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没有说话,镰刀化作流光消失在空气里,微微整理了一下容装,他就打算身影消弭。
卫东灵拉了他一把。
“你打算一个人去?”卫东灵面无表情道
叶然近距离地看着他的右手,注意到那对白玉指环已经不在了,不禁叹了口气,“那对指环无论如何也是你亡妻的遗物,一下送出去会不会太奢侈了”
卫东灵摇摇头,“有些天赋无法用努力来衡量,做师父的应该推徒弟一把”
叶然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终是叹了口气放松下来,“你似乎真的把自己当作他的师父了,不过如此也罢,你自己的东西,应该知道那指环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相信他,不过我已经叫他暂时不要戴了”卫东灵皱了皱眉,带开话题,“我去死神界,是为了救死神,他被人操纵我有一份责任。”
月光泼洒到叶然的侧脸,他微微仰头,让过往的画面可以轻易地穿越自己的脑海。
那些固守的,真挚的感情,往往带着虚弱的形状,却真实地击落一个人的内心。
于是他颇有些自嘲地笑道,“他拔剑自刎的时候,可没有像我今天想了这么多。”
卫东灵微微一笑,“那事不宜迟,你徒弟去了也是累赘,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
几日后清晨
余安一个人守在店里,摆着一对死鱼眼。
“早啊,余安”明贤牵着小敏,两人身形甜蜜地走了进来。
“理发付钱啊,奸夫淫妇”。
明贤顿时青筋暴起两根,而刑小敏则是行动派,上来就是一耳光,结果当然是理所当然的扇空了…
“嘿,小样,”余安得意起来,“道行不够吧,跟你说想攻击爷得到实体化的程度才行…”
“噌”的一声,明贤拔出了剑。
“喂…你要干嘛”余安吓了一跳,惊恐道,“你现在动手爷可不怕你…”
大约20秒后,明贤稳稳地压在余安身上。
余安一声冷哼,灵力流转,作势便要爬出来,明贤双眼一亮,像是看到新鲜的事物一样,看到余安像只蟑螂一样慢慢从他屁股底下爬了出来。
“姿势狼狈了点,不过技能不错”明贤憨厚地笑了笑,拍拍手,“你都能用灵络了?”
“哼”余安心想我的手段能让你都知道么,当下一拍大腿,“我这叫超能力”。
“你骗我没用,我能看见你的魂索全断了”明贤笑了笑。
余安把头扭到一边,手底却暗暗攥紧了两个白玉指环。
……
那天夜里。
……
余安终于算是可以用灵力撑起整个身体而不是用单纯的体力,而在灵力与体力融合的过程中,他渐渐感觉到一些新奇的事情。
“你跳一下试试”卫东灵微眯双眼
毫无来由的原地地腾起一小团飞灰,余安的身体腾至半空。
“灵力的消耗不会带来痛感,因此也会比体力的发挥更加稳定,但是但凡这种藏于体内的东西,优点是使用时不需要结印和组阵,缺点就是总有用完的那天。”
余安没有理他…而是快乐地奔跑着
“行了”卫东灵笑了笑,“别把灵力用完了,来上最后一课了。”
他平伸左手,抓一根棍状灵气的一头,右手搭在另外一头。
余安的左边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还真是恶趣味啊混蛋…”
“你的灵气因为你的决心变得坚硬,因为你的保护欲而变得柔软。”卫东灵嘿嘿一笑,“但只有足够淫荡的人,才能让灵气变成这样”
灵柱“呼呼呼呼”地像不倒翁一般晃着,卫东灵笑了笑,“你想射出灵气制造的箭,你的弓弦就必须有弹性,但与此同时,你的弓身却又要有足够的强度,这便是灵息之箭的关键所在。提醒你,这一课可有点难哦”。
既不能有过强的刚性,又不能太过柔软,因此需要有足够的韧性,就像一根竹子一般,既不会被强势的力量压断,也不会柔软得没有骨性,这便是一个极难达到的要求,如此高的要求已经极难,加上还要配上一把刚性的坚韧弓身…
“你不用想那么多,”卫东灵好笑道,“你先试着像我这样,造出一根有弹性的灵气之柱即可。”
于是余安紧闭双眼,开始冥想,不需要那些有色画面,而是需要愤怒,余安心里稍想,因为已经可以轻易幻化出灵络的原因,所以很快他就制造出一根刚性灵柱。
“好的,下一步,柔软”
脑子里开始徘徊着理发店,师傅,陈晓苏,胖子,清丽笑容的女孩,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东西需要保护,随着这种想法,灵柱渐渐弯曲起来。
“好,下面就是我要说的弓弦要领,”卫东灵神色严肃起来,“将你的保护之心放到最大,用愤怒的情绪辅助,就是弓弦;将你的愤怒情绪开到最大,用保护之心辅助,就是弓身。”说罢他单托右手,左手白玉指环灵光一闪,生成一把弓,手手在空气中虚抓出一只箭,搭在弦上,拉弓满圆,右手微松,放了出去。
“就是这样。”
余安斗起死鱼眼,“说得简单啊混蛋…”说罢他手中的灵弓散为一阵飞灰。
“所以你也相信,用这种方法射出箭是十分扯淡的吧?”卫东灵正色道
余安心头微震,似乎从卫东灵的话里听到了什么陷阱。
“听着,余安”卫东灵当头棒喝,“学习之路是没有捷径的,你要知道你之所以一夜时间学会灵络,是因为你的确天赋超人,但灵络与灵柱都是灵能力的低端运用,介此你的确可以突然从空气中抓出一口灵剑,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中阶的灵能力就要开始考虑到弹性的变化,这些没有多年的锻炼都是不可能的,即便在言灵师里,能像我一般娴熟使用灵能力的人没有几个。”
余安心想,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除了言灵师这词比较新鲜,其他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卫东灵的声音却渐渐冷了下来,这位冷面男子,一直以极其冷漠的姿态行事,唯一的几次笑容,都展开在余安的面前,说话说到如此激动还是第一次,这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愫,就像焦急热血的情感突然找到宣泄的突破口,就算是不能沦陷的禁区也在所不惜。
“但并不是没有办法突破低阶与中阶的差距,”卫东灵摘下白玉指环,他的声音略带凄凉,将一份责任放在对方的手里,“去唤醒你的灵力吧。”
指环甫一离开手指,便迅速变得黯淡下去。
“戴上戒指会有诸多选择”卫东灵按住他迫不及待的手指,“是否有需要你动用力量去保护的事情,我希望你想清楚再说。”
……
“你师父没和你说?”明贤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词语,“他们去战斗的事?”
余安的脑子里顿时飘过一串逻辑,海妖之魂,异变死神,交易,安排,思路像灵光一般在脑海里盘旋,但就是抓不住,他突然想到,对方的目的如果仅仅是杀死刑小敏,仅仅是为了带走一个镰刀级别死神,仅仅是为了攻击死神界,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前世特有的逻辑开始在脑海里显现。
难道说,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了卫东灵的?
如果是这样,以卫东灵的智商,他会不知道么?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给我指环?
答案不得而知。
……
其实与他的想法相反,海妖之魂,一个戴着兜帽的奇怪身影伫立在海边,他的身旁停着几个持剑的死神,而他的手中则捏着一份密令。
他疑惑的眼神微微抬起看天,狰狞地脸上冒出一缕缕的黑气,与死神不同的是,这些黑气都如实质一般,具有极大的腐蚀性。他奇怪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看到卫东灵就逃?”
他想了想,掀开了戴在头上的兜帽。
那是一张极尽了沧桑的侧脸,就像岁月用硫酸在面孔上浇过,眉头,皱纹,斑秃的脑袋,没有眼珠的泛白双目,形象就像他的声音一般,嘶哑地延续着生命。
那根本就是一个僵尸。
因为他早该死了。
所以他微微笑了笑,就算是笑容,也显得那样恐怖而不合时宜,他接下来的一句说,轻轻从一个古老的秘密上擦去一层薄灰。
“同是不老泉的禁技传人”,他恶心地扯着左边嘴角,看那张脸就可以想像出散发着怎样的恶臭,“我凭什么会输给你。”
说罢他伸出手指,命令在空气中烧成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