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中气十足的女音，正强压着怒气说着：“你是说皇后娘娘早年就被毁了身子，就算这次没有受伤也不能有孕？张太医，你是每个月都会进宫来给娘娘把脉的，怎么先前没有发现？要不是娘娘这次伤了子宫，是不是还永远也发现不了？”

瑶光认出了这声音，是宿主的母亲王柳氏。

张太医唯唯诺诺的道：“……下官无能，这下药的手段十分隐秘，寻常……”

瑶光因为有宿主先前的记忆在，对他们所言并不意外，她故意戳伤自己的子宫，将早就伤了身子不能有孕的消息暴露出来只是目的之一。

她现在虽然没有修为，但是对自己弄出来的伤还是有底的，虽然看似凶险，可其实并不严重，那凤簪又能够有多长呢，为了少受罪，她当时还减缓了呼吸，捂着伤口，减少流血量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柳氏闻得张太医的话，却气得将瓷瓶给挥落在地，满屋子的脆响，一点也没有将宫中的东西和规矩看在眼中。

满殿的宫女、嬷嬷和太监大气也不敢喘，更无人敢劝，柳氏这也是她被气狠了。

自家金尊玉贵的女儿被祸害的不能生育，最大的怀疑对象是自家女婿，难怪柳氏气炸了。

让宿主不能生育的是一味叫灵猫香的香料，是从藩国进贡来的，每年所得数量极少，李琰全部送给宿主，之后就成了皇后的分例。

宿主并不差好东西，要不是为了挽回李琰，提醒他昔日的夫妻情分，也不会每日将这香料制成香囊随身携带了，用不完的也做成了香薰。

灵猫香用多了之后会导致不孕，但是这种影响平常是很难查出来的，只有受伤的情况下才会露出端倪来。可宿主是皇后，要是受伤那就是大事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殿外摔打了一阵又安静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柳氏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瑶光耳边响起：“你这孽障，夫家靠不住，你还以为翅膀硬了，娘家还不要，要不是见你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老娘真想给你一顿板子！”

话落，瑶光面上一暖，一双手摸了摸她的面颊：“你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能够忍李琰那么久，就受不得一点冤屈，为了那么个下贱胚子生的贱种，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这是亲手戳老娘的心窝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

柳氏边哭边骂了一阵，让瑶光也想起自己的娘亲，心中酸楚不已，她施瑶光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如今却落得如斯地步，也不知道爹娘何时才会发现她不见了，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

她越想越气，不觉现在的身体受伤，不能太过激动，这一动怒，迁动了伤口，又从小腹处又渗出血来。

旁边的宫女眼尖瞧见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收拾之后，柳氏也被身边的嬷嬷给劝住了。

见瑶光睁开了眼睛，柳氏伸手点了点她，见她虚弱无力的模样，要教训的话也只能咽下了。

瑶光心中一叹，她自伤之前，说了为了李琰而伤害娘家利益的话，想不到，第一个赶来看她的还是柳氏，对柳氏这个普通妇人，倒是生出好感来。

这时，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夫人，萧淑妃身边的史嬷嬷拿了香炉过来，说是娘娘昏迷之前让她护着的。”

瑶光虚弱无力的道：“让她进来。”

柳氏瞪了瑶光一眼，也没有出言反驳。

“阿娘……”瑶光叫了柳氏一声，倒是动了几分真心。

柳氏哼了哼，在她床边坐下：“好好躺着，你再动来动去，我……”

话未说完，史嬷嬷已经进来了，给瑶光和柳氏失礼，之后才恭敬的道：“……皇上将这事交给了淑妃娘娘，娘娘已经让人检验过这香灰，只是普通的安神香。”

时人喜用香，六公主用安神的香薰的确也正常。这些熏香都是各种药草或是花木为材料，按照一定的配比制成的，宫中所用肯定是经过太医的手查看过的。

瑶光又问道：“这安神香中都有什么药材？”

“回禀皇后娘娘，这熏香是宋太医专门为六公主调配的，里面主要是檀香和广藿香，还有武昭仪秋天保存的菊花，因六公主身上有些许胎毒未清，所以加了些蟾衣辟秽浊，总共就是这四味。”

柳氏闻言有些失望，连她这个不懂药理的，因为接触的多了，也知道这些药材都是寻常用的，并无什么异样。

瑶光“唔”了一声，眼底却闪过一道亮光，心道，果真就是这里有问题了！

在宿主的记忆里，正是那件将她彻底打入尘土的巫蛊之事，因为牵连太大，后果严重，她也曾做过以死明志的事，跟现在瑶光所做的一样，并没有死成，却意外伤了子宫，王家也派了大夫过来给她诊治，才发现她早就被一味叫做灵猫香的香薰药材伤了身。

宿主后来也查过灵猫香的功用和不妥之处，瑶光接受了她的记忆，自然知晓，灵猫香除了用多了不能怀孕之外，还有个作用就是能够激发蟾蜍的毒性，致人昏迷。

宿主也曾怀疑过自己在六公主殿内昏迷是因为灵猫香和蟾蜍的缘故，只是她生疑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早就没有了证据。

此时瑶光心中有了答案，面上却也故作难掩失望状，有气无力的道：“史嬷嬷，你去跟张太医说一遍这香中的药材，无事就先告退吧。”

史嬷嬷应喏，躬身出去了。

等人走了，柳氏才叹了口气，问道：“瑶儿，可有哪里遗漏的？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又道：“罢了，你且歇着，其余的交给阿娘。”

瑶光撑着身体等到了结果，现在事情早爆发了几年，而且王家的地位还在，柳氏在这里主持大局，这件事必然不会被盖过去，这会她也觉得累了，就应了下来，缓缓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