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故事(10)
黄副县长坐在会议室的中央,胳膊肘支撑着桌子,两手抱着保温杯说:“同志们,咱们单位领导不团结,这事谁都知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咋办?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我们党的工作方法,根据群众的意见和要求,对干部进行实地考核,也是干部制度改革的一项措施,是新形势下加强民主和法制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现在请同志们客观地公正地提意见。为了让大家畅所欲言,请老罗、老刘回避一下。”罗思文、刘成万刚挪窝,祁同喜便粗喉咙大嗓门地嚷道:“老刘劳苦功高,办公楼、宿舍区都是他跑前跑后张罗的,没有刘经理,经济开发公司玩不转。罗思文有什么功劳?只会死抠文件、耍嘴皮子,吹牛皮不犯死罪。”
“刘经理平易近人,待人和谒可亲,关心职工生活。”一个司机站起来说。——这是一个“有良心”的司机,他家盖了五间大北房,砖瓦石料全是从单位拉的。他要不为刘成万说好话,他觉得自己没良心。多数人在会上把刘成万夸成了一朵花,只有少数几个人缄默不语。政工科有一位不识时务的“浑球”说了一句不识时务的话——“在我们这个特殊的单位,用民意测验的方法并不能衡量出干部的好坏。”“小浑球”遭到了大多数人的白眼,赶紧缩脖子,要不然会让这群人生吞活剥。
民意测验会最后一项议程是无记名投票。拥戴刘成万的32票,拥戴罗思文的7票,6票弃权。
三天后,在县政府会客室,三分钟的谈话,结束了罗思文的宦海生涯,还没等罗思文醒悟过来,几位领导已经走出了会客室,谁也不乐意和“丧事”纠缠。官场交际既是热烈的也是严酷的。铁面无私的官场谈话,容不得你回味,已经铸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不久,刘成万提升为正经理,祁同喜提升为办公室主任,二巷八号稳当当地住进去了。不久,罗思文成为众矢之的,许多老相识见面不理不睬,甩冷脸子,有人竟质问他,在外贸公司盖房基建中做了多少手脚,捞了多少好处。总之,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刘成万毫无顾忌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打字室,随手将门关上。花人风不动身地打着字,侧过脸睥睨了他一眼。他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搂着她的腰,握着她的乳房,歪着头很响亮地在她脸上亲了两下。她已经习惯了,就象每天要穿衣吃饭一样。
他猥亵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假正经的吴晓茹。那天,他走进了打字室,从背后拍了拍吴晓茹的肩膀,见吴晓茹没反映,便象今天搂着花人风一样,从背后搂着她的腰身,正想亲亲她的脸蛋时,她却“霍”地站了起来,扠着腰,横肩怒目:“刘经理有什么事就吩咐,没事请出去,别耽误我的工作。”
他满脸通红地怔住了,恼悻悻地走开了。滚你娘的蛋,你到土畜产门市部去和猪皮、狗皮、野狐狸皮正经去吧。他一面嘲笑不识时务的吴晓茹,一面胡亲乱摸花人风,这骚娘们,太骚了,怪腻味的,不如到小松林去换换口味。他想起了那些女临时工。有一个模样长得标致,象演员。那天,他让“演员”天黑后到小松林谈话。“演员”一走进树林,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倒在地。“别这样。”她护住胸脯。“你同意也得干,不同意也得干。”他硬把她强奸了。
他背着手,腆起肚皮,眯缝着眼,象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在打字室踱着步。
他心里痛快极了。县委派来的联合调查小组让他撵跑了,罗思文让他整倒了,大权稳掌了,娘们搞上了。听说,还有人告我,老子才不怕哩,老子上上下下有人。老子吃了、喝了、贪了、占了、嫖了、赌了、捞了、搂了,能把老子怎样?!他实实在在地体验到权力的滋味,就象吃鸦片烟吃上了瘾,忘掉它分外难。(在贫穷和落后的土壤上,权力之花开放得分外娇艳。)
他真想重演一下“指鹿为马”的历史剧,以此来检验一下他的威信和权力的牢固程度。可惜了,他不是赵高,可惜了,当不成皇帝,可惜了,那叫人活得有滋有味的封建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