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勇听到这几个字,就像吃了毒药一样,脸色大变,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对着秋宇大叫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秋宇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杜勇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秋宇一直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也没有一丁点要催促他的意思。
过了足足五分钟,杜勇才又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刚、刚开始我想赶紧离开那个地方,然后报警。下到二楼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别人会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人,就算不怀疑,人死在我的地方,警察也一定会调查我的,到时候,就算查清楚了,估计我这旅社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搞不好就废了。”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几口,才又继续说道:“当时,我已经走下了楼梯,又鬼使神差的走了回来,想把那个人抬到楼下去,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我又来到他面前,鼓起所有的勇气,拉着他的一支手向楼梯那边拖,只拖了一点点就拖不动了,那个人有点胖,实在是太沉了。我又想打个电话,叫我儿子过来帮忙,正准备回房间拿手机的时候,就听见楼下有人开门出来,把我吓得个半死。还好,楼下那人是出来上厕所的,上完厕所他就回去关门睡觉了。这一小会儿的时间,我被吓了好几次,想再去拖那个人的时候,连脚都软了,再也没有力气,就顺手把他扶了起来,背靠着门坐在门口。”
杜勇说完这些,才长出了一口气,整张脸看起来也成了苦瓜,又一脸无辜的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开旅社的,最怕你们警察来敲门,摊上这种事,我有嘴也说不清,到时候把我旅社一封,进局子一查,没个十天半月的别想完事。等你们查清楚了,我这生意也玩完了。”
说完,他赶紧掏出一包烟,刚要递给秋宇一支,低头一看,发现只是四块一包的红山茶,赶紧放了回去,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包红塔山,递了一支过去。
秋宇手一挥,将他拿着烟递过来的手隔开,很是不爽的说道:“看你这觉悟还不错,局子不用去了,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我们随叫随到。”杜勇一听这话,脸上绽放着恶心的笑容,嘴里不住的说道:“谢谢,谢谢。”
“我话没说完你急什么。”秋宇眼睛一瞪,又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这中天旅社,暂时封闭一个月,具体时间根据我们现场勘查的情况来定。”说完,一转身走了。
杜勇“啊”了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凳子上。
出门的时候,秋宇招了招手,值班室里的其中一个民警跟了出来,另外一人守着杜勇。两人一直走到中天商城对面的街边无人处,整个旅社的外貌尽收眼底。
旅社呈坐南朝北向,大门设在一楼北墙正中,门前就是街道,南面有一大块水泥地板的空地,停放着一些车辆东边是一些商铺,西边是中天商场,商场目前面临着倒闭,门口坐着几个中年妇女,穿着商场的工作服,正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
旅社所处的这幢楼房共有五层,下三层是旅社使用,最上面两层是一个溜冰场,平常多是年轻人来玩的地方。来玩的年轻人,以农村里出来打工的小年轻居多,城里那些时髦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还会来这种地方。旅社大门是一道大铁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用毛笔胡乱写着几个字“旅社每晚两点关闭大门,早上六点开门,特殊情况请打电话,”后面还留了杜勇的电话号码,整个外围没有任何异常。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中天旅社除了杜勇,有几个员工?” 秋宇对这位民警问道。
“就只有杜勇一个人,平常住的人不多,为了节约开支,他没有请固定的员工,连平常的卫生都是自己打扫,床上用品和毛巾,是联系了一家专门洗布草的公司,换得差不多了就给他们打电话,由那边安排人来收走,洗好后又给送回来。”民警回答道。
“昨晚整个旅社住了多少人,分别在哪几个房间,你们查了吗?”秋宇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
“已经查清楚了,昨晚一共开了七个房间,一楼有两间,二楼四间,三楼只开了一间,就是死者住那间,旅社一共就三层楼,每层六个房间,三楼的一个301杜勇自己住,其他十七个房间都是客房。每层楼只有一个卫生间,在过道的最东边,房间设施很旧,根本没有自己的卫生间。”听到秋宇的问话,他翻了翻笔记本,赶紧回答道。
秋宇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普通的客人,目前初步接触下来,没发现什么异常,人昨晚就全部带回所里调查了。”
“所有房间昨晚都进去查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都初步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秋宇点了点头,又问:“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他又翻了翻笔记本才说道:“也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叫武德才的,今年五十八岁,家住冒进县金牛镇,是冒进金龙建筑有限公司的退休职工。家里有个老婆,是个农民,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嫁在鹿城区,只知道跟她男人在城里开了个客栈,具体叫什么客栈不知道。儿子倒是找了个当地的媳妇,两口子都在这边打工,还没孩子。”
“武德才?”秋宇喃喃自语着,眉头皱了起来,继续问道:“他老婆是干什么的?”
“就是个农民,现在开了个商店。”
“这些情况你们怎么查到的?”秋宇皱着眉头问道。
“昨晚先查到死者的住宿登记信息,确认了身份以后,又查他的家庭成员才查到的。他老婆的联系电话在公安系统里有,我们就打了电话过去核实身份。”
“谁跟他老婆联系的?”
“我联系的。”
“你怎么跟他老婆说的?”
李永政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看了看秋宇,说道:“我打电话给他老婆的手机,告诉她我是鹿城区公安局的,问他认不认识武德才,她说是她男人,然后我就问了她家的人员情况,是她告诉我的。”
“他没问你有什么事吗?”
“问了啊,不过我没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后来她又问我是不是武德才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说的?”
“我以查旅社查到武德才没有登记为借口问的。”说着,他又把整个通话情况详细给秋宇复述了一遍。说到底,就是把武德才的家庭成员、住址、工作、几点出门的、怎么来的等等情况问了个遍。
秋宇听完,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问道:“他老婆怎么回答的,你几点联系的?”
“今早七点左右,他老婆回答得没问题啊,说话很顺畅。”
“顺畅?你们通了多长时间的电话?”秋宇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问了几个问题,我边问边记,大概通话5分钟左右。”
秋宇想了想,又问道:“你觉得这个人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到这话,他一脸怪异的看了看秋宇,又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到:“没什么不对的,只不过我觉得他两口子是不是关系不太好,我跟她讲了半天,她好像太平静了一些,虽然我没说她男人怎么样了,但大清早的接到一个警察打电话来问情况,要是我肯定说话不会这么平静。”
秋宇听到这话,眼前一亮,想了想,又问道:“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他一脸的茫然。
“就是好像早就知道你会打电话来的那种感觉,你问的问题就像是早就想好了的那样,特别是关于武德才离开时候的问题,有没有?”
他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叫了起来:“对了,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是这种感觉,我就奇怪,怎么跟她打完电话以后,我老是觉得怪怪的。”
“谢谢啊,你忙你的去吧,我再到处看看。”秋宇笑着对那民警说道。
那民警走了之后,秋宇一个人站在街道上,静静思索着,像个木桩一样。鹿城三月的早晨,天气还有点凉,阵阵寒风吹来,秋宇却浑然不觉。
“小秋,现在什么情况?”秋宇真发着呆,彭辉便传了过来,他一转身,便看见彭辉和钱治国朝自己走了过来。
钱治国一米八五的个子,是鹿城区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也是老刑侦出身,在手下这些刑警面前,从来没有什么架子,对刑侦弟兄们也很是不错。在他看来,警察这个职业玩的就是刑侦,其他都是辅助的,这行也特别的辛苦,因此,每当遇到什么好事,他都很为这支队伍争取。这样的领导,往往都是那种深得人心的存在。秋宇也不例外,对这位分管的局领导也很尊重。
钱治国跟这些刑侦弟兄在一起的时候,除非正式场合,否则,很少有严肃的时候,像朋友而不是像上级,经常跟手下兄弟们打成一片。
彭辉话刚说完,两人也走到了秋宇面前。
“秋哥,又惊动你老人家亲自出面了啊!”钱治国笑咪咪的对秋宇调侃道,边说还边掏出一包好烟,给每人发了一支,又说道:“你都亲自出马了,赶紧给我把案子破了,我好轻松轻松,哈哈…...”。说完,还掏出火机帮秋宇点了火。
“钱副,你都亲自来了,我再不来,这不是等着挨揍么,呵呵……”秋宇边说边把烟凑了过去,点燃之后猛吸了两口,又自顾说道:“哎,领导发的烟就是香啊,以后得多在领导身边才有好日子过啊!”
“我靠,少给我牛逼啊,比这高档我没抽过的你都抽过。”钱治国说完,话锋一转,又认真问道:“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中心现场我还没进去,过多的我不敢说,咱先别讨论现场的事,现在工作很多还没做完,有件事我觉得现在得先做,迟了怕对后期工作不利。”秋宇慎重的说道。
“什么事?”钱治国和彭辉一起问道。
“我想让侦查这边尽快分一组人出来下冒进。”
“说下理由。”钱治国想了想,缓缓说道。
“直觉。”秋宇猛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直觉告诉我,外围调查方面,那边比这边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