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秋末,蝉鸣声中鸣奏着送走了炎热与燥郁,附近是一所中学,孩子们开学也已经好多天了,本该随着小馋猫回来而上升的营业额反而下降了不少,店里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宁柯好不郁闷。
营业额倒不是重点,毕竟对于宁柯来讲,子攸这点经济来源还不至于解决不了温饱问题,关键是宁柯的店里少了欢声笑语,人来人往。她有点不习惯。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鞋子和袜子的做工水平出了问题,可是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宁柯想了想,决定从中找到实际的问题,于是便打发鞋子和袜子出门。
傍晚,鞋子和袜子带着小道消息回来。
果真不出所料,来了一家甜品店与我们抢生意。
宁柯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看着隔着街道的对面不起眼的淡红色小房子,上边有一块小小的匾额——花藤。
根据两人的严密的口供,对方的店主是一个身着淡红衣服的和他们的老板娘一样貌美的女老板,她叫花藤。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也有一种不安,像是隐于深处的某种未知的东西。
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个更何况自己不是女人,是女妖。
自己或许应该去会会她了。
今天,天气很不错,可惜到了傍晚,温度陡降,给人一种入冬的感觉。鞋子和袜子两个家伙穿着单薄的短裤冻得直打哆嗦跑回来,她故意把店里的暖风关了,这两个祸胎便在甜品屋里冻得哇哇大叫。
鞋子和袜子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四处都是他们的衣服,宁柯没有心情搭理楼下那两个披着破棉袄打着喷嚏的祸胎,落叶飘了下来,簌簌的落满了一地。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 (楔子.完)
花藤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至少,从她的眸子里可以看出来。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鞋子和袜子会说这个女人与自己同样漂亮了,因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像是一个人的眼睛。
说不好是谁,远在天边,却总在脑海里浮现。
没有谁的双眼,能有这般好看,这般的碧波流转,这般的敏锐。
她美得随性,长长地发丝被一个玫瑰发钗随意的固定着,简单的着装,素纱裙子,清扬的裙角上一个小小装饰品,配上一枚浅红色的坠子。
我很少去赞叹其它人的美貌,除了当年的叶落仙子,她便是第二个。
花藤替我泡了一壶茶,我接过,着眼看起这个店子里的装潢。
古色古香。
淡雅的茶几,浓厚的古典风味,桌椅厚实、透明,没有任何新奇的造型,全部都是复古制作,就连那做棉花糖的机器旁边都是纸糊着的一只鸟的形状,墙上的没有等,是个仿古的长明宫灯,里面放着腊芯,烛火一点一点的跳动着,白天看不出什么,只有到了夜晚,才会感受到幽静的氛围。
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空间太小了。
墙上爬满了花藤,我不悦的皱了皱眉。
竟是被这样一个对手抢去了生意。
她笑了,唇角的弧度是那样的好看。
我笑了,眼角的弧度是那样的冷冽。
不难看出,初次见面,她在试探,我也在试探。
来日方长。
这世界上,偏偏就有这样一种人,眼里永远蓄着笑,心却冷的像铁。
我们就这样坐着,互相看着对方,眼底的一波一澜都清清楚楚,所以,没有人说话。
天黑了,才缓缓起身,道:“打扰了你那么久了,真不好意思,告辞。”
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没说什么,起身开门,我便径自走出去。
远远的,我听见一个声音,她说:“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在这里等你。”
我似懂非懂,有点迷茫花藤所说的话的意思。
于是便以陌生人的形态出现,无声的消失。
……鞋子和袜子睡得贼香,口水湿透了枕头,鼾声一阵阵传来。
窗外的灯光消失了,我想我可能知道,她一直都不会睡,却也不一定。
花藤,不会是人。
弯月如钩,我坐在床边,床头有微弱的光闪烁着,我抬头,窗外,月朗星稀。
我想起了瑾轩,他也曾拥有这个女人一样的深邃。
往事面前,我的眼睛无比的酸涩,闭上眼,有些人,不必想起,也不会忘记。
‘叮铃’门铃突然响起来,我知道,一定是子攸那家伙加班回来忘记带钥匙了。
算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的爱已经被时间冲淡了,我会在乎?
我会在乎吗?
唉。
我会。
毕竟,他曾经是我依托的天堂。
毕竟,他曾是我最重要的回忆。
……
但是,我想我会祝福在天堂的他,只要他好,我都会祝福的。
我叹了口气,擦去眼角的泪,起身去开门。
日子总要过,我得好好地活。
……
次日。
放学了,有孩子敲门要来吃甜品。
店内的静默被打破。
花藤没有理会,转身去了里屋,手中拿着‘今日不营业’的牌子,挂到了外面,上了锁,动作利落,直接把我和她锁在了里面,她扬起手,轻声问道:“去里面吧,这里人多。”
她顺便给我拿来一瓶橙汁,我摇了摇,没喝。
我起身,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别有洞天的屋子。
里面空间很大,至少有七十平方米,奇怪的是,那里除了一张大床什么都没有。甚至就连油漆都是乳白漆。不过屋子中间,有一个木桩子,很大,可以做一个桌子。
宁柯在心中暗想,真是奇特的装修。
“玩过塔罗吗?”
宁柯抬起眼帘,看着花藤老练的摆开阵型,一叠半新不旧的塔罗牌摆在黑色的塔罗桌布上,灯光暗暗地流苏从塔罗牌上流动着。
与她闲聊的间隙,我看见桌上有一本《妖石》,随口问道:“没想到你喜欢看这类小说。”
“呵呵,人各有所好不是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言情小说之类的。”比如像我。
“所谓妖,并不比人类低等对吗?”她很认真的问着我。
“我想是吧。”我淡淡答道。
“妖与人,人凭什么蔑视它们?人类无法统治凡间,昏君当道,妖取之又有何不可?”她的声音有些激动,语气有些急促,像是与人争论一般,就连笑容的温度也低了几分。
“我知道的,你不是人类的,是妖怪。”我缓缓说。
花藤的手指在桌布上划着弧线,琥珀色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亮。指甲是清浅的玫瑰色,她似乎独爱浅红玫瑰色。
花藤的眼神有点迷离,她好听的声音淡淡道:“那可不一定。”
她的样子让宁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子也是那样的动作,那样的眼神。
“塔罗牌吗?我喜欢。”宁柯低下头,看着塔罗。
“是吗,真好。”花藤停下手头的工作,突然抬起头来,表情深邃。
“呵呵,继续吧,我没有打算付给你占卜费。”宁柯耸耸肩。
她不应我。
静默。无声。
“不觉得熟悉吗?”她仰起头,看着床上坐着的我。
“投胎可是门技术活,我可不记得上辈子认识你。”宁柯笑笑。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她自言自语。
“其实,你见过我的。”花藤的嘴角浮现出一种诡异的微笑,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梦境中的女人。是谁?她是谁?
花藤?恐怕不一定。
“我是……还记得纳兰慧琳吧。”
瞬间,潮水般的记忆朝我涌来,那段尘封了五百多年的往事已然成灰……
五百多年前,宣德年间,明朝帝都——顺天府。
宁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目不暇接的看着各种漂亮的饰品和各色的美食,不禁馋的口水直流。师妹在我身边拉着她的手,晃啊晃的,她悄悄地对宁柯说:“师姐这里……好漂亮啊,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宁柯在心里暗自笑她天真无知,这里是明朝最繁华的地段,可比不了你们所住的那些小地方,而这里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住下的?子攸在我身边一直不语,深邃的眼底却笑意盈盈。
一手拉着子攸,一手拽着师妹尹江霃,两眼放光的冲向了一家酒楼。朝店小二喊了一声,待他走到我面前,迫不及待的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直到子攸皱起了眉头用眼神示意我停下才住上了嘴。我想着此行的目的:
为民除害,铲除洮潇鬼王。
我和子攸打赌,谁若是能不用术法就能找出凶手,就满足对方一个愿望。至于这个师妹嘛……今年十六年华,是我在几个月前游玩时遇到一个被人追杀的老人手里救下的,至于那个老人,好像是她的爷爷,把她托付给了我。我与她姐妹相称。
看着香喷喷的饭菜,吞了吞口水,吃了起来。子攸的吃相与我差不多,倒是江霃吃得慢条斯理,明显的一个大家闺秀,我们三个自打到了这里,回头率是百分之百的,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好不自然啊……
我正尴尬的想着,忽然听见周围有些打斗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痛呼声,都说好奇心杀死猫,这一看不要紧,可是却给我以后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
有一个男人被打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旧伤之中有叠起密密麻麻的新伤,血肉翻卷,形态可怖,他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衬上苍白恐怖的脸颊。额头上显然被人打过,一片乌青。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约十六年纪的姑娘,清丽脱俗,婀娜的身材,一双丹凤眼下一颗泪痣隐隐浮现……那般干净的眼眸,我可是很久都没有看到过呢。
女子看着那个男人,很担心的样子,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子攸轻轻地走到她的面前:“姑娘有何事如此紧张,在下或许可以帮你。”
那女子也管不得什么礼仪,抓住子攸的袖口,哭的梨花带雨:“公子救救他啊……求您救救他啊……”
“怎么了?这里可是街市,小心我叫衙门来抓你们!”没等子攸说出口,我就耐不住了性子!人家好在是个女孩子啊,子攸你手脚那么慢干什么?!再不说的话那个男的就要被打死了。
“怎么了?!欠钱不还!你到衙门去,看谁有理。”他们说的理直气壮,还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
“我可没有心思花在你们身上,兄弟们,撤了。”临走的时候他们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下次再不还钱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还得起为止!”
我们把他们带到了客栈,小师妹紧紧地拉着那个女子的手,看见上面有几条血痕,怕是那些人误伤的,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姐姐,疼吗,我给你吹吹,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