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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钟 第九节 抉择

2286年12月30日,53号避难所5年一届的“监督者”竞选开始。

阿伦特意起了个大早,“监督者”的竞选依然是在中心广场区域举行,因为那里够宽,足够容纳所有的人,即使大家在竞选活动进行的时候都得站着

阿伦很高兴一路上听到的关于“监督者”竞选的讨论,都是对他父亲乔有利的,人们普遍认为这几年工程局干得不错,故障虽越来越频繁,但没人将这怪罪于工程局。而乔在工程局期间,总是身先士卒,走得最晚,干得最多,这为他赢得了不少声望。

53号避难所的居民们,最早时曾试图一劳永逸的修复所有故障,但几十年的时间过去,故障依然连续不断地发生着。少部分人疯了,他们成天担心着避难所是不是哪天就会崩溃。而更多的人接受了这种每天故障不断的生活,并且逐渐麻木,忘记了去思考为什么有这么多故障。反正避难所的仓库里各种零部件、材料堆积如山,足够维持避难所500年的运转了。

另一个竞选的“热门”是现任监督者威尔逊,他在任期间,没出什么太大的漏子,要连任也不是不可能。

阿伦到达了中心广场区域,人们在慢慢地逐渐赶来。当竞选开始时,台下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们七嘴八舌地、兴奋地议论着今年的竞选会如何如何。避难所实在是太小,一年难得有几件大的新闻,竞选可以算是其中一件。

阿伦环顾着四周,很快看到了他的父母。他走过去同他们站在了一块。不时有好奇善意的眼光看向他们一家。阿伦的手心捏了一把汗,腿也有些微微发颤,现在他比他父亲更紧张,因为他正在为他等下要做的事拼命打气。

竞选活动由居民们选出的竞选委员会负责。委员会的人不能参加竞选。

竞选开场只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开始上台的几个候选人没引起人们太多的兴趣,在他们演讲的时候,台下的避难所居名们都自顾自的聊着。大家在耐心等待着这次竞选的正主儿出现。

当阿伦父亲乔走上台的时候,中心区域广场上居然出现了难得的一瞬间安静。大家都看着走到台上站得笔直的乔,心里都想着:“终于来了。”

乔看了看台下热情高涨的人们,事先精心准备的竞选演说到了嘴边却又打住了。他很清楚,如果像前几位候选人一样表表决心,谈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工作计划,这届的监督者他会十拿九稳。但是他觉得有些事非做不可。

乔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说了第一句话:“说实在的,我现在有些紧张。”

台下的人们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乔等台下笑完了才接着说道:“因为如果我能有幸任职 ‘监督者’一职的话,我的工作重心也许大家会一时接受不了。”

台下的人们都感兴趣地看着乔,猜测着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乔的右手高高举起,向上指着中心广场的天花板说道:“我希望,我能带领大家,走出避难所大门,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天空。”

台下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乔突如其来的宣言搞得错愕不已。走出避难所大门?重回地面?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而在人群中,现任监督者威尔逊在最初一刹那的震惊后,很快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人们的反应在乔的预料之内,几百年根深蒂固的观念肯定不是他随便说说就能改变的,乔向竞选委员会申请播放他准备的视频资料。中心广场就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显示器。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乔播放了很多自己搜集的视频资料,主要是有关于避难所各种系统运行现状的。台下的人们看着屏幕上那些破烂不堪、千疮百孔的机械设备,都不禁议论纷纷,有的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倒向了乔的一边,但更多的人认为这些视频资料说明不了什么。一时间,台下争论声此起彼伏。

乔在视频资料播放的最后,为自己的竞选做了个总结发言:“我认为,避难所的生命维持系统最多还能维持五年,就会陷入崩溃,到时候我们将追悔莫及。因此,我恳求各位,不论我是否能够获选‘监督者’,都请现在就开始做好准备工作!”

阿伦偷偷看了看四周的人,他的母亲脸上此时有一丝淡淡的忧虑。同时他也看到了多洛莉丝一家,以及他的老师老维尔马伦。

而就在人们争论不休的时候,中心广场的巨大显示器上画面突然切换。中央电脑关于地表监测的资料插入了进来。人们都抬头向大屏幕看去,地表触目惊心的辐射测量值,巨大的变异生物,以及中央电脑对地表的环境评估分析,在大屏幕上轮流出现。对乔的质疑声开始越来越多。

而竞选委员会的人此时却觉得见了鬼,台下的人们都以为视频是竞选委员会播放的,而现在只有委员会的人才清楚,这些资料似乎是中央电脑直接控制发送,他们已经丧失了对中心广场区域显示器的控制权。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向乔提问了,巧手机器人快速地将话筒送了过去。提问的人是现任监督者威尔逊的弟弟——罗伯特,同时也是现任警察局局长。毫无疑问,避难所的各个部门负责人都是由监督者任命,如果威尔逊能够连任,罗伯特的警察局局长位置应该也是高枕无忧。

罗伯特的声音正如虎背熊腰的本人一样,闷声闷气的:“乔,相比之下,中央电脑的报告比起你主观猜测的结论要科学有力得多吧!“

乔思索了下,平静地回答道:“其实我一直很都很怀疑中央电脑报告的真实性。”

罗伯特哈哈大笑道:“你意思是中央电脑一直在欺骗我们咯?但这样做对中央电脑有什么好处吗?那只是一台冰冷愚蠢的机器而已。”

其他人此时也纷纷点头附和道:“对,中央电脑是不会骗我们的。”

乔在台上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质疑,陷入了沉默。“果然,比起我的分析,人们还是宁愿更相信中央电脑啊。”他暗暗想道。

就在这时,阿伦的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他在申请话筒。

人们一时间都好奇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能说些什么,场内安静了下来。

阿伦接过了话筒,刚开始的几秒他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但他看了看台上站的笔直的父亲,终于咬了咬牙,横下心来大声地对着话筒说道:“我爸爸是对的!中央电脑在撒谎!因为我已经到过了地表。现在那里虽然说确实存在一些变异生物,但辐射量和生态环境已经到了一个并不危险的水平。我想我们可以像我爸说的那样,走出避难所大门,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53号避难所的居民们都被阿伦的话再次惊得目瞪口呆。一个选择题摆在了53号避难所居民的面前,他们应该相信谁?是卡斯帕家父子,还是中央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