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之下,鹰鬼也只得暂时放弃自己的计划,既然红萼不愿原谅自己,几百年他都等过来了,这短短的几日,他又如何等不得。至于慕云芯,现在有水神和雷神保着她,根本没办法对她出手,也只能回魔族同父皇说声,日后再作打算了!
这般想着,鹰鬼痴恋地看了红萼一眼,犹如情人般轻声唤道:“好,我现在先离开,过几日再来!”说着,鹰鬼周身再次散发出浓郁的黑雾,在黑雾额掩盖下渐渐消失了。
见着该走的人都走了,红萼悄悄松了口气,她垂眼看着眼前三人,百年前的场景不禁在她脑中盘旋,嫣红朱唇状若悲哀地微垂着,幽幽叹了口气:百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而今的火神仙君,该是找到了大公主的转世了吧,他们,应该过上幸福日子了。
想着想着,红萼不禁烦闷起来,心中竟隐隐妒忌起那个一身纯净的大公主。半响,红萼抬起凝脂玉手,略带责怪地拍着自己的细额,却强自将这种不甘和悲哀压了下去,这些都是她所选择的路,炎邪和素雅本就是一对,她早就看到了不是吗,不该如此后悔的,不该啊!
“红萼,本座只想问你一件事,百年前我的二弟,究竟是如何失踪的?”沈崖平淡地看着眼前这个娇俏而又神圣醴丽的女子,不知为何,红萼与慕云芯一模一样,甚至就其气质来说,红萼更甚一筹。但沈崖却依旧面无表情,非但毫不动心,那双幽暗眼眸反倒愈加凌厉地看着她,甚至隐隐透着不耐。
如何失踪的?红萼垂首看着脚上的洁白,火红发丝瞬间倾泻而下,那抹火红,就如同百年前看到的那抹业火一般,那人的身影,随着那抹业火一齐消失了,只留下一把残缺的神兵……
“炎邪大人他,失去了自己的肉身,只余下一抹残魂飘摇于世间。”红萼痛苦地摇着头,往日的痛苦再次呈现,那抹刺人的火红,那张笑得肆意邪气的脸庞,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你说什么?!”此话一出,沈崖等人脸色骤变,同火神最为亲近的雷神羲钰,甚至一把拽住红萼的衣领,白皙的俊脸骤黑,那双可爱的大眼没了原有的天真狡黠,变得阴沉无比:“女人,你有胆就再说一遍,二哥他,究竟怎么了?”
见着羲钰手中因着愤怒而不断闪现的雷光,红萼有些莫名的解脱,一百年了,她被困于这座冰山中,又何尝不是为了赎罪,如果她当初不那么冲动,如果她能再多考虑一些,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炎邪大人,是否能免遭这些痛苦?
见着满脸愧疚的红萼,沈崖眼角微沉,幽暗的眼眸尽是看不清的苦痛与愤怒,他毫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女子,紧抿着薄唇却吐不出任何话语,只能静静地看着羲钰对红萼的威胁,沉默不语。
此刻,正在探查慕云芯伤势的荷波,手中蓦然一顿,那张清冷表情略一抽搐,紧咬的红唇显出其内心的不安与怨怒,沉默的她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二哥的法力无比高强,就连天界都毫无办法,怎么可能会被毁去肉身,只余一抹残魂?红萼,有些话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说!”说着,荷波略一抬眼,清冷的目光带着警告与杀意。
“炎邪大人的确法力无边,可他,却并非真的能掌控一切,他的行动都会受到一样东西的制约,这些,你们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红萼迎着三人的凌厉目光,开口道出了三人间的恐惧。
的确,上古四神始于女娲补天之际,拥有无上法力,但他们却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制约着,那便是天道。天道,是比他们更早存在的东西,更是一种无形的枷锁,若是违背挣脱,就算是上古四神,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听到“天道”的那刻起,羲钰便有些信了,他有些无力地垂下手臂,整个人顿时蔫了下去,明亮的大眼显得有些沉重:天道是他们无法抵抗的,在天道的惩罚下,二哥还能留下一抹残魂,已是万幸了!只是,他不甘啊,他们本是一起出生的兄弟,而今却失踪了一个,那个肆意狂野的火红男子!
终于,一直沉默的沈崖有了反应,似调整心中的悲愤一般,他缓缓深吸口气,却将周身的沉重气息全数压回心底。他敛下眼中的沉寂,沉沉地往前迈出脚步,伸手安慰地拍着羲钰的肩膀,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满是愧疚的红萼,抿了抿薄唇,才淡淡地吐出话语:“二弟他,做了什么?”这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幽深的眼眸有些黯然。
“为了大公主能够转世,为了找寻大公主的下落!”红萼沉默了半响,才幽幽开口了,或许,她的心中也是有怨的,那人宁愿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让本应彻底消失的大公主复生,也要同那人双宿双栖。若是如此,那他当初,又为何要对她那么好呢?为何,要让她爱不得,怨不得,恨不得!
大公主素瑶?果然,他应该猜到了,斩仙台是伴着天道一起产生的,从斩仙台上跌落,那人本就该彻底烟消云散了,又怎么可能会有转世呢?二弟他,竟然这么傻,竟然这么傻!沈崖紧抿着唇,幽暗的眼眸带着悲痛与哀伤,却也无法说什么。若是以往他能痛斥能愤怒,气炎邪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生死,不顾三个兄弟的痛苦。可现在……
沈崖转身看着昏睡在地的慕云芯,脸上的沉重有些柔化,他好像懂得了二弟的决心,并非真的想舍弃生命,并非不顾自己的兄弟,情到深处,一切终是情非得已。这趟出行,他隐约懂得了许多,也理解了以往不屑一顾的东西。
相较于沈崖的理解,荷波和羲钰就显得有些愤怒了,冲动的羲钰直接一掌摆在冰石上,秀丽的脸庞满是愤懑与不甘,自小他便崇拜二哥的肆意洒脱,可现在的他却痛恨起无所畏惧的洒脱了,相处了几千年的兄弟,活了几千年的生命,二哥就这么洒脱吗?甚至都没同他们商量,就随意做出这种决定,他们的兄弟情,在二哥眼中,就值不得一个天界的女人?
看着被碎冰溅湿的衣角,极爱干净的荷波,却破天荒地没有对羲钰出口讽刺,她面含清冷地看着红萼白皙的脸庞,她曾见过二哥所谓的爱人——大公主素瑶,那人不似其他天界之人一般腐化不堪,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就算如此,那个闷骚男也不该为了她去抵抗天道,那是他们无法触及的禁区啊!
顿时,荷波一脸冷凝,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冰冷的眼波中流转,最终仍是止不住地出口讽刺道:“那个闷骚男原来不仅仅闷骚,还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蠢蛋。就为了一朵枯萎的残花败柳,把所有的一切都舍弃了,那个白痴,笨蛋……”
说着,荷波气急地撇过脸,却是不愿再看红萼一眼。若是忽略那双红色眼眸和满头红发,红萼同那朵“残花败柳”简直一模一样。看着与她如此相似的红萼,荷波冷凝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杀意,她生怕若是再看上红萼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将她当作素瑶一掌拍死!
“炎邪大人在抵抗天道之后,只是被毁去肉身,但他体内的火灵珠护着了他的灵魂,他还没死!”见着如此悲痛的三人,红萼的眼眶不禁有些发红,火神的被毁是她亲眼所见的,那层火海更是成了她无法摆脱的梦魇,即便被困在这冰洞中,也日夜受着煎熬。若不是她预见了火神同大公主的未来,哪怕是死,她都愿意追随而去!
因着她的话语,沈崖三人皆是一愣,他们满含诧异地看着那个忧伤沉重的女子,微扬的眼角难掩希冀与渴望:若是火神没有死,以他们三人之力,可为他重塑一个完美肉身,帮他复活。只是,若他的灵魂还在,为何百年来却没有任何消息?
众人的疑问,红萼又何尝不知。只是火神跟她早已有了纠缠,她的预知能力根本无法作用在他身上,能看到他同大公主的未来已是不易,其余的一切,她也未曾可知。即便如此,这些话红萼也不敢说出口,她不想把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带给这些人。她想,或许几年后,炎邪大人便能回来了,带着他的妻子回到这些人中间。
于是,几番思虑的红萼,最终还是开口了,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红萼早已说明,火神仙君在离开的那刻,满心想的是大公主的去处。剩余灵魂的他,唯一有记忆的,也只是寻找大公主的转世这件事而已。或许,只有在找到大公主之后,他才能记起一切吧!”
这话无疑触动了荷波的神经,她冷着脸甩下手中的衣袖,开口质问道:“那人寻了百年都没找到,难道我们要再等个百年,甚至是几十个百年?”
“我预见了,最多五年之后,再过五年炎邪大人就会回来了,神君们连百年都等过了,也不差这五年吧!”红萼紧蹙着柳眉,火红眼眸透着坚定,继续说道:“我以妖族血狐的预知能力起誓,炎邪大人在五年后必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