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刚说完,就见贺兰勉居然直接直起身来了,他浑不在意的抖了抖衣袍,勾了勾唇角,低喃道:“权势还真是好东西。”
瑶光也冷笑了一声:“知道就好。”
她说完,那两个太监正欲上前给贺兰勉巴掌教训,突然从前方传来一道温柔的女音:“小儿无理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后娘娘,还望娘娘恕罪,臣妾代他向娘娘赔罪了。”
瑶光抬眸,循声看去,从殿门内走出来几个人,除了李琰,其余的几个妇人倒是十分陌生。
不过听刚才那妇人说的话,也能知道说话的应该就是贺兰勉的母亲,武昭仪的姐姐了。
瑶光心知她的身份,也听到了她的话,却并未打算理会。
远处随便有人喊一句让她住手,她就住手吗?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尤其还是对武氏的家人,在宿主的记忆里,因为武氏受宠,她娘家人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甚至,几年之后武氏的姐姐和外甥女都变成了国公夫人,与王家老夫人、皇后的母亲同品级了,王家衰落之后也没少受武家人的气。
可现在情形还未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地位还未反转。
她勾了勾唇角,收回了视线,然后只吩咐那两个太监继续动手教训贺兰勉。
她这人十分执着,不会因为任何打断而改变原本要做的事情,更不会接受这妇人的道歉,武氏一族都是宿主的敌人和报复目标,何况是贺兰勉自己送上门来的。
听到两声巴掌的脆响,李琰赶紧喝止,那两个太监才停了手。
瑶光施恩似的道:“今天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教你规矩就教到这吧。”
她不紧不慢的回头看贺兰勉脸上浮起的巴掌印,目光所落之处白皙的脸庞迅速的肿胀起来。
与此相反的是贺兰勉的神情,他有着超出他年纪的平静,与其说平静,不如说是死寂,静的犹如一汪死水。
瑶光分辨得出来,他并非故作无所谓,而是真的没有将刚才的两巴掌放在心上。此时,他的目光深得犹如漩涡,看不出愤怒和怨恨,他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无关痛痒的模样,这是一个对自己都漠然到极点的人。
他淡淡的问:“要草民谢恩吗?皇后娘娘?”
瑶光对他有了进一步的评估,并不将他放在眼中,不再理会他,收回了视线,转向正大步朝贺兰勉走过来的妇人。
这妇人比武昭仪大十多岁,保养的很好,身段丰满,面上看不见皱纹,风韵犹存。
此时见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瑶光教训了,面上神色微变,“逆子触犯了皇后娘娘,臣妾替他道歉,娘娘恕罪。”
瑶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故意问道:“听你说话自称臣妾,你这老妇难道是皇上新宠幸的宫人?”
说完就见这妇人脸色大变,乍青乍红,羞愤道:“臣妾贺兰武氏,夫家是兵部……”
她话未说完,瑶光已经笑了一声,也不叫这妇人起身,只道:“原来是本宫认错了,尤嬷嬷,今儿个有命妇进宫请安吗?怎么本宫不知。”
尤嬷嬷低眉垂目道:“有命妇进了后宫,按照规矩应该是要去跟皇后娘娘报备一声,有人坏了规矩,也怪不得娘娘认错了人,方才贺兰夫人走路还越过了皇上,举止不礼,难怪娘娘以为是新宠。”
一席话说得贺兰武氏顿时面色惨白,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以前她也时常进宫,也是通知皇后知道的,只是皇后和武昭仪不和睦,又迫于皇上的威压,不得不让她们进宫,但却从未召见过。
这次进宫是因为近来发生的这些事,皇上为了让武昭仪开怀,直接宣召她娘家人进宫的,不过后宫一直都是皇后管理,外人进宫而没有让皇后知道,的确是有违规矩的。
瑶光“嗯”了一声,这时,李琰带着人已经走近了,方才出殿的时候,他走在最前,不过贺兰家的小娘子贺兰蕊因为担心兄长脚扭了一下,李琰扶了她一把,贺兰武氏又担心儿子,快走了几步就超过他走在前面了。
瑶光想到一些关于李琰和武氏家人的旧事,再看李琰现在还攫着贺兰蕊的胳膊,不禁心中好笑,目光闪闪,心道,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不及多想,李琰疾言厉色道:“你是一国皇后,说话行事更当重规矩,妄自猜测侮辱命妇,与市井泼妇有何区别?贺兰夫人是朕宣召进宫的,起身吧,今日之事朕早就说过了,就是家宴,家中人聚会不必守君臣之礼,朕免你逾矩之罪。”
这是为贺兰武氏走路窜到他前面脱罪了。
瑶光挑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是宿主,不会对李琰的所谓家宴而伤心难过,不喜不怒的跟李琰对视,又看看他擒着的女子的胳膊,目光微微一顿。
李琰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他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应对瑶光的吃醋撒泼,可她这样平静,让他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
他似这才察觉抓着女子的手,这才赶紧放开了,不耐烦的道:“睿之他年纪小,你贵为一国之母这点大度都没有?你找朕要是为了胡言乱语,现在就回去吧!”
睿之是贺兰勉的字。
瑶光心想,还真是浪费了这名字。
瑶光并不直接回李琰的话,而是道:“皇上的家宴,跟本宫可没有关系。刚才贺兰夫人说小儿无理,怎么这几个年纪大的也这般无理,莫不是见本宫也年纪小,才故意倚老卖老?本宫还是皇后,你们见了皇后连礼都不会行了?武昭仪还在月子里,皇上免了武昭仪的礼数,那是宠爱,这些人也恃宠而骄?”
宿主十四岁嫁给李琰,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算起来不比贺兰勉大几岁,因此瑶光才毫不心虚的说自己年纪小了,其实贺兰勉连她的零头都没有。
说得这四女面上涨红,只得一脸难堪的冲瑶光行礼。
李琰忍着火气没有说话,一来瑶光说的不无道理,二来,他也察觉到了瑶光对他态度的变化,只当她是要出气,毕竟是他自己做的事情露出了马脚,对瑶光的伤害太大,还让满朝皆知,此时他若对瑶光发作,朝堂上又该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