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蔚为壮丽,整座洪苍山已被笼罩在嫣红如血的夕阳之下。晚风轻拂,悠悠而过,惹得山间花草摇曳如舞。
山脚处,草木青青,星罹席地而坐,面有愁容,抬首望山,默默等待着什么。
本次武试考验,六人中已有五人下山,仅剩最后一人未完成。
眼见太阳即将落山,暮色渐至,众人心中不由生出焦躁不安之感。恰在此时,一道娇弱瘦小的身影缓缓于山道的茂密树丛处显现。
忽而一阵凉风袭来,掀动星娴纷乱的秀发,她的双眼迷蒙,小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如纸,胸脯起伏剧烈,娇喘连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向着众人行来。
此刻的星娴,只觉天旋地转,双脚仿似被灌了铅,重余千斤,踏出没几步,已然无法坚持,竟是径直倒地,昏死过去。
“娴儿!”
星风见状,面色顿变,匆匆赶去。
※※※
入夜时分,万籁俱寂,星罹于屋前小院独坐,草香怡人,闻之舒畅。他眺望着天边无尽璀璨的明星,回想起今日捕捉妖兽一事。
星竺是第一个下山完成试验之人,可惜他虽捉得碎石鼠,但那妖鼠却在他下山后因伤重死去,这可着实是气煞了他。
到底还是因他出手不知轻重。
星竺当场便涨红了胖脸,大吼大叫,极为不甘。然而事实如此,结果他只能以失败收场。
之后不久,星哲活捉碎石鼠下山,完美地通过了试验,夺得头筹。如此又过去近一刻时间,星罹亦是提着那只蠢笨至极的碎石鼠下山完成了试验。
其后,星彤与星檀,接连带着碎石鼠下了山。
说来也是运气甚好,让星罹恰巧碰上了坠地摔晕过去的碎石鼠。然则待他用粗麻绳将碎石鼠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后,却不幸在山间迷了路,一时晕头转向四处瞎闯,稀里糊涂行了半天功夫,方才寻得下山之路。
到了这会儿,已唯有一人仍在洪苍山上奋战。
众人静待,守候许久,直到日暮时分,星娴才出现,可她却是未曾活捉到碎石鼠,两手空空而归。
“不知星娴怎么样了,明天还能不能参加试验……不过,明天又会有什么需要面对呢?”
夜色静谧,唯清风徐徐,带来轻响。
※※※
翌日清晨,乌云遍天,阴沉压抑,仿佛顷刻间便会倾盆雨下。
星家众人再次聚集于洪苍山东面山脚处。而在来此之前,星风已将昨日文试成绩公布——星哲、星娴、星罹获甲等,星彤、星檀、星竺获乙等。这其中,要数星娴最为优秀。
星娴历经昨日之事,今晨依旧到场。粗粗看去,她除却面色稍差,仍显苍白外,精神倒是尚佳,与一旁之人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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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试考验第二项。首先,年幼与年长两组十四名子弟皆需被封住丹田,令他们无法动用真气。之后,他们需仅凭体力自洪苍山东面爬向山顶。至山顶后,自会有人将丹田解封,然后从另一条路径下至山之西面山脚处。沿途会遭遇四大家族各自所擅长的攻击阻碍,成功抵御攻击并率先下山者为优胜者。自然,两组各自有着不同的路线,难度亦是有所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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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壮小个星竺仔细听过考验内容后,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昨日太过晦气,今次我定要一雪前耻。”他小眼眨动,焕发阵阵必胜之光,胖脸绷紧,握紧拳头。
“四大家族各族的攻击……哎呀,那岂不是要遭遇剑术、道术、幻术、暗器四样玩意的洗礼了,这可怎么办?”与星竺必胜之姿相异,星娴却是底气不足,轻声咕哝,脸色愈发苍白无力。
“娴儿,若有难处,不如放弃。”不知何时,星风已走到星娴边上,眉目慈和,温声劝道,“你的长处本不在此,无需强撑。
星娴望向父亲,似是犹豫难决,但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便拼命摇头,一本正经道:“爹爹,虽……虽然我在武术造诣上不如意,可,可我也不能放弃呀。”
星风闻言,伸出手摸了摸星娴的小脑袋,露出欣慰的笑容,“乖女儿,很好。那你去准备准备,呆会便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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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试考验第二项,正式开始。
一众星家子弟风风火火你追我赶,朝着山顶便涌了上去。
“呼……呼……”爬山近一炷香功夫后,星罹已是眉头紧皱,汗如雨下,开始大口喘起粗气。丹田被封,无法动用真气,光凭体力,欲于短时间内登顶确非一件易事。
星竺动如脱兔,一马当先,位列首位,瞧这情形,必是要如其所言,一雪前耻。
如此过去约莫一个时辰,星罹总算登顶,丹田也由山顶的星家族人解封。
爬山虽累,但难度总归不大。这下山途中的阻碍,方才是真正的难度所在,毕竟,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四族之人出手施招——四大家族素来同气连枝,联姻自是常事,故而星家族中,亦有其余三族之人。
“星竺和小彤连个影子也见不着了啊。”星罹探首望着深不可测的下山道路,感慨道。目前,他仅落后于这两人,说来成绩尚可。
身临山巅,视野开阔,原本于此静心眺望,欣赏这瑰丽浩大之山林美景,也是个享受,但星罹目下却无那心思,稍稍喘会气歇息了下,立马取下背负的“流枫”握于手中,三步并作两步奔下山去。
各色或美或奇的花草树木之景自两边一晃而过,飞速闪逝,星罹脚下仿佛生风,一路狂奔。较之上山,这下山不啻是林间漫步,惬意自如。
星罹一面疾驰,一面留意着周遭动静,不敢有丝毫大意。
行了近乎盏茶功夫,天色愈加阴沉,风云变幻,蓦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雨水淋落,打湿了星罹的衣裳,令他低声抱怨道。今日天色昏暗,于山林之间,视线本就不佳,此时又添小雨,无异于雪上加霜,令人难以看清四周之状。
“咻!”
破空声起,一道黑影骤然自密林深处射来。
星罹心底一惊,当即挥棍隔开。
“叮”地一声脆响,黑影被打落于地。
星罹停下脚步,留神四周,瞥眼一观黑影,但见此物长有九寸,粗如小指,上端箭簇为三角形,箭杆的近簇处细,愈往尾部愈粗,却是最为寻常的暗器之一“甩手箭”。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可发现箭端已被稍稍削平,如此就算不慎中招,亦无大碍。
“最先的竟是唐家暗器,这可要留心着点。”
林中空气越发闷热,蒙蒙细雨下,星罹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着。
之后途中,暗器袭来足有数十次,星罹一一用“流枫”击落,唯有一次反应不及,被暗器划伤。
星罹稳扎稳打,一路行来无甚大碍,渐渐的,暗器亦是不再飞出。
“有阵子没暗器飞出来了,看来接下来要换新玩意了。”
星罹缓步走着,心中思索,不料兀地便有三根冷冽冰锥自暗处袭来。
“二阶水元道术‘玄冰连刺’!”
星罹惊呼一声,侧身堪堪躲开。
三根冰锥“啪”“啪”“啪”飞撞在粗厚的树干上,霍然化为齑粉。
不及喘息,又是三根冰锥卷裹着寒气射来。
“哈!”星罹猛地发出一声中气十足地大喝,使出了其父授予他的星辰棍法第一式“流川汇一”。
此刻这一式,定是不可能如平时练习一般,化为棍影迷惑对手。星罹甫一出手,便将体内真气汇聚至棍尖,那“流枫”长棍瞬间譬如惊龙出渊,轰然撞击在冰锥之上,硬是将三根冰锥生生震碎。
忽地,耳边响起电蛇嘶鸣声,只见五道光芒闪烁、粗细如五指的电蛇扭动着身子迅速钻来。
“连三阶雷元道术‘五指雷蛇’都用上了。”星罹心中暗道糟糕,岂敢硬碰,脚尖轻点跃向一边。
孰料电蛇速度奇快,星罹堪堪跃起,攻击已至。那骇人电蛇蓝光耀目,譬如附骨之蛆,甫一触及星罹脚尖,便旋即蹿上了其身子。
一阵嗞嗞声入耳,麻痹感蓦然袭来,星罹脚步一个趔趄,再难稳住身子,趴倒于地。
雨无穷无尽地下着,仿如永恒不止,山林草地亦因雨水之故而显得泥泞浑浊。星罹这一跌倒摔地,瞬间弄得浑身肮脏不堪。
所幸这“五指雷蛇”并非全力使出,否则单凭星罹目前的修为以及身子骨,定是要动弹不得至少一刻钟的功夫,到那时候可真要面目全非了。
星罹顾不得身上赃物,慌张站起,全神戒备。这两招道术上来,自己还真是不易应付。诸葛家的道术,似乎比方才唐家的暗器要难缠多了。
星罹心中思忖道:“哼,怕什么,我直接冲过去。这道术,速度可比不上暗器。”心中打定注意,他立马实施,一溜烟疾驰而去。
正如星罹所料,这道术施展,需得一阵功夫,不似暗器一般突兀而出,瞬即射来。方才他行的慢,乃是因留心暗器之故,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如今飞速疾行,这道术却是追他不上。偶尔道术攻至,亦是被他轻巧躲开。
“咦,前面的是……星竺!?”
前方不远,矮壮小个星竺背对星罹,呆若木鸡地站着,丝线般的小雨笼罩了他的身子。
“怎么回事?这,难不成是司马家的……”
念头刚至,悠扬绝美的琴曲便蓦然飘来,譬如春风,沐人心田,听之舒畅。
霎时间,雨声无音,消弭绝迹。
琴声入耳,不绝如缕。渐渐地,星罹的眼神变得迷离涣散,表情越发陶醉,亦是沉寂在了这响遏行云的琴声之中,身子犹如柱子般定定站立,毫不动弹。
雨水淅沥而下,却是愈来愈大了。水滴落在星罹身上,溅开一朵朵盛开之花,彻底浸湿了他的衣裳。
眼前,波纹荡漾,如梦如幻,无声地浮现出一幕景象。
那,是一名端庄的女子身影,可是,星罹无法看清她的脸。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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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星彤秀发飞扬,美目含威,娇喝一声,纤手舞动母亲赠予她的仙剑“盈风”,挡开劈来的长剑,娇躯灵动如蛇,刹那间便穿过了五人组成的剑阵,奔下山去。
“这女孩,当真厉害,如此轻松地就过了我们的阻拦。”望着星彤远去的身影,星娴之父,剑阵主持者星风出声道,“将来之成就,不可估量啊。”
星彤自然无法听见星风对她的赞扬与肯定。此刻,她笑靥如花,满心喜悦,自是因其已闯过四关,毫无疑问拔得头筹。
“那猪头还想跟我争,哼哼,还不是被司马家的琴曲幻术给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