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2点
刘成万阴沉着脸,大度地坐在会议室中央——黄副县长刚才坐的位子上,腆起了肚皮,昂起了脑袋,翘起了二郎腿。有人猫着腰,殷勤地给他递烟点火。他漫不经心地扫视会场,与刚才那副惊魂未定的脸截然相反——一个标准的时髦的合格的两面人。
会场上失去了往日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大伙都知道,罗思文是组织上调走的。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芝麻官,能力水平都不成,组织上非让我干不可,也只好……”(你听,刘成万的开场白是多么谦恭。他可不比那些学而优则仕的迂腐,十年寒窗就是为了一顶乌纱帽;也不比欧美的那些竞选者们,去发表什么就职演讲、述职报告。)
刘成万谈到了工作情况,谈到了县领导对他的赞扬。他褒了一些人,抨击了一些事。最后,他终于对准了他要喑算的目标。
“为了加强我单位的政治思想工作和基层的力量,经县委批准,业务科科长王久晨调到政工科,政工科长陶守明调至干果厂。”(你们跟着罗思文跑,我拔掉你们这两颗钉子,看你们还买不买我的帐。)
他们异口同声:“为什么要这么调动?”
“党的工作需要。你们是共产党员吧?共产党员要模范地遵守纪律,给职工们作表率。”刘成万大声地说,“作为一个共产党员要经常地问一问自己,是否经常想着党,想着人民,想着共产主义大目标,积极投身于改革和四化建设的行列……”
他声若洪钟,侃侃而谈,发挥马克思主义的妙论慷慨激昂,俨然是共产主义理想道德的说教者,马克思主义的捍卫者。
两位被调动者发泄不满:“对这种调动,我们有意见。”
“意见可以保留,组织调动要服从。如果谁不愿意在单位干,立码就可以走,我决不留!”他威武地拍着冷面无情的桌子。
会场静默。
刘成万有口才,狗皮袜子无反正,总是有理。他打开了一盒“大重九”,依次地散给在场的人。胡萝卜夹大棒,打一下拉一下,这是他对待职工的一惯作法。
“有人告我,告吧,有种的站出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我刘成万正大光明,不搞小动作,只有小人在背后煽阴风、点鬼火。”他想起了“汽车”,想起了控告信,一时两眼内光闪闪、青筋暴跳,象一头发怒的雄狮,挥舞着拳头这一南三分地:“我说了算!”(他说公鸡下蛋,男人怀孕,也没有谁在这个时候说个不字。)
“你们说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大伙儿。”
“是呀,刘经理哪一点儿对我们不好?”“这样通情达理、关心职工的好领导上哪儿找。”“谁干这种小丫丫生的缺德事?”人们七嘴八舌乱嚷嚷,有真心实意,有半心半意,有虚清假意总之,都想躲避推卸。
“人家都说我老刘精明我能糊涂吗?你要是糊里糊涂的,可连胯裆的毛都得被人家拔了去呀!”人们“哄”地一声笑。
“刘经理,外面有人找您”传达室老头推门而入,又小声道:“听口气,挺有来头的。”
刘成万心一沉:莫不是长途贩运出问题了?追査到我的头上了?那是偷税漏税无照经营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