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女人的宗教 第十章

嗨,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一个浑厚而圆亮的男中音打断了维纳的冥思,抬头一看,是个穿着彩色运动服,红脸膛,戴眼镜,长着副粗壮的中等身胚的白种男人,叉着腰,歪着头,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看着他,身边还倚着位体态妖娆的小姐。

福兰克?维纳一下子跳起来,快乐地张开双臂:

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居然会在中国碰上你!你怎么也满世界流浪啦?

福兰克使劲耸起肩膀,双手一摊:

主的意旨呗。

妙不可言。陈!维纳兴奋地大声招呼店主陈,不料他已托着个酒盘站在自己身后了。

三个人欢天喜地地为他们的邂逅干了一杯酒。

维纳和福兰克在波兰曾相处过很长时间。福兰克也是一家美国公司的驻外人员。是个喜好运动,浑身充满活力的30来岁的小伙子。在波兰时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网球,有一度还和一帮风流女子打得火热。

想到这,维纳不由得专注地打量了福兰克带来的这位小姐一番。

她叫詹妮。福兰克向维纳眨了眨眼睛:

是个早晚得入美国籍的中国姑娘。

是因为你的缘故吗?

这恐怕得问问詹妮喽。

哦,这么漂亮!维纳将目光转向詹妮,似乎刚才发觉似的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很高兴见到你。詹妮大方地伸出手给维纳,用一口很熟练的带点美国腔的英语自我介绍说:

我在美国呆了3年,没出息,混不下去了,回来做些买卖。

嗯?维纳有点诧异,探询地看看福兰克。福兰克不太自然地干笑了一声,解释道:

也许我应该告诉你,詹妮有个法律上的男人。三年多前她去美国陪读,后来开了间铺子,铺子倒闭了,她又和我的公司做了几笔买卖,后来……我奉派来中国,她也随我回国来找些钱挣。

这么说,你们现在……

不,詹妮仿佛早已洞察了维纳的心思,淡淡地挥挥手说:

我丈夫还在美国读博士,其实一多半时间在饭店涮盘子,所以我老吃他一个人的他实在受不了。我想先回国赚些钱,如果他最终不回来,我再回去。

说着,像掐死一只甲虫一样将手中的烟头使劲掐碎在烟碟里。不知为什么还冲福兰克诡谪地眨了眨眼睛。

福兰克却冲维纳挤挤眼睛,受了什么委屈似地说:

维纳你评评理看,我们相处那么久了,多少波兰姑娘曾经狂热地追逐过我,我都像轰苍蝇一样把她们撵开了,可詹妮却象撵苍蝇一样对待我,似乎我还赶不上她那个弱不禁风的中国小丈夫似的……

他是不是弱不禁风,只有我知道。何况我早说过了,我在美国呆一辈子也不会完全变成个美国女人的。我是中国女人,中国女人有自己古老的美德,叫作从一而终。

就是说,一辈子缠在他们腰带上,直到他们厌烦时,像中世纪那样,发一份叫作休书的“解放证书”给你们?

那倒不至于。如果必须的话,我也会发一份给他。只是,说不定我倒会先发一份给你的,亲爱的福兰克。至于你是不是撵苍蝇一样对待波兰女人我没看见,可我倒是看见你是怎样“撵”那些美国妞的呢!

哦,福兰克无奈地推推眼镜,向维纳说:

瞧见这妞有多厉害了吧?

我想这正是她令你着迷之处。维纳此时对这两个人是怎样一种关糸已胸有成竹,同时对这个伶牙利齿的中国少妇,有了种刮目相看的感觉。他不禁又一次仔细打量起詹妮来。

维纳估摸詹妮快有30岁了,但看上去她的外表大约在25、6岁样子。一接触便知是个见多识广,成熟而有个性的女子。她属于那种眉清目秀的女子,淡淡的两条细眉下,一副不大且是单眼皮、但却挺有风韵的眼睛,看人时总是毫不惧怯地正视着你,神情显得自信而洒脱,眼角眉梢却时时透露出一点不经意的沉郁。她的肤色也很诱人,颈项处很白晰,脸上却是健康的黑红;显然是薄施脂粉,却恰到好处,了无痕迹。

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很有诱惑力的。

维纳的视线滑向詹妮的身体,不由得在她那鼓鼓地绷着件黑毛衫的胸部、和被淡蓝色牛仔裤裹得紧紧的腰臀处凝滞了一会。恍惚间,他仿佛已经搂着詹妮那绵软的腰肢轻旋在舞池中了一一这妞好性感。维纳不无遣憾地暗想:

恐怕福兰克在她身上花的力气不小,看得出她很理性。不过,这种妞真要是到了床上……

一股热血悄悄地窜上维纳的脑门,他一抬手,响亮地拧了个响指,笑眯眯地对詹妮举了举酒杯:

很高兴认识你。我想请你喝一杯。

谢谢,我喝得够多了。

不,我能看出来,你很善饮。来份马爹利还是金酒?或者,茅台?

来点鸡尾酒吧。福兰克说。

于是,维纳叫了三小盏鸡尾酒,三人又一次为他们的友情举杯。透过鲜红透明的液体,维纳的视线刚好和詹妮酒杯后面的眼睛对在一起,他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令他有些失望的是,一直亮闪闪的詹妮的眼睛,此时却被耸拉的眼皮盖住了。

嗨,我说维纳,福兰克伸手揽住詹妮的肩膀,漫不经心似地抚弄着,一边意味深长地审视着维纳说:

你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来的中国?为什么独自在这儿?我们在波兰时,你可不是这么喜欢寂寞的呵。

维纳响亮地大笑开来:

正如你一样。哦,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维纳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他微微一笑,不无遗憾地说:

很不巧,我现在也有一位象詹妮一样可爱的秘书,这几天刚好不在本地。等她回来,我想她也会很乐意与你们一起尽情乐一乐的。

太好了,我在南郊别墅区租了栋房子,等她回来你们一起来度周末,打网球。我们的球场算得上是中国第一流的。不用说,她也一定是位第一流的美人儿吧?我是说,您那位可爱的……当真是秘书小姐的她?

维纳壳地打了个响指,颇为得意地点点头:

如果我不介绍,可能你会以为她是个纯种的美国姑娘。

请问她叫什么名字?詹妮问。

维纳说出了苏晓雨的名字。

天哪!说不定我认识她。

福兰克一挥手,差点把酒杯碰翻,惹得詹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维纳也吃了一惊:

怎么可能?她可没去过美国。

不一定,我已来华半年多了。上个月我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舞会上见过一位挺有味的女孩,似乎就是叫苏晓雨,据说是在一家美国公司供职。个儿不高,长长的卷发,对吧?

嗯。维纳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似乎不记得她参加过这么个聚会。也许……对了,我那天刚好有个什么事情。还有什么人吗?

那当然。那天人不少,和她在一起的……

是个意大利小伙子?

……这就不清楚了。我呆了不久,和苏小姐只是断断续续交谈了几句,要是詹妮在的话……嗨,我说,维纳你不是在吃醋吧?管得这么多?福兰克敏锐地从维纳有点尴尬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什么,快活地打起趣来:

莫非你正打算取得对她的监护权?

这怎么可能。维纳连忙挥挥手,把话题岔开了。

然而他心里毕竟不那么平服了。表面上恢复乐呵呵的他,心底却好一会还在半信半疑地嘀咕:

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她要背着我去参加什么派对?哼,如果真是和谁去的话,肯定是那个混账的莱尼!

也许是喝多了,出了酒吧,维纳的身子哆嗦起来,情绪也低落下来。起先说好和福兰克他们一起上舞厅跳迪斯科的,冷风一吹,他的头又开始发晕,的士停下来的时候,他终于下决心不去了。

他抱歉地和福兰克、詹妮打了招呼,并约好周未到福兰克那儿去打网球,尔后步屐蹒跚地踱回了宾馆。

一路上他的心绪坏到了极点。刚才福兰克和詹妮相拥着钻进的士的情形,无形中给了他一个新的暗示。一时间,他感到自己倒霉透了,独在异国它乡,黑灯瞎火里醉熏熏地在马路上浪荡……

也许,我得试着换一种活法了?

在水笼下猛冲了一气后,他感觉好了一些,索性将水量开至顶点,让那密而尖锐的水线肆意在自己身上猛烈地按摩,只觉得头皮上、肤肌上如万针齐扎,麻而至痛,心里却舒畅极了,腾腾热汽里,他恍恍如足踏云雾,飘飘欲飞。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维纳撩开浴帘,手刚触及话筒却又缩了回来。他估计是苏晓雨打来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涌上心头,他几乎不想接这个电话了。

铃声固执地响着,维纳终于拿起了话筒,果然是苏晓雨。

啊呀维纳!我猜你应该在的嘛,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嘛?

你听。

维纳把话筒朝向仍然开着的水笼,苏晓雨立刻明白了,咯咯地笑起来:

你在洗澡啊?对不起打搅你了一一维纳,你好吗?我都想死你了。

很好。维纳心头感到一热,却故意平淡地说:

我想你也很好吧?

好什么,现在还没法休息,他们还在闹呢,你也听听一一话筒里传来强劲的音乐和喧笑声。

维纳明白她是在舞厅用手机打的电话。

这不正说明很好吗?一股几乎已经要消熄了的无名怒火,突然又在维纳心底复燃起来,尽管努力克制着,他的语气仍然明显地变了:

我说雨,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么好的想象力吧?你是否快乐我完全可以想象,我会为你高兴的!

你说什么?苏晓雨大声嚷起来:

请你把水龙关上,我听不清你的话。

关什么?维纳自己也感到害怕,怎么竟会如此猛烈地爆发起来,他冲着话筒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自己那儿吵得要命!何不等乐够了再打来?

维纳你……我大约还要四五天才能回来。我真是厌烦透了,又累得要命,真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你身边,要知道我还从来没有离开你独自出来这么些天呢,每天晚上几乎都难受得睡不着,就想和你说说话一一为什么不给莱尼打电话?他一定会比我更乐意听到你的声音!

你说谁?这手机怎么这么差……哦,你是说莱尼?你怎么会想起他来的?

……不,福兰克,我说的是福兰克,你知道福兰克吗?不知道?哼哼,可是他却知道你,知道你的一切!

到底是哪个福兰克嘛?

你会见到他的,我相信你会记得起你在什么场合见到过他……

维纳!你把我搞糊涂了,我真的听不清你在说谁,能不能说清楚些?我……

好了好了,维纳吼了一下,心头松快了些,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口气便软了下来,他伸手关上水龙,说:

雨,这电话效果太差,我也很冷,得去穿衣服了。我们明天再说吧。总之我很好,谢谢你打电话来,希望早些见到你。

那好吧,我明天再打来。祝你做个好梦。

谢谢……维纳突然感到有些歉疚:

也祝你睡个好觉,刚才我……

可是,他发觉苏晓雨已挂上了电话,他怅然地望着话筒,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话,不禁庆幸通话效果的不佳。

也许完全是我的错觉呢?即使他有时会和那个莱尼在一起,又能说明什么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