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降至,北方呼啸,大雪飞扬,汴京内外白雪皑皑。汴河静静地流淌着,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雪花掉落在薄冰之上,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汴河两岸分别是龙卫军和火骑兵,仍然在对峙着,却看不到丝毫的杀气。
李佩玲将两万龙卫军俘虏重新整编,从伍长到指挥使全部换了人,彻底地控制了这群俘虏。龙卫军降兵没有任何抵触,给谁当兵不是当兵,况且领兵的还是贵妃娘娘。
冬夜冰寒,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呼出如烟白气。李佩玲一身黄金甲,骑着五花马,鲜红的披风贴着后背,挡着寒风。她也像赵顼一般,每天都要巡视整个军营。只是赵顼现在还没有消息,让她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娘娘,抓到十几个商人,他们都说要见娘娘。”一名士兵跑到李佩玲战马前,拱手禀告道。
“商人?可能又是逃难来的吧!把他们带到中军大营等着。”李佩玲吩咐道。
商人,分为两类,一类是行商,一类是坐商。行商多半都是大地主兼营的,他们有资本有土地,一般都凭借着巨大的资本,囤积倒卖货物,垄断市场。因为他们的子弟多在朝堂为官,也不怕官府为难他们。
坐商则大部分是开设各种作坊的商人,经验规模都不大,也置了些田地,却是不多。因为买进原料,卖出货物,都被那些大地主商人控制,所以坐商成了被压迫的一类。为了防止压迫,往往不得不组成商行,同那些大地主商人对抗。
自新法推行以来。坐商们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成立了商盟,又设立了商盟柜枋,还有发行交子的权力。在商盟物力和财力的主持下,无论是原料,还是货物,都撇开了地主商人中间倒卖的那一关节,大地主商人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为了反击商盟,大地主商人也成立了国本柜枋,通过在朝为官的子弟,同官府勾结,低价竞标到铜铁盐茶等原料产地。又通过雄厚的资金实力,大量高价购买市面上的货物,导致虚假的繁荣。
大地主商人同商盟的恶性竞争,导致大量中下层小商人破产,百姓也由此苦不堪言。赵顼不再,王安石被架空,商盟得不到朝堂的支持,纷纷离心。
被抓的十几个商人正是赵顼等人易容假扮的。赵顼一行人,走水路,从汴河东岸上岸。因为已经入夜,来到龙卫军大营外后,便被士兵认作奸细,抓了起来。赵顼也不反抗,只言要见李佩玲,有要事告之。
此时,赵顼等人都被反绑着双手,送到了火骑兵中军营房。李佩玲巡视完全军后,走进中军营房,揭下披风,抖了抖粘在上面的雪花,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李佩玲恶狠狠地吓唬道。
因为赵顼易容了,李佩玲根本就没有认出赵顼,而赵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就显得十分无礼了。
“小丫头不是喜欢朕盯着你看吗?”赵顼笑呵呵地回应道。
“你是?”李佩玲听出了赵顼声音,急忙给赵顼松绑。
松绑之后,士兵们归还了赵顼等人所带的东西。刘奇急忙找出一个药箱,替所有人卸了妆。
“昏君,你怎么才回来呀?”李佩玲扑倒赵顼怀里大哭。
“好了,好了。先办大事要紧。”赵顼拍了拍李佩玲的背,安抚道。
“传令下去,升帐议事。”李佩玲吩咐一个士兵道。
不多时,所有将领纷纷集中到了中军营房。当他们看到赵顼端坐在上时,十分吃惊,但更多的是喜上眉梢。所有将士都盼着赵顼能早点回来,本来以为不可能,所有人都考虑着后路。要不是李佩玲强横,估计人心早就散了。
“朕不想多问,龙卫军将领留下,火骑兵将领立刻拔营返回李家马场!”赵顼没有多话,直接命令道。
“领命。”罗浩等将军拱手回答道。
“李黄门,你拿着朕的手喻,去招王韶来见朕。”赵顼递给李向安一张纸说道。
“众将听令,随朕巡视大营。”赵顼待李向安离开后,接着说道。
“王韶来了,让人来通知朕。”赵顼又说了一声,便跟着其它将领走出了中军营房。
赵顼带着众将一个个营房里去和士兵们见见面,好言安慰一番。这也是要让士兵们亲眼看看,他们的官家已经回来了。
这一忙碌,天色渐渐了亮了起来。而王韶也跟着李向安来到了中军营房外。
“王尚书,进去吧!圣上都等急了。”李向安看到王韶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
王韶深吸一口气,走入营房,纳头便拜:“微臣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赵顼扬手说道。李向安急忙端来一个凳子。
“谢圣上。”王韶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王韶原本只是一个小吏,在陕西一个小县做主簿。因向王安石上《平戎策》,为王安石看重,举荐给赵顼。赵顼作为后来者,哪里不知道王韶,二话不说,便把王韶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提拔为兵部尚书。这个提拔速度,大宋,甚至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兵部尚书,按照政事堂制度,可是说是入相了。
可是,王韶只愿做一个开疆的大将,不愿待在朝堂上做一个文职的活。为此,对兵部尚书的任命并不欢喜,况且,赵顼没有再提起过他的《平戎策》。政事堂与西夏签订了新的贸易岁币协议后,赵顼又把兵锋指向了交趾。王韶的志向是平定西夏,赵顼的政策让王韶郁闷不已。
当大批赵顼提拔起来的人都纷纷遭贬,而新帝赵颢承诺,等帝位稳固后,便让他率军平定青唐时,他立刻便倒向了新帝赵颢。如今,赵顼又回来了。一番盘算之后,他还是决定来见见赵顼再说。
“王尚书,你能否控制住龙卫军?”赵顼问道。
“当然,微臣知道圣上必定回来。为此,率军离开汴京城后,便将所有的将领换了回来。原来政事堂任命的那些将领已经被秘密关押了。”王韶拱手说道。
“那就好。反叛朕的人太多了,朕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可记得你首次觐见朕?只要时机一到,朕会让你如愿的。”赵顼安抚道。
“圣上,恕微臣直言。没有谁反叛圣上。政事堂制度是圣上设立的,大臣们都是按制度做事,并无过错。商盟任意妄为,祸乱大宋,圣上又远征在外,昌王和圣母娘娘也只是为了大宋着想,才不得已而为之。是非曲直,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望圣上明察!”王韶站起,拱手说道。
“嗯,你的话,朕会仔细思量的。现在,你立刻拔营返回汴京城南大营,这边的两万人,你也一同带回去。汴京城不能出乱子,你可明白?”赵顼先是愣了愣,接着命令道。
“微臣遵旨。”王韶拱手说道。
王韶走后,赵顼伸了个懒腰,对李向安说道:“走吧,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天亮之时,汴河两岸各军都撤了一个干净,一场看似必然的战事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韶撤军之后,立马安排调兵遣将,将汴京城各个城防兵全部换了一遍,又将驻守在城南大营剩下的两万人的将领换了回来。城防兵换防原本也是正常之事,王韶做完这一切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新帝赵颢听到王韶返京时,却失了魂一般,急忙派人去招王韶。
赵顼在一户农家睡了一个上午,便带着其它人和一队两百人的火骑兵,快马向汴京疾驰而去。
汴京,不像东南各地,到处都有赵顼的头像。各个官府衙门都在捉拿赵顼这个被称为杀人盗贼的官家。
这也没有办法。赵顼时常巡视汴京,汴京城的百姓都是认识赵顼的,如果这里也像东南各州县一般,那汴京恐怕早就大乱了。
当已经换回了以前巡视汴京时穿的衣甲出现在汴京城时,百姓们都目瞪口呆。不是说官家在琼州病倒了吗?怎么回来了?
“啊!官家远征交趾还朝了!官家远征交趾还朝了!”一名认识赵顼,和赵顼谈过话的百姓大喊起来。
随着他的一声大喊,百姓们纷纷围了过来,向赵顼高呼万岁。
赵顼打马行走在御街上,频频向百姓们挥手,又轻声问刘奇道:“怎么才这么一点人?”
赵顼话还没有说完,汴京城已经万人空巷了。无数的百姓纷纷涌到御街两边,朝赵顼高呼万岁。原来,明王刘奇早有安排好了今天这一幕。
在百姓的簇拥下,赵顼来到宣德门。守门的铁臂卫士兵见是赵顼,立马打开城门,迎了出来。赵顼也不怕有什么暗箭刺杀,这个时候,谁都不敢犯傻,况且,赵顼身边还有刘奇、青木这样的绝世高手护卫着。
“传朕口谕,铁臂卫所有人等到宣德门集合。”赵顼现在还不敢这么进皇宫,便立马吩咐那名铁臂卫士兵道。
不多时,所有的铁臂卫将士都聚集在了宣德门之前,赵顼看到了很多脸色煞白的生面孔,估计都是后来进入铁臂卫的。这些生面孔都十分无奈,以前都是他们调动下面的士兵,可是赵顼一回来,他们便约束不住了,即便他们已经用了很多办法笼络下面的士兵。
随后而来的还有新帝赵颢和一班政事堂大臣,他们都十分惊讶赵顼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他们面前。这时,他们都明白王韶为什么连夜撤兵了。
“臣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纷纷无奈地跪伏在地。赵颢此时身穿龙袍,变得十分扎眼。这时,他才明白,什么是权力!只要底层的士兵百姓还认定赵顼才是他们的官家,那么他赵颢穿上龙袍也不顶用。
“朕离开汴京已经快一年半了吧?这一年半发生了什么事情,朕都不想过问,朕给你们半天的时间,各归本职。都明白吗?”赵顼大声说道。
“遵旨。”所有的大臣都不敢这个时候出言反对,因为一旦他们反对什么,很可能就会让事态变得严重起来,甚至会血溅当场。
“嗯。”赵顼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像以前在汴京一般,还是去城南龙卫军大营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