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通道是进城的唯一通道,本宫虽然没做错,却也耽误了别人赶路,说不定其中有武昭仪呢,万一错过了见面,本宫也担心武昭仪因此生怨。”
瑶光说着又转着武氏:“要是她仗着皇上的宠爱对本宫报复,还不如本宫就先下手为强,今日都说明白了,要是没有这件事,本宫也好安心了,日后便是看在五皇子的份上,也不会针对他的生母。”
李琰闻言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你就是因为这件莫须有的小事,这点猜想针对武昭仪?”
瑶光道:“就是为了这件小事,不然皇上以为本宫是为什么?”
李琰心里当然是知道王皇后是吃醋争宠,可她这么理直气壮的问出来,他反倒是说不出口了。
他觉得之前是不是把自己在王瑶光心中的地位想得太高了些?
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在他脑子里盘桓不散,让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没有回答,瑶光又道:“皇上也说了不过是件小事,身为王氏女出行是有资格先行的。”
对上瑶光探究的目光,李琰为了掩饰情绪,道:“氏族优先的道理武昭仪也明白,这是历朝传下来的规矩,武昭仪生性豁达,最懂规矩,自是不会与你计较,不是人人都像你心胸狭窄如斯。”
李琰本是维护武氏的话,却不知她闻言眸子里闪过暗沉,心中波涛翻滚。
未见到生父最后一面是她心中永远的痛,皇上和王瑶光一样,都说得如此轻巧,小事,好一个小事!
好一个氏族优先的道理她必须明白!
“那皇上的意思是,就算武昭仪真的因为本宫的车马挡路而没有见到武侍郎最后一面,也是她自己出身低的缘故,与他人无忧了?”
李琰不耐烦的道:“好了,皇后,你有完没完,倒是你跟武昭仪换个身份,倒是可能因为氏族的车驾阻路而记仇,武昭仪跟你是不一样的。”
而武氏闻言紧抿着唇,因为用力,唇色都有些发白了。
李琰和瑶光都不知道,武氏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其中除了父女之情,还有另一个缘故。
武氏的生母杨氏只是武侍郎的继室,因为错过这次见面,让父亲的原配夫人所出的两个儿子抢先占尽了便宜,事后让她们姐妹受尽了磋磨,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以妙龄进入宫中伺候先皇了。
先皇再厉害英明,也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而已,这件事差点将武氏的一生都毁了,她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实属不易。
武氏猜到这是王瑶光的挑拨,可李琰的话并不是王瑶光逼迫他说的,也在她心中留下了波澜。
这让武氏看清楚了,她这样的寒门女、她的苦难在李琰、在氏族眼中也就是一件小事,是应当的,是怪不得任何人的。
不得不说武氏为人十分偏激,只要一触到她的雷点,她马上就六亲不认,比如这会,她就认为李琰虽然宠她,但是却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心底也是对她的身份不屑的,这样的爱能够有几分真心?
瑶光一直就对武氏的重视超过李琰,将武氏的反应看在眼中,以武氏对这件事的嫉恨程度,现在听李琰不以为意的言语,只怕心中也是不快的。
她心中冷笑,果然对付敌人,还是要戳她的软肋才有用。
等武氏的这种不快积累多了,她就不信两人还能情比金坚,总之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挑拨,那就对了!
她对李琰的话十分满意,“皇上说的是,本宫当年没有做错。就算是武昭仪因此错过见父亲最后一面,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出身低,与旁人无忧,武昭仪,你切莫因此生恨。”
迅速的结束了这件往事,瑶光又语重心长的道:“皇上,本宫是五皇子的嫡母,五皇子有本宫庇佑身份更加尊贵,就是皇上想给五皇子更好的,也是理所应当的。难道皇上和武昭仪不想让五皇子更好,没有那个想法?”
说完,静静的跟武氏对视,这会武氏已经平静下来了,瑶光倒是心里佩服她的心性,又冲李琰道:“若是皇上无话与本宫说,本宫就先带孩子回宫了。”
李琰冲她甩了一下袖子,也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无话可说,只恨不得她马上消失,好让自己的烦躁也消失,他扭过头去看着别处,这样子反而逗得瑶光想笑。
她的确是张狂,可也都建立在一个“理”字的基础上,若是真无道理,李琰可以治她的罪。
她冲李琰福了福身,尤嬷嬷等人也行了礼,就抱着孩子跟了上来。
李琰不说话,武氏也没有如普通妇人一样哭闹和追上来。
她是聪明人,应当知道现在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瑶光带着哭闹不休的五皇子,招摇过市地回了长秋宫。
武氏和李琰的皮相都不差,五皇子也是生得粉雕玉琢,此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又柔软又可怜。
瑶光伸手在已经哭得睡着了的孩子脸上摸了摸:“要是说服不了王家,那本宫还得将你送回去啊。要是本宫将你送回去,那才真是可怜。”
宫外,武家人此时也上了马车,本来好好的进宫面圣和亲人相聚的喜悦荡然无存,气氛十分压抑。
武氏生母杨氏抚着心口咳嗽起来,众人又是喂水又是抚背,才打破了车上的沉默。
好一会杨氏止住了咳嗽,道:“睿之呢,让他进来陪我说说话。”
贺兰夫人目光一暗,母亲对睿之过分喜欢,睿之早已不是稚龄小儿,一老一少举止十分不合时宜,早已传得满府皆知,言语污秽不堪,她何尝不知道?
不过只有让母亲欢喜,才能从二妹那得到更多的好处,母亲喜欢自己的儿子,正是好事。
她迅速的应了一声,撩开车帘,柔柔浅笑地冲马车边骑马而行的儿子道:“睿之,外祖母心疼你,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且进来。”
贺兰勉垂下眼帘,敛去了眼中的嫌恶,还是利落的从马上跳下来,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