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巷子冷不丁冒出这么个声音,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急忙回头望去,漆黑深远的窄巷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起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像是有人随时要冒出来一样。
声音是从院内传来的,这深更半夜的难道也有人和我一样睡不着?也罢,反正没事,正好找个人聊聊天。
我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这所宅院真是气派,四面围合而成的院子,有一个可以看到天空的天井,左右厢房有柱廊连接,中间是正厅,左右各挂了一只红灯笼。镂雕木门半敞着,里面漆黑一片并看不到说话的人。
“大爷?”我叫了一声,没人应。
八成在里屋吧,反正是他叫我进来的,也就甭客气了。我推开厚重的木门,抬腿跨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檀香味,只是气味有些怪,像是掺了什么其它东西,让人闻上去有点不舒服。
虽说我没研究过古代民居,但经常与“古董”打交道,多少对江南的宅院也有些了解。眼前一看就是个有地位的大户人家,不仅富丽堂皇而且还收拾的一尘不染。厅堂正中设有太师壁,太师壁上方悬着匾额,写着“尊仁堂”三个大字,匾下挂着四条屏,壁前摆长条卡画桌,桌上陈设长鸣钟,置东瓶西镜,然后就是一对中式大椅分列八仙桌两侧。另外两边板壁上挂字画、柱上写有泥金木对联。
对联我没兴趣,不过太师壁上的四条屏让我略感好奇。明明是一个庄重肃穆的地方,却为何要画四副残败的菊花呢,我用手电仔细打量了一下角上的题跋,一行娟秀清雅的字迹写着“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看来这家主人还挺自傲的。
我觉得有些奇怪,白天差不多把镇上的每家每户都逛遍了,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么一个奢华的宅院啊。难道漏了?不行,这么多俏货,漏哪家也不能漏这家呀,等见到主人,一定得好好探探口风,说不定这趟就能捡个大漏回去。
我按耐住兴奋,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声音,听上去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怎么叫了我一声就不见人了?难道去给我泡茶了?
“大爷……”我咽了咽口水,又轻轻叫了一声。
“嘎啦啦……啦”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木板撬动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楼上走路,只是脚步略显迟缓、沉重!我开始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急忙用手电向头顶一扫,大声叫了一声。
“大……大爷!”
头顶一下子又没了动静。
可能是上去找茶叶了吧,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也是正常的。我不停安慰着自己,好歹咱也是个五尺高的汉子,怎么他么也不能在这事上怂了啊。
“咳咳……咳咳”我拼命咳着,尽量弄出点动静给自己壮胆。
楼上,对,大爷在楼上,只要找到他心就安了。我开始在墙上找电灯开关,可绕着房间摸了一圈,楞是连根灯绳都没找到,我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房顶除了几根粗壮的横梁,再没看到什么东西。这他么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点油灯不成?等一会儿见到主人得建议他装个灯,这尼玛黑灯瞎火的瘆不瘆人啊!
无奈我只好举着手电开始找楼梯,楼梯倒是好找,就在太师壁后面。狭窄而陡峭的木地板,踩上去嘎巴嘎巴直响。我用手电向上照了照,仍然是黑咕隆咚一片。
我明白了!这大爷八成是个瞎子,所以根本用不着灯。我心里一松,向上走了两步。不对啊!要是瞎子怎么能把房间收拾的这么干净,连犄角旮旯都看不到一点灰尘,我又站在楼梯上犹豫了。
“来吧,喝口茶!”
我靠,我的小心脏猛抖了一下。就算我胆子再大,老在这种环境下一惊一乍,我他么也受不了啊。不过还好,总归是知道他在楼上了。
“大爷,那我上去了啊!”
我心有余悸的走了上去,这是间阁楼,与楼下厅堂大小相仿,古色古香,仍然弥漫着一股檀香的怪味。
房间靠墙一侧摆着一张古旧的床榻,就是那种带帘架的木雕大床。床头用红绳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镜子里映着对面两个楠木大箱,箱上七七八八摆着一些东西,我没细看,也压根不敢分神去看。因为不知为什么,眼前这种场景突然让我一下子联想到某个恐怖片里的镜头。如果床下再配有一双……
我心里一紧,不敢再往下想了。急忙颤抖着喊了一声:“大……大爷,您这是在哪儿啊?”
又是没人回答。
“咱……咱能不闹了吗?其……其实我也不渴,有茶就喝两口,没茶就算了!”
房间里安静的一塌糊涂。
我用手电紧紧盯着木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步步向前探了过去。
“大……大爷?”
手电光随着脚步慢慢转到床的正面一看,啊!床上的灰布帘子竟……竟然是合着的,而……而且古旧的床架下果然就放着一双,一双破旧的红色绣花鞋!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我连忙退了两步,突然背后一顶,撞到了身后的大木箱上,箱子一晃,哗啦一声从墙上砸下来个东西。我急忙回头一看,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只见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正瞪着一双呆滞的死鱼眼死死盯着我!
“啊!”我大叫一声。吓的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手上更是软的几乎连手电都握不住了。尽管只是一张老太婆的画像,但他么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我拼命调整呼吸,尽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难道刚才招呼我的不是大爷,是大娘?不……不可能啊,刚刚那声音明明是个男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声。我再次将手电对准床榻上的灰布帘,光圈映在帘子上不停颤抖着。
喉咙里的口水已经被我吞干了,毛毛糙糙的让我浑身觉得不自在。
“不……不管你是大爷还是大娘,你你要再不出来就别怪哥们儿我不客气了啊!”
我摆好架势,准备随时进行防卫。然而床内一动不动仍然没有任何声音。
我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是死,他娘的也不能被活活吓死啊!我把心一横,眼一闭,“唰”的一下就把帘子扯了下来。
床榻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床被褥都没有!
我靠!谁他么这么无聊吓唬老子啊,我长长舒了口气,骂骂咧咧刚要转身下楼,突然一阵婴儿般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