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拜见父皇!让父皇忧心了,儿臣该死!”
上官澈的眼睛扫过上官萧枫的全身,然后又继续漂游在四处,不知焦点在哪。
上官萧枫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若说上官澈不怀疑自己,那就奇怪了。两个皇子同时中毒,一个死一个生,是何道理?更何况,来人为何劫走翼王,而不劫走他?若说树敌,他上官萧枫这些年的敌人,可是不少啊!
“皇上……枫儿……”幽妃拿不准自己身旁的男子在想什么,可是也不忍自己儿子这样跪在地上,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哪想还未说出口,上官澈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起来吧!我儿!”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只隐隐透露着一丝疲倦之意。
“谢父皇!请父皇节哀,为我众兄弟爱惜身体,为苍生百姓爱惜身体!你身子硬朗,才是我南朝万民之福!”上官萧枫拱手低着头,一字一句说着这些,企图让上官澈多说些话出来。这样,自己也好揣度圣意,再做打算。要不着实不知自己父皇的心思。帝王心术,最难揣度。再加上如今这形势,更是要小心才行。
“朕知道了!难为我儿大难过后还记得天下苍生!朕甚感欣慰!”
觉得上官澈的语气稍好了些,上官萧枫心里也似放下一块石头,谦卑道:“儿臣既为父皇的孩儿,也为一朝臣子,自该心系父皇所系之事,心忧父皇所忧之事!”
“好!这才是我儿!来啊!今儿朕高兴,多准备些你们王爷爱吃的菜!朕要与我儿好好痛饮一番!”
“皇上,你这身子还未好,切不可饮酒!臣妾怕……”
“怎么?爱妃连朕饮酒都不许了?”上官澈的语调平平,幽妃听了却暗暗心惊。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忧心皇上的身体!皇上若是不喜臣妾如此,臣妾再也不说便是!”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幽妃竟是冒出了这么一句。
上官澈愣了愣,随即道:“枫儿,你母妃,竟是生朕的气了!也罢,今儿我们父子俩浅尝辄止,让你母妃监督着我们!爱妃,你看如何?”
上官萧枫和幽妃俱是一愣。曾几何时,上官澈用过这么温柔的语调。
幽妃只觉鼻头发酸,这么温柔的语气,似新婚之时,她常常听到。直到……就再也没听到过了。以为自己再不会在乎,哪知今儿一听到,心中的难过排山倒海般涌来。自己,终究还是在乎的。
上官萧枫下意识的握紧手,眸子里一片阴寒。曾几何时,他多希望自己能像五弟那样,被父皇捧在手心里疼。遥记得自己五岁时,五弟上官萧遐降临,父皇大摆筵席,抱着满月的上官萧遐到处炫耀。
那年,父皇刚刚登基,又逢姑苏皇后诞下五弟,真可谓是双喜临门。记得当时自己不顾小太监以及宫女们的阻拦,非要去宴席上看一看。
记忆中,父皇从未抱过自己,如今却抱着一个小婴孩,向百官炫耀。小小年纪的上官萧枫,那时就已经知道,什么叫做“羡慕”。同为皇子,为何父皇不宠自己?
还是幽妃发现了小小的他,走过来严厉道:“不是让你们照顾好大皇子嘛?怎么能让他跑出来!你们这些奴才,可是知罪?”
幽妃的声音,尽可能的压着,就是怕在宴席上的上官澈听到。
“母妃,为什么儿臣不能来?你不是说,那是我的弟弟嘛!恒儿他们我都可以一起玩,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玩?”
幽妃一时语塞,狠了狠心道:“因为你五弟是皇后的儿子,皇后的儿子,不是你能相比的!自然也不是你能一起玩的!”
上官萧枫当时就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同样是皇子,却是有身份差异的。
“枫儿来了!我说姐姐怎么离席了呢!枫儿,来,到母妃这里来!”
上官萧枫至今还记得那有着绝世容颜的皇后,一脸温柔的对着他笑,将手伸给他。那么一瞬间,上官萧枫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往她的方向跑了去。
“母妃,我母妃不让我和弟弟玩!”
幽妃想是出声阻止,却也来不及,只能静观其变。
“姐姐,今儿是遐儿满月,为何不让枫儿来呢?这从今往后,还需枫儿这做哥哥的带着遐儿玩才是呢!”
“回皇后娘娘,五皇子身份高贵,乃是嫡子!臣妾只是怕枫儿年幼,伤了五皇子,那就不好了!”
“姐姐,不必那么客气,也别把遐儿看得那般娇贵!我还是喜欢姐姐叫我晴儿!好了!这离席太久终是不好,我们回去吧!”
说罢,牵着上官萧枫的手甜甜道:“和母妃一同进去,可好?”
那个笑,直到现在,也难让自己忘怀。羡慕老五,除了父皇对他的宠爱,更少不得的是羡慕他有一个这样的母妃吧!
“枫儿?枫儿!”上官萧枫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看着上官澈以及幽妃,不知应答什么好。好久不曾这样失态,不曾这样走神。
“枫儿,你父皇说,今儿都是些你喜欢的菜,让你多吃些!这些日子,你也苦了!”幽妃适时地将方才上官萧枫愣神错落的环节补充了起来。
上官萧枫看了眼座上的二人,拱手道:“儿臣多些父皇怜爱!今儿,就陪父皇浅尝几口,一来相伴父皇,二来也是宽慰母妃的心!”
上官澈的面上还是没有表情变化,笑着道:“我儿真是有孝心!朕方才命人取来我自酿佳酿,我儿多饮几杯也无妨!”
佳酿?上官萧枫心中一抖,就想起若星和老五被赐酒的情景。心中一紧,忙道:“乐萱此刻有了身孕,儿臣……”
“哈哈!傻小子,朕自酿果酒,有润肺滋补功效,绝无其他!我儿放心饮用就是!”
酒酣过半,上官澈眯着眼睛道:“枫儿,眼下恒儿不在了,这灾民之事,只得劳烦你了!你也知道,这朝堂上之事,除了你和老二,朕没人可托付啊!”
“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好好妥善处置灾民!为父皇分忧!”隐了隐心中的回想,听了上官澈的话,不免觉得自己除掉老二,乃是最正确的决定。放眼朝堂,能为上官澈分忧的皇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就好!提起灾民,朕就不得不想起恒儿!恒儿年纪轻轻,竟如此丢了命!枫儿啊!据令狐家小子来报,恒儿的尸身,都已不成样子了啊!”
“父皇,您节哀!再忧虑已是无用,死者已去,生者还当保重啊!想必二弟在天之灵,也是不希望您如此的!”
上官澈此时神色里才露出些许悲哀,不似先前的平淡。
“说到此,朕想问问我儿,为何恒儿沾染那毒,不幸而亡,而我儿你依然完好?只是昏睡了几日!”
早料到上官澈会如此问,上官萧枫拱了拱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道:“父皇,此次还多亏了外祖父!要不,我兄弟二人,俱要撒手人寰!”
“哦?是什么东西?拿来与朕瞧瞧!”
上官萧枫将手中的物品交给身旁的太监道:“父皇看了便知!说来,外祖父还是花了些心思弄来此物的!”
上官澈看了眼低着头的上官萧枫,从太监手里接过那物看了看道:“国丈果真是花了心思的!这避毒之物,乃是南北朝之外的匈奴一族的圣物啊!不好得啊!”
上官萧枫点点头道:“如父皇所说!外祖父相交了一个匈奴族的朋友,那朋友与外祖父聊得来,便将随身神物赠与外祖父!外祖父给儿臣时,儿臣还当是把玩之物,未曾放于心里。可是醒来之后,赫然发现此物由透亮变成乌黑,此刻又慢慢变得澄亮,就信了此物乃神物!”
“这物品却是难遇,既然与皇儿有缘,皇儿就好好留着!皇儿可知道此物的名字?”
其实,这也是长孙狄献计时拿来给自己的,自己其实并不知道此物是否真的能避毒。那日,自己已是服了药丸,即使碰了那毒,也不至于丢命。这些日子,吃了些苦,总算是没丢了性命。说起此物,也真不知名字。只是看外祖父那么笃定的样子,才敢拿出来。此刻看上官澈的样子,此物的功效,应该没假了。
“儿臣并不知此物的名字,外祖父只是要儿臣贴身戴着!儿臣并未做多想!没想这小小东西,竟然能救儿臣一命!”
“这物啊!朕也是耳闻过,没想到今儿可以亲自得见!看来,还是托了皇儿和国丈的福啊!”
上官萧枫看了眼上官澈,只觉得自己父皇,自己又看不懂了,他的面上,又是平静一片。
定了定神,答道:“儿臣留在身边已是无用,今儿趁此机会,送给父皇,还请父皇笑纳!”
上官澈将那物递给太监,摆摆手道:“我儿未免小看朕了!这个世上,能毒死朕的人,只怕是少了!”
心神一晃,才觉好笑。是啊!这个世上,怕是能毒死父皇的人,少之又少了!
“是儿臣多虑了!父皇的武功,怕是无人能敌!”
“非也!我上官一族虽然独霸一方,但是自朕开始,少了征战,子孙不免安逸起来!真正的高手越来越少,朕总有百年一日,恐……”
“父皇必千秋万代,我上官一族,必会长久昌盛!”
上官澈的眼光在上官萧枫身上又走了一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这毒龙,分明是匈奴贵族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