人的微笑,“还有,我有名字,不是娘娘腔。”

“嘁。”司寇芊雨扁嘴还他一记白眼,“就是因为是女人才要动一动啊,不然每天吃那么多好东西要长多少肉啊,我可不想还在花季就变成一个肥婆。”

闻言逄玉容笑得愈加邪恶:“就你,肥婆?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再动就全没了。”

“滚!”虽然逄玉容说得不算直白,但司寇芊雨还是听出来了,他在讽刺她身材平板,所以不由分说挥拳就打。逄玉容身形未动,大袖一挥将她羊脂白玉般的腕子擒在了手里,刚要开口逗她几句,凤沂墨恰好推门进来。

眼前的场景让三人皆是一愣,眼看着凤沂墨脸色冷下来,司寇芊雨飞快地抽回手低头福身:“王爷。”

“你们俩在做什么?”凤沂墨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个转落在了逄玉容身上。

拍了拍手,嘻嘻一笑,逄玉容在桌边坐下说:“陪她动一动咯,她说你给她吃的好东西太多,害怕变成肥婆影响了身段。”

“成了亲还要好身段做什么?难道本王养不起一个肥婆么?”眸光一转,凤沂墨看向司寇芊雨。

这是……吃醋?司寇芊雨望着他心念转了几转。老实说,凤沂墨吃醋她挺开心的,至少说明他在乎她,可是他不是有了临浯小筑那个女人么?她是喜欢他,可她真心不想撬别人墙角,所以司寇芊雨说:“王爷不介意我介意,被别人的男人养起来算怎么回事?要养也应该让自己男人,不是吗?所以,我绝不能在找到自己的男人之前变成一个肥婆。”

“你说什么?”凤沂墨的眼神骤然一冷,一团怒火郁在眼底。

“我说错了么?女为悦己者容,多明白的道理。”司寇芊雨看他,有些挑衅的味道。她觉得自己不能像拔了刺的刺猬一样任人欺负,凤沂墨总有办法触到她最柔软的地方,但他有喜欢的女人了。

“好,好一个女为悦己者容。”大概凤沂墨自己也料不到他会被她简简单单几句话气到想杀人这种程度,握紧双手极力压制住心里的火气。

逄玉容适时地开口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啊,沂墨,她的伤好了,我看我也差不多该动身了。”

“你要去哪儿?我能一起去吗?”再不分开,她怕再也分不开,最近一段时间凤沂墨对她总是格外温柔,司寇芊雨怕自己一个晃神抵挡不住,从此踏上小三之路万劫不复。

“不能!”凤沂墨的回答让逄玉容无奈地笑着对她耸了耸肩。

“为什么?”司寇芊雨问,“我想跟去看看,不行吗?”

“你啊,留下来好好照顾沂墨吧。”逄玉容背起药箱道,“沂墨,我不在记得按时吃药啊,不要和上次一样真的搞到命悬一线。”

“我知道。”凤沂墨点头,逄玉容眨眨眼嘴角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背着药箱倏然远去。

“上次真的很严重吗?”

逄玉容临走的嘱咐正戳中司寇芊雨的软肋,要一个女人真的狠下心来不去关心她喜欢的男人的生死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逄玉容那妖孽真的是丢给了他们俩一个很好的缓和气氛的理由。凤沂墨瞟一眼满脸担忧的司寇芊雨,哼了一声道:“不是说本王是别人的男人吗?。”

“嗯?”司寇芊雨显然没料到他会纠结这句话,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你很喜欢关心别人的男人吗?”浓浓的醋味扑面而来,司寇芊雨想假装没听出来都不行。可是为什么?司寇芊雨好奇地打量着凤沂墨。他明明那么在意临浯小筑那个女人,怎么又三番两次吃她的醋?难道男人真的很博爱,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人?可惜,她很独,从来不喜欢跟别人分享爱情。

披好衣服,司寇芊雨施施然站了起来:“别人的东西,我没兴趣。崔嬷嬷,陪我去后院走走吧。”

“小小姐,王爷……”一直侍立在侧的崔嬷嬷面有难色地看看凤沂墨,又看向司寇芊雨,后者丝毫不为所动,系上斗篷三两步走到了门口。

“站住!”

头一次听到凤沂墨这么大声说话,司寇芊雨吓了一跳,脚下的步子倒是真的停在门口。

“不想要你的松竹馆了?”凤沂墨甩下一封信在桌子上,冷眼看着她。

皱了皱了眉,司寇芊雨回到桌前拿起信袋抽出里面的信笺一眼扫过神色变得凝重,犹豫了半天说:“王爷,我……想去松竹馆一趟。”

凤沂墨面沉如水。

“王爷。”司寇芊雨咬着嘴唇抬起头来看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求。凤沂墨没有理她,只是站起来吩咐候在门外的小厮,“备车。”

“谢谢王爷。”凤沂墨会说这件事司寇芊雨就知道他会允许她去,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凤沂墨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愈发的不明白了。

两人上了马车一句话没说直奔松竹馆,但进门却没见到想见的人,问了馆里的小丫头才知道娘蓉姐弟不在馆内。

“娘蓉呢,去哪儿了?”司寇芊雨问松竹馆内的小丫头。

“回公子,娘蓉姐和羿师父在馆后尧河边的浊水亭。”小丫头很恭敬的回道。

“王爷,我去去就回。”司寇芊雨的意思很明白,让凤沂墨在松竹馆内等她,那孱弱的身体实在不宜跟着她跑前跑后。

可是,凤沂墨如同未曾听到,只是跟在她身后穿过松竹馆,从后院的小门出去,直奔不不远处河边的一个小亭子,那里一男一女两个人不知在争执些什么。

“书凡,你到底想要姐姐怎么样?我真的不想看你做傻事,不能看你去送死。”那声带哽咽的女子正是松竹馆的老鸨娘蓉。

羿书凡挣脱娘蓉的拉扯,转身对她怒目而视,平日里略带腼腆的俊脸被无尽的怒意扭曲成一团,对着娘蓉吼道:“做傻事?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从你我丧家之日起,我一直隐忍,一直逼着自己苦练各种技艺武艺,为的是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可书凡,姐姐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为的又是什么,你明白吗?姐姐为了你不惜卖身青楼难道是为了让你去送死吗?”娘蓉秀丽的脸上泪水滂沱。

像是要刻意忽略什么一样,羿书凡闭上眼转过头道:“你不过是贪生怕死!”

震惊,悲哀,伤心,绝望混杂在一起让娘蓉的脸色苍白到极致,她摇晃着退后一步似乎随时就要倒下去。司寇芊雨再看不下去,三两步冲上去一掌掴在羿书凡脸上:“王八蛋!”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司寇芊雨纤瘦的小小身体里迸发出比羿书凡更加慑人的怒意:“羿书凡你还是个人吗?”

“芊雨!”娘蓉到底是羿书凡的姐姐,这样的情境下依然不忘替羿书凡拦住要揍人的司寇芊雨,“不要打。”

可惜司寇芊雨并不理会她,甩掉她的手对着羿书凡的肚子就是一脚:“不是要报仇吗,去啊,那个老太婆每天都宫城的如意宫里,你去啊!不知道具体位置吗?我画张地图给你啊,啊?贪生怕死,贪生怕死的人是你!”

“芊雨……”娘蓉和羿书凡一样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忘了继续拦她。

“仓啷”一声,司寇芊雨抽出羿书凡腰间的宝剑,递到他面前:“来啊,拿着,带种立刻去杀了她!”

“我……”羿书凡被她不同于以往的言行震住,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满脑子只想着报仇,可你想过你周围的人吗?你们姐弟活下来很容易吗?你姐姐出卖了是一个女人这一辈子的幸福,含辛茹苦把你养大,难道是为了让你折磨她,为了让你说她贪生怕死?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才是你应该珍惜的!”司寇芊雨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觉得你那天的计划很完美吗,可以自己背起所有的罪名吗?愚蠢!我告诉你,如果那天你去了,现在娘蓉、我、整个松竹馆的人、甚至包括整个西陵王府的人都要跟着你遭殃!你觉得这对我们公平吗?或者说,你爹娘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不是命?”

“不,不是,我没有……”羿书凡竭力想要辩解些什么,只是面对司寇芊雨的质问显得苍白无力。

“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姐姐,看看我家王爷,看看松竹馆那些漂亮可爱的姑娘们,看看我,我们为什么要给你陪葬,为什么?如果你执意这么做,你觉得你和杀了你全家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如果,如果你执意这么做……”司寇芊雨剑锋直指羿书凡的咽喉,“我绝不会允许他们给你陪葬!”

羿书凡低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很稳,没有颤抖,看得出执剑的人态度非常坚决。他又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司寇芊雨脸上,俊俏的小脸和平时说笑时完全不同,那双漂亮的黑色琉璃般的眼睛里有怒气,但依旧清澈见底,有种与众不同的美丽。

司寇芊雨平静地与他对视,她在这世界认识的人不多,每一个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前世她也经历过生离死别,她以为自己会习惯,可事实上有些东西无法习惯,她不想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娘蓉被他们俩的架势震慑住,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想失去羿书凡这个弟弟,但她也确实没有司寇芊雨想得那么深远。松竹馆和西陵王府的所有人为他们姐弟陪葬,那是成百上千条人命,她忽然觉得后怕,幸亏拦住了羿书凡。

“芊雨,我有话和他说。”

凤沂墨的手搭在司寇芊雨手上,司寇芊雨仰起头看他,凤沂墨微微扬起嘴角对她笑得很温柔:“你去安慰一下娘蓉。”

回头看了看娘蓉,司寇芊雨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走想娘蓉。有些时候男人之间的谈话方式也许来得更有效,司寇芊雨如是想。

“芊雨说的没错,想报仇决不能靠匹夫之勇。”凤沂墨在他身边的栏杆上坐下,目光淡淡地落在陪着娘蓉走远的司寇芊雨身上,“没有完万全的准备和周详的计划,怎么可能斗得过宫城里的那些人,羿相没有教过你吗?”

羿书凡惊异地看向他,他神色淡然地比了手势,那手势很幼稚,是几岁的幼童见才会用的,羿书凡的神色激动起来:“太子……”

那几乎脱口而出的称呼被凤沂墨扬起的手打断:“今时不同往日,这称呼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羿书凡心有不甘,凤沂墨回头看他,脸色苍白如纸,让他将那些执拗吞落腹中,担忧地说,“王爷的身体,怎么会……”

“否则,你以为本王能活到今日?”凤沂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然而他的眼底深处燃烧着一团黑色的火焰,和他深黑的眼眸混在一处难以分辨。

忍辱负重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凤沂墨的在那场宫变之后的生活很贴切,因为他内心深处的仇恨丝毫不比羿书凡少。他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行走在复仇的路上,他容不得失败,也不能失败,所以他第一次见羿书凡时不肯和他相认,所以他时至今日仍然不敢放司寇芊雨单独面对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那种亲属不论的警惕和心底强烈的保护欲近乎变态地折磨着他。

“羿相一心为国却落得满门抄斩,书凡,本王对不起你。”

这一声叹息低得如同呓语,但对于羿书凡这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手来说足够清晰了,他摇了摇头说:“王爷那时与我一般年幼,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

“是啊,能活着已经不容易,所以不要轻举妄动。”凤沂墨站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

“王爷?”羿书凡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惊喜再到热泪盈眶不过眨眼之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凤沂墨负手走出凉亭:“切记不可再如此莽撞,否则就像芊雨说的一样,会赔上很多无辜的性命。”

“是。”羿书凡恭敬地跟他身后。

司寇芊雨轻轻拍着娘蓉的背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她不停扫过来的视线说明了她对这边两个男人的不放心。凤沂墨瞧见嘴角忍不住泛上一丝笑意,她毕竟还是在意他的不是么?

“还有,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她们也一样。”

望了一眼司寇芊雨和娘蓉,羿书凡不解看向凤沂墨,除了病恹恹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还是点了点头,太子爷自有他的道理。

羿书凡和娘蓉姐弟的事情解决不久,宫里传出消息皇帝驾崩了,筠阳国的都城凤临到处都挂上了白番,勾栏院也闭门谢客,直到新雪初落凤白渊即位。这一场新旧交替很顺利,完全没有司寇芊雨想象中的惊心动魄,倒是凤沂墨被他们朝中的变故折腾得又犯了两次病卧床许久,因此司寇芊雨不光没有机会计划如何离开王府,反而被牢牢拴死在凤沂墨的病榻前。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丫鬟丁丁携着冷风和雪花冲进屋里时,司寇芊雨正在对着面前崔嬷嬷送上糕点叹气,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被困在王府里直到终老了。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崔嬷嬷到底是老成,拦住丁丁替她拍净身上的雪花才放她进去。

“王妃娘娘,王爷,王爷被皇上下令抓起来。”丁丁青白的脸色并未因为房里的温暖而缓和。

“什么?”司寇芊雨几乎是从椅子里弹起来的,“怎么回事?王爷不是入宫赴宴么,怎么会被抓起来?”

丁丁抖索着嘴唇摇了摇头:“奴婢不知,是小书刚才回来说的。”

“小书呢?”司寇芊雨抄起斗篷胡乱系上就往外跑,凤沂墨早上强撑病体入宫赴宴她已经放心不下,就他病的那个样子如果往大牢里一关不用行刑审问,不出三天她就得变成名副其实的寡妇。

想要离开王府不代表她不爱他,相反,就是因为太爱他,她怕控制不了自己才想离开,所以她绝不能让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大牢里,无论如何她要救他出来。

“芦葭园门口呢。”丁丁跟着她跑出来,手里替她捧着紫铜手炉。

冒着雪出了芦葭园,司寇芊雨看到凤沂墨的贴身随侍小厮小书一向机灵的脸上也是一片惊惶。

“怎么回事儿?边走边说。”司寇芊雨脚下步子带着两个下人走向不远处候着的马车。

“回王妃娘娘,小的也不知具体何事,是郡马爷出来时叫小的速速回来报知娘娘,说王爷触怒了皇上被皇上下令关进天牢听候发落。”

郡马爷是她二哥了,她二哥肯定不会骗她,但凤沂墨在宫里什么样司寇芊雨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触怒皇上?司寇芊雨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朝廷里和宫里能帮她能说上话的人几乎没有,她不指望那些兄弟,他们本身就是不受皇室待见的存在,所以这件事情看起来让人相当绝望。

马车驶入宫门,司寇芊雨忽然想起一个人,此时此刻她也只有碰碰运气了。

宁秀宫做为当朝皇后的寝宫要找并不费事,可是皇后要不要见她则另当别论,无论如何她们之间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微妙。她上一次见到还是太子妃的晋陌曦时,她们的谈话也并不是让人愉快的经历。司寇芊雨在宁秀宫门外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子,笼在袖内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在掌心嵌下两排深深小月牙儿,她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着急过。

“西陵王妃,皇后娘娘有请。”宁秀宫内走出的太监止住了她漫无目的的踱步,“王妃请随咱家来。”

“有劳公公。”司寇芊雨点点头,跟着那小太监进了宁秀宫。

“王妃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当了皇后的晋陌曦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有司寇芊雨想象中的冷眉冷眼,而是出乎她意料的热情,“上次在长公主府一别一直想见你,却苦于没有机会,没想到你今日自己来了。”

“妾身今日来……有事相求。”司寇芊雨有些赧然,毕竟她们俩姨表姐妹的关系说起来很可笑,而且没有多少交情。

晋陌曦了然的笑笑:“本宫知道,为了西陵王的事情吧?”

司寇芊雨点了点头:“妾身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本宫明白。”晋陌曦携了她的手往外走,“本宫只能带你求见皇上,剩下的本宫也无能为力了。”

“谢皇后。”司寇芊雨屈膝要拜,被晋陌曦伸手拦住,“上次你教我那么多事情我还没有谢你,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感激地看着晋陌曦那张和她一样年轻得还带点稚气的脸,司寇芊雨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宫里的生活比她更加不容易,六宫之首说起来好听,做起来未必好做。

两人来到神木宫外,晋陌曦上前求见,过得片刻,有太监出来尖声细气地说:“皇上有旨,宣西陵王妃觐见。”

“进去吧,说话千万小心。”晋陌曦拍了拍司寇芊雨的手低声说。

“谢皇后娘娘。”司寇芊雨略略颔首转身跟着太监进了神木宫。

上次司寇芊雨来神木宫是和凤沂墨一起,那时候凤白渊还是太子,有些嬉皮笑脸的,不想短短时日太子成了新君,居然生出几分以前不曾有的威严。

“王妃今日求见所为何事?”凤白渊端正的坐在御案后明知故问。

“妾身今日来是为了我家王爷。”叩拜完毕,司寇芊雨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御案前恭敬地回道。

凤白渊嘴角勾出几分冷笑:“那个废人值得你如此低声下气?”

闻言司寇芊雨脸上的表情一滞,她想回嘴但是考虑到凤沂墨的处境只得忍下。

“你可知道朕为何将他关入天牢?”凤白渊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愠怒,又有些不忍,他始终不明白司寇芊雨为什么会对凤沂墨那个要死不活的废人如此上心。今日的事,虽然说凤沂墨确实有错被他抓住了把柄,但多少也有些借题发挥,他想将凤沂墨除掉很久了,他父皇一念之仁留了凤沂墨一条活路,他不会。

所有人都说凤沂墨快死了,他也亲眼看着凤沂墨几度在他面前吐血昏死过去,甚至有那么一两次眼看着没了气,可是又一次一次活过来,他始终觉得他这个皇叔不简单,彻底除掉才是最安全的。

司寇芊雨慢慢抬眼看了看他说:“妾身不知,请皇上明示。”

“哼,身为一个王爷,私相授受贿赂,王妃以为朕该如何处置他?”凤白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有一丝洋洋得意。

“如果确实罪名坐实,此事无妾身置喙之地,但是……”

“但是?”凤白渊笑着打断司寇芊雨,“没有但是,他亲口认了的。”

司寇芊雨愕然抬头看住凤白渊:“认了?他亲口认了什么?”

这些日子凤沂墨卧病在床一直闭门谢客哪里有机会收受别人的贿赂?

“明汐国进贡的血玉人,普天下只有两对,明汐国曾进贡我国一对,岂料半路丢失,先帝曾下令追索,不想皇叔他如此胆大,竟然敢将此物收入府中。”凤白渊看着她道。

血玉人?司寇芊雨脑中“嗡”的一声忽然想起些什么。

前些日子,有个人携带一对玉人到松竹馆内取乐清璇,她一时好奇就让清璇将东西赚到手带回了府中,那东西实在太特别了,她原是想着等离开王府时给凤沂墨留一只,她带走一只做念想,谁知道就是这一对玉人害了凤沂墨。

“皇上,能告诉妾身王爷他是怎么说的么?”司寇芊雨紧紧握着双手,脸色渐渐转白。

凤白渊微微皱眉:“朝中有人弹劾他此事,今日难得他进宫,谁知朕一问之下他竟然承认了,当着那么多人,你让朕如何处置他?”

“妾身请皇上明鉴。”司寇芊雨伏地顿首,“那玉人是妾身从一个香客手里赚来的,与我家王爷无关。”

“你的?”凤白渊挑眉,“你觉得朕会相信你么?”

“可是,皇上,那东西确实是妾身的。”司寇芊雨抬头望着他急道。

“王妃,你让朕如何相信你?”显然她没有办法说服凤白渊。

“皇上如何才肯相信妾身?”司寇芊雨知道他对凤沂墨有成见,必然不会只凭她三两句话就轻易放过凤沂墨,但这样的天气凤沂墨的身体真的经受不起天牢里的折腾。

看她一副死活要咬定东西是她的替凤沂墨开罪样子,凤白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司寇芊雨,他是个男人,这样的罪需要你替他担待吗?再说,你担得起吗?”

“皇上,正因为此时关系重大,妾身更不能王爷替妾身担罪,请皇上明察。”司寇芊雨再次一拜到底。

“司寇芊雨!”凤白渊拍案而起,“你想怎样?”

“此事是妾身一人引起,妾身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请皇上放了我家王爷,还他清白。”司寇芊雨跪伏在地上说。

“清白,哼。”凤白渊怒气冲天地从御案后走出来,“你觉得他清白?”

司寇芊雨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和表情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清白?你居然觉得他清白,哈哈。”凤白渊怒极反笑,“好,既然如此,我偏不给他清白!”

“皇上,你,你不能这样!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怎么能……”司寇芊雨错愕地看着他,她一直不喜欢凤白渊,可她从来没先过他会是一个昏君。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凤白渊俯下身来和她对视,“你说了,我是一国之君,那么,他作为筠阳国的子民生死由我来定,有什么错么?”

“你……”司寇芊雨又急又气又奈何不得他,深深地无力感和悔恨逼得她眼中泛出泪花,却倔强地忍着不肯落下,反倒是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凤白渊到底不忍,直起身不再看她:“来人,送王妃出宫。”

“是。”两名太监应声去扶司寇芊雨。

“妾身不会出宫,如果皇上不同意放了我家王爷,妾身便在神木宫外长跪不起。”司寇芊雨推开两个太监站起来往外走。

门外,雪花飞舞,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厚,司寇芊雨不管不顾地在雪地里跪下。凤白渊追出来拉住她:“你给朕起来,这样的天开什么玩笑!”

“就是因为这样的天妾身才着急,王爷已经卧床多日,今日入宫只是强撑,根本禁不起任何磨折,倘若关入天牢,妾身怕明日不到……便成了寡妇。”司寇芊雨说着潸然泪下。

“你!为了他一个将死之人,你值得吗?”凤白渊顿时为之气结。

“妾身是先帝册封的西陵王的亲王妃。”这句话的话外之意就是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救她的丈夫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凤白渊看她半晌终是咬牙离去,不是他狠心,而是他和凤沂墨之间横亘了太多无法跨越的东西,他不会原谅凤沂墨,就如凤沂墨不会原谅他一样,明明小时候他们两个才最像兄弟,可惜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孩童。

司寇芊雨一动不动地在雪地跪成一个雪人,凤白渊在神木宫内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忧心忡忡地看着门外的“雪人”。

这女人到底想要怎么样?为什么他当时会搞错了人把她推倒凤沂墨身边?跟在凤沂墨身边迟早没有好下场的,傻瓜。凤白渊忿忿地踢倒了大殿里的炭火盆吩咐:“摆驾宁秀宫。”

太监们忙碌着替他系上斗篷,备好龙辇,凤白渊头也不回地起驾离开,留下司寇芊雨跪在原地。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卷起她身上的几片雪花,又有更多的落了下来,一片一片覆上她早已白茫茫的发髻眉梢。

很冷,也许不冷,司寇芊雨身上早已凉透冻僵,从指尖到心脏一片麻木冰凉,除了艰难缓慢的呼吸她感觉不到自己是个活人。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司寇芊雨眼底浮上一点绝望一点悲凉,终究还是救不了他吗?

好吧,那就一起死吧,凤沂墨。司寇芊雨合上眼迎接更加冷厉的风雪,至少让他走的不孤单。

呼呼的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听到耳畔响起嘈杂的人声,有人把她的脸颊拍得生疼:“芊雨?芊雨,醒醒。”

“啊,疼!”艰难地轻吟一声,司寇芊雨想要抽回她的刺痛手脚缩成一团,却被人摁住,“还知道疼就好。”

“皇,皇上……”挣扎着睁开眼,凤白渊焦急而心疼的眸子映入司寇芊雨眼中。

“朕在,御医们在给你疗伤,别动。”凤白渊柔声道。

“求皇上……放了我家王爷,那玉人……真的是我的,真的,再晚……再晚会来不及的。”

司寇芊雨忍着身上又麻又痒的疼痛,哀求地看着凤白渊,她必须赶快把凤沂墨救出来,她撑不了多久了,她知道除了冻伤她还在发烧,脑袋里一阵一阵袭来的黑色眩晕让她随时可能昏睡过去。

“你……”凤白渊又气又怒地瞪着她。

“是谁参奏了我家王爷……我要和他对质,我要还我家王爷清白。”司寇芊雨挣扎爬起来,只是早已僵硬冻伤的双腿好像不是她的一般软了下去,凤白渊想都不想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好,好,等你好了再说好吗?”

“不,皇上。”司寇芊雨抗拒地想要推开他,“现在,立刻,马上,求求你,否则就来不及了。”

她不能让他为了她闯的祸死在牢里,为她背黑锅。

“好好,朕依你,什么都依你。”凤白渊对她的执拗束手无策,只得吩咐道,“来人,往天牢传朕口谕,将西陵王带到神木宫见朕,传卢友平即刻进宫。”

“是。”

听到门外有太监应声匆匆而去,司寇芊雨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道:“谢皇上。”

凤白渊烦躁的摆了摆手,催促着神木宫里的御医和宫娥们不停手地在凤沂墨和卢友平来之前替司寇芊雨将身上的伤处理好,又替她换了保暖的干净衣裳才叫他们散去。凤白渊想让她到床上去等,只是司寇芊雨死活不同意,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像是在和谁较劲一样瞪着神木宫的大门,直到门外传来一串咳嗽声。

“王爷!”凤沂墨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步履维艰地迈进神木宫时,司寇芊雨红着眼圈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

“芊雨?”凤沂墨一愣止住了咳嗽,看着司寇芊雨比他还难看的脸色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寇芊雨来不及回答他,随后而来的卢友平已经进来在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起来吧。”凤白渊冷冷地瞥他一眼道,“卢卿,西陵王妃要和你当面对质。”

“对质,对质什么?”卢友平茫然地抬起头目光稍微巡梭一下定在了司寇芊雨身上,后者脸色青紫,嘴唇颤抖样子显然更让他疑惑,他实在想不起来哪里得罪过这位传说中的西陵王妃。

“卢大人……你弹劾我家王爷……私相授受贿赂,可有证据?”司寇芊雨不仅嘴唇在抖,声音也抖得很厉害,短短一句话说得极艰难。凤沂墨阴郁的脸色随着她吸一口气便更冷一份,早上离开王府时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天之内变成现在这样?

其他人没有理会凤沂墨的怒气,卢友平仰头用眼角睨着凤沂墨说:“回王妃,给东西送给王爷的正是卑职的门生。”

“那卢大人……能否将他带来,本王妃有些事情……需要亲自问他。”司寇芊雨被卢友平眼神里倨傲激出几分怒气,说话也不再客气。

卢友平昂首,凤沂墨和司寇芊雨全然不在他眼中:“似那等不知廉耻之人,卑职早已将他逐出门墙。”

“如此,卢大人便是口说无凭?”司寇芊雨艰涩的扬起嘴角看他,“大人可知欺君是死罪?”

“自然。”卢友平神色淡然。

“那大人可知……玉人是本王妃的?”司寇芊雨嘴边的笑意透出几分冷意。

卢友平一惊,警惕地看住她:“王妃,玉人何其贵重,岂是王妃一介女流可以得到的?”

“哦……”这一声司寇芊雨尾音拖了很长,甚至还像是赞同般点了点头,然而转头她又问了另外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卢大人的学生……想必皆是在朝为官了?”

“是,俱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卢友平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的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也就是说……大人的学生都很有钱啊。”傻子也听得出来司寇芊雨这句话的实际意义是,你们都很贪啊。

撩袍跪下,卢友平道:“臣与学生两袖清风,一心只为筠阳的江山社稷,请皇上明察。”

“那普天之下仅有两对的血玉人……大人的学生是如何得来的?”这问题一针见血,一个穷光蛋去哪儿弄那样价值连城的宝贝?没钱弄那样的宝贝,又怎么拿去送给凤沂墨?这分明是诬陷。

“那,那是……”

卢友平跪在地上想要辩解,而司寇芊雨完全不给他机会,转头对凤白渊道:“皇上明鉴,那一对血玉人……真的是妾身从香客手里得来的。前些日子,有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为了博取松竹馆清璇姑娘对他一笑……拿那对血玉人献宝,妾身一时兴起,央了清璇姑娘将血玉人赚到手送给妾身。当日……九王爷和众多松竹馆内的常客亲眼所见,皇上若是不信……可将他们一一找来……对质。此事,当是……他人借妾身,借妾身的手……来陷害我家王爷。”

“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啊,皇上。”卢友平仍然不想承认,但凤白渊看得出司寇芊雨已是强弩之末,再不给她个满意肯定的答复,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卢卿,真要朕坐实你的欺君大罪,诛你九族不成?”凤白渊笑了笑,十成十地威胁,由不得卢友平不认罪。

“这……”卢友平终是拜倒在地,“臣知罪。”

“来人,将这毁谤皇室清誉之人给朕押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发落!西陵王私相授受贿赂一事确系诬陷,皇叔回府养病去吧。”

凤白渊话音未落,只见司寇芊雨身子一软重重向前栽倒。凤沂墨离得近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被撞得咳嗽连连却是死活不肯松手,看得从御案后急急冲出的凤白渊有些恼火:“赶紧带她回府养病!”

“谢皇上,臣先行告退,咳咳咳。”凤沂墨自己咳得都打晃,更别说抱司寇芊雨离开,凤白渊怒火冲天地大骂神木宫里的宫娥太监,一众惨遭痛骂的奴才们急忙上前将凤沂墨和司寇芊雨扶出神木宫送上了马车。

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司寇芊雨感觉到摇晃,骨缝里泛出的寒意让她紧紧蜷缩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冻伤地地方还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