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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阙 第5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些天的多方试探,斗智斗勇,耶律隆绪始终没有松口说让人送我回家,到如今,我也只能靠自己。

这里是草原,以现在的交通条件,想要离开这里,要么骑马,要么坐马车,要么……用走的。听锦瑟话里的意思,骑马是最快的,那么,如果我会骑马,便就可以想办法弄匹马,然后离开这里,我心里暗自琢磨着。当然,前提是我得会骑马。

所以,问耶律隆绪请他教我骑马的时候,我心里自然是万分紧张忐忑的,以至于差点失了态。

而他竟答应教我骑马,我不由喜出望外,放下心来。

耶律隆绪倒是很守信用的,次日便带着我,带着马,到城外草原子上教我,且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天气好并且他有时间,就都会带我到城外练习。

想到很快就可以学会骑马,就可以离开这里,我沉闷多天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心情好了,便觉得自己的运气不算坏,虽然穿来的朝代和地方都不甚合意,遇到的人却不错,回头要是穿回去,这经历也算不得噩梦。

渐渐的也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虽已是六月,草原却不像夏天,除了晴天中午烈日曝晒下会觉得热外,早晚时分气温都十分适宜,屋内更是不论早晚都不见半分暑气,端的是清凉舒爽。我每日呼吸新鲜无霾的空气,吃喝绿色无害的食物,睡到自然醒,闲到手抽筋,日子过得煞是自在。

只有一样麻烦,古代女子装扮繁琐,梳洗对我便就成为一项大工程。化妆倒也罢了,以前在酒吧练的不错,随意涂涂画画便就可以糊弄过去。只是梳头,那些复杂繁重的发式,简直让我一筹莫展。

唐人崇尚华丽,女子的妆容服饰讲求华美精致,宋代传承唐朝,虽然略有减繁,却仍是十分讲究。契丹虽是游牧民族,却和宋交往多年,耶律隆绪和锦瑟连汉语都会说,自然对汉文化知之甚深。因为耶律隆绪偶然不经意说过一句喜欢汉人姑娘的发式,锦瑟便就日日在我头上翻新,高髻矮髻堕马髻换着梳起,发簪头钗金步摇轮流插戴。我虽然不耐在头发上花那么多功夫时间折腾,奈何经我这段日子的观察,发现契丹姑娘除了锦瑟的齐眉齐耳的短发外,那种结了数十条甚至上百条发辫的发式更让我难以忍受,只好妥协。不用出门,又十分不耐烦梳那些繁重的发髻时,便就用丝带把头发随意在脑后束起,锦瑟对此也无可奈何。

耶律隆绪说今日下朝后就带我去练习骑马,所以一早起来,锦瑟就把我按在妆几前,抓着我的头发细细的梳着,力求一丝不苟。

我被训练了这十数天增加了不少耐心,不像先些时那么坐不住,此时便把头发交给锦瑟任由她摆布,自己把首饰盒里的各种精美簪环拿出来,挨个欣赏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锦瑟,你汉语讲的这么好,汉人的发髻也梳得这么好,你也是汉人吗?到这里多久了呢?听你口音像是苏杭一带的人呢。”

镜中的锦瑟正在给我通头,闻言手微微一顿,神色便有些怅然:“奴婢不是汉人,是契丹人。”

“哦?这样说来,你们契丹人都是会说汉语么?你会,大汗也会,不过我听着那个萧太医好像不会。”我手里拿着支发钗在妆台上胡乱划着,没有刻意留心她微变的神色。

“奴婢是跟着母亲学的,奴婢的母亲是汉人。”

“你母亲是汉人?你是混血儿?”我扭头去看她。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她时我便觉得亲切,原来竟是有一半是汉人血统,情急中却忘了她正在给我梳头,生生把她拿着梳子手从头上磕飞,自己也被揪得发出“咝”的一声。

锦瑟惊呼一声,连忙松开我的头发,“姑娘?”

“没事没事!”我摸了摸被揪痛的头皮,扭着头对她细细看了两眼,又转过头来坐端正,“我们继续聊。你说说,你母亲是汉人,那你父亲是契丹人?他们怎么认识的,你有没有去过宋呢?”我挡不住的八卦因子开始活动起来,更有着要了解宋的急切心情。

锦瑟重新握起我的头发,低头梳着,半响缓缓说道:“奴婢父亲姓萧,是辽国……武将,娘姓周,原是宋通州知府家的嫡小姐。那年春天娘随家人到真定府外家省亲,途中遇到父亲带人到宋境打草谷,娘被父亲掳到了契丹,做了父亲的妾侍。奴婢从出生便没有回过外家。”

“哦,锦瑟,对不起,我不是……”原本只是因为好奇,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我觉得十分抱歉。

锦瑟似乎有点出神,低头帮我挽起着发髻,没有说话。

“可是,听起来你的父亲也是有官职的,怎么会让你做了宫女?”我沉默了片刻,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道。难道契丹也像清朝一样,官宦世家的女儿到了一定年龄便都要参加选秀?

“父亲……父亲……因为娘是被掳来的汉人,说是侍妾,其实是半奴半妾,在家里的处境十分不好。娘说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对不起奴婢,其实奴婢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却心疼娘待遇有时连下人都不如,而且……父亲也从来没有把奴婢当做他女儿看待。后来奴婢听说到宫里做事会给一大笔银子,便求了父亲送奴婢到宫里,希望娘拿到银子后能过得好一些。”锦瑟断断续续,有些凌乱的说着。

我却全部听得明白,怔怔的,觉得难过起来。本以为异族通婚,多半都是因为爱情,说不定会是一个动人故事,没想到真相是如此残忍。

“锦瑟……”我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锦瑟在镜子里看了看我的脸色,吸了吸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奴婢胡言乱语,污了姑娘的耳。”说着,给我挽好了发髻,低头在妆几上被我捞得一堆乱的簪环里翻捡着。

我不知为何,便就怔忡起来,心思也莫名的有些恍惚。

锦瑟拣出一支碧玉钗,放在我发间比划着,道:“这支可好?”

我只觉得意兴阑珊,强笑了笑,道:“随便哪支罢,去学骑马罢了,也不见什么人。”

锦瑟把钗在我发髻上插好,左右端详着,又取了两支小朵的浅碧色绢花缀在发髻间,说道:“其实说起来奴婢也算得命好,入宫不久便被大汗挑来别苑,大汗本就是对下人极好的,又遇到姑娘这样好的主子,想来娘亲如果知道,也会安心的。”

我不知道耶律隆绪让锦瑟来服侍我是因为她汉语说得好还是因为她有汉人血统,此时知道了她母亲的遭遇和她的身世,竟觉得自己和她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联系,好像自己在这里忽然有了姐妹一般,不再是举目无亲,便说道:“我是不惯人服侍的,大汗既然指了你来我这里,我便就把你当姐妹罢。我是……”

我心里默默的算着,这些天我在耶律隆绪的书房找了不少关于辽国的书翻看,现在对辽国建国以来的年号是门儿清:“……保宁三年正月初八生日,今年十五岁,你呢?”

“奴婢保宁五年五月初五生,今年十三岁。”

“你竟才十三岁?这么小?”锦瑟有契丹血统,个子长得较高,我以为她和我一般大,没想到如此小。

锦瑟在镜子里对睨了我一眼,笑道:“姑娘只比奴婢大两岁。”

“大两岁也是大啊!以后也不要再对着我说什么奴婢,奴婢的了,要叫姐姐!”

“姑娘……”锦瑟笑着把堆在妆台的簪环收起放在首饰盒内,“姑娘和奴婢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大汗面前千万不要……”

“你怕他?我觉得你们那个大汗就是爱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罢了,其实却不见得比我大……锦瑟,他多大?”我想起耶律隆绪故作高深,令人讨厌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锦瑟想了想,捂着嘴惊声道:“大汗……说起来大汗竟是和姑娘一般大,也是保宁三年正月初八出生!”

“啊?”我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居然可以这样?我竟然和他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心无端的一跳,像是犯了什么禁忌,沉默了一下,扯开了话题,“他做大汗多久啦?”

“大汗继位已有三年。”

“那么说他十二岁便就做了大汗?”我再次惊叹。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十二岁就当皇上?不过好像古代也很正常。

“那他那么小就做了大汗,自己做得了主吗?”挡不住的好奇心,让我问出了有点犯禁的话。

锦瑟果然是从宫里出来的,虽然年纪小,规矩却学得十足十,说起别的时言辞伶俐,此时却答非所问,眼珠转了转,道:“嗯……大汗对太后十分孝顺。”

我自然知道她为何闪烁其词,没有再问下去,站起身来说道:“大汗怕就要来了,你去给大汗备茶,我去换衣服。”

锦瑟见我不再追问,悄悄松了一口气,答应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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