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那谢公子有看好的地方没?”张奎没有犹豫就说道,他觉得他也应该为这位苦难的才女做一点事情。
“学生惭愧,多年来都是在父母的庇佑下在外游历,对正阳县的山山水水倒是知道的不多。”谢辛寰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现在家中没有主事,我也不得不扛起我的责任,这么多年来倒是愧对家中父母的期盼。”
“谢公子妄自菲薄了。”张大人摸着长长的山羊胡须,说道,“谢公子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我们正阳县也是有名的才子之乡,怎可说谢公子愧对谢家老爷额期盼呢?”
“大人过誉了,不过就是虚名罢了,怎么比得上大人这种真正为民做事实后,百姓的爱戴呢。”谢辛寰急忙谦虚地说道。
被谢辛寰这样一捧,张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谢辛寰倒不是拍马屁。张奎这个人在正阳县做了十年的县尉,虽然算不得能吏,但却是兢兢业业,真正将辖区内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
就拿柳河来说,每年都让张奎想不出办法,但每年他都会让人测算东陵江会不会出事,总是早早带人筑好河堤,所以虽然每年河床都在长,但每年在张奎的带领下,东陵河除了增高堤坝外,也没有决堤。
再比如说这次的雪灾。谢辛寰沿途走来,就只有正阳县归置了灾民,安排了食宿。虽然也吃不饱,但除了被大雪压死和冻死的人,被县衙收拢的人却没有一个死了的。当然正阳县的富户的捐衣捐粮捐药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是其他的县也同样有县尉,同样有富户,可是那些灾民却只有等死。
所以,你可以说张奎不是一个能臣,但他绝对是一个好官。也因为如此,谢辛寰才愿意和张奎做这个买卖,当然张奎可没有意识到谢辛寰真正的目的。此时的张奎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提出这种要求是不是非君子所为。
“额,这个……额……”张奎吞吞吐吐,“谢公子有没有兴趣购买柳河庄那一片地方?那片地方绝对够大,又是紧靠着淮山,绝对风景优美。”
“柳河庄是什么地方?”谢辛寰故作不知,询问身后的小厮。
这个小厮可是李管家特意安排的,是家中能说会道的那种,这次派他跟在谢辛寰身后,要说什么李管家也是提前教好的。
“回少爷的话,那地方小的知道,地多人少,都是好好的水田,是一个葫芦口。”小厮偷偷地看了张奎一眼,“那地方好是好,可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衙门里说了,买了那里的地,就要把那条两里多长的柳河修好,不能再让柳河泛滥成灾。少爷,要修柳河花的钱可不少,所以那块的在衙门好几年了也没有人要。少爷想买地还是问问管家,有些地方真的不是很适合。”小厮说完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张奎,就差没有明说张大人是在坑人了。
被小厮这样一看,本就脸皮薄的张奎更是觉得羞愧,连忙起身给谢辛寰行礼。“谢公子,是张某不是,却是不应该给谢公子提这个地方。”
谢辛寰瞪了小厮一眼,赶紧去扶张奎。“大人见谅,我家的小厮见识短浅,有不周到的地方万望海涵。”再次落座,谢辛寰又装出一副好奇地样子问道:“大人,请恕学生冒昧,不知为何买柳河庄的地就要修柳河呢?这……修筑河道本是朝廷的事情,下面的人可没有这个权利啊。”
“唉~”张奎叹了一口气,说,“不瞒谢公子,我也知道这个要求不合赵国的律法,可是县衙是真的有心无力啊。柳河起源于淮山,汇入东陵江,每年五六月份淮山冰雪大量消融,再加上山水,柳河就成了大河。柳河的河道太浅,几乎不能储水,每年都淹没土地后,又全部进了东陵江中。”
“东陵江边是我们正阳县最繁华的地带,江上是来往的船只,江边是繁华的街道以及肥沃的田地,是我们正阳县的命根子。可是这些年,柳河这条河总是给泛滥,让下游的东陵江也跟着危险重重。东陵江的已经被柳河的山水抬高了太多,再不想办法,东陵江决堤是迟早的事情。”
“而要解决东陵江的问题,首先就是要解决它的支流——柳河这个连河道都没有的河的问题。柳河的河道修好了,柳河庄也是一个产粮的好地方,县衙也一直想休柳河河道。可是……不瞒谢公子,县衙是真的没钱。我每年报上去的折子,上官也没有批复的意思,休柳河的钱就更是遥遥无期。”
“但是今年却是不同。今年大雪,雪灾就不用说了,麻烦地是淮山上肯定有更多的积雪。等天气转暖,积雪融化,柳河就不是泛滥周边的土地,而是要淹没大半个柳河庄。而下游的东陵江我估计也是够呛。所以,张某才会贸然说出想让谢公子买地的话。唉~也是我太过唐突。”
即使谢辛寰在算计柳河庄,可是听了张奎的一习话,也忍不住感叹张奎是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大人说哪里话,大人一心为民请命,能在大人的治下,是我们的福气。大人有难处,我们这些受大人恩惠的乡绅也应该慷慨解囊为大人分忧啊,所以……”
“少爷!”远处着急跑过来的李管家厉声打断谢辛寰的话,也打断了张奎激动的心情。
“李叔?”谢辛寰一愣,“李叔你怎么过来了?”
“张大人有礼。”李管家脸色难看地说道,“听下人说少爷想买地。少爷昨天不是和老奴说要给小姐买山林吗?这个买地又是从何说起。张大人见谅,老奴家世代添为谢家的管家,现在老爷夫人不在,老奴就得多看着少爷,免得老爷夫人回来后,老奴没有办法交代。”说着,李管家有给张大人行了一个礼。
“哈哈,管家言之有理。”张奎笑着摆摆手,“管家刚才不来,我也要阻止谢公子买下这个地方的话。也是张某人的不是,不就不应该对谢公子说这些东西的。修筑河道本就是县衙的事情,好好地买地还要有条件,也是我的不是。”
“大人何出此言,”谢辛寰摆出名士的为国为民的神色,“我开始拒绝大人,只是觉得这与礼法不合。可是大人都说了修筑河道本就是为的下游千千万万百姓,朝廷不作为,难道我谢家有能力也不作为嘛!张大人,你放心,修一条河道的钱我谢家还是拿的出来的。”
“少爷,你想动用库房!”李管家脸色难看。
“李叔,先辈们积攒下来的银钱放在那里也不过是放着,钱财本就是身在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如此还不如用这些钱财做一件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事情,如此,先辈们也会高兴的。”谢辛寰劝道,“而且李叔,你也知道柳河庄是好地,只要我们修好了柳河,柳河庄就能够成为谢家传承的祖业。为子孙后代置办产业,这个地方也是合适的。”
谢辛寰和李管家的话没有打算瞒着谁,这既是给张奎的一个理由,也是给很多人的一个理由,更是为以后绾绾长久待在柳河庄埋下伏笔——祖业需要人看管,被休后在家的绾绾是最适合的人选。
说道置办祖业,李管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当家的人是谢辛寰。李管家咬了咬牙,说:“少爷,置办祖业可以有很多地方选择,为什么偏要选择柳河庄。柳河庄四面都是山,就柳河出口那地方是平坦的,柳河庄就是一个谷地,又是人烟稀少,根本不是什么住人的好地方。”
谢辛寰听的眼睛一亮,追问道:“李叔,那个地方真是如此清净。”
李管家点头。
谢辛寰高兴的说:“那更是一个好地方了。远离城郭的喧嚣,纵情山水间,这才是隐士追求的意境,也是符合妹妹的要求。”
李管家是看出来了自家少爷是铁定要去修柳河了,脸色很是难看,李管家不敢对张奎不敬,但张家的下人,李管家可是挨个瞪了一眼,让看到的张奎又是好笑又是惭愧。
“谢公子的好意,张某人心领了。”张奎和谢辛寰拱拱手,“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因为满腔热情就能够办好的,张某人也不想谢公子为了柳河断送了祖宗基业。所以刚才的事情就当张某人没有提过。”
“大人,我是真心想买柳河庄的。”谢辛寰正色地说,“大人不要以为我是凭借一腔热血不顾祖宗基业,恰恰相反,我正是在置办能一直传承的祖宗基业。学生虽然一直在外游历,并不太明白庶物,但也并不是一点都不明白。柳河庄修好了河道,就是一个能传承几代的产业。长远来看,修河道不过是代价罢了,这个代价谢家还是付的起的。”
“所以,大人,我谢家是真心想买这片地,忘大人成全。”谢辛寰长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