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长的石阶向山的最深处蜿蜒而去。在一片密林之中,有一个碧瓦屋顶探出了自己的脑袋。
这条石阶上有一人在步行。此人身穿白色的长袍,眉角有一个火焰状的刺青。此人的表情严肃,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邹启觉得脚下的路根本就没有尽头,无论他走了多久,前方还是没有到头的意思。终于,他觉得自己受够了,于是一声大喝,声音响彻天地:
“给我出来!别闹了!”
一个锦袍男子突然出现在台阶上,儒雅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邹启,我们又见面了……”
“我就说嘛……”邹启没有回应锦袍男子的笑,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我怎么可能做这么无聊的梦呢!”
“三年了,邹启,你好像比以前更容易动怒了……是因为……”
邹启打断了锦袍男子的话:“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来过问,所以,也请你不要说多余的话!”
锦袍男子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哈哈,邹启啊邹启,你那心性一点都没变呢,总喜欢把自己独立于大家之外……这样的你很让人困扰呢!”
“啊……”邹启表情无奈地应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终于,锦袍男子再次开口:
“邹启啊,今年就是三年之期,你应该……会去吧?”
“看情况吧。”邹启没有明确地回答。
“别担心太多,该你要做的事情不会有人阻拦你的……只是,这一回,我必须得请你帮忙了!”
“哦?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到我?”邹启笑了,“这可真难得啊!”
锦袍男子并没有理会邹启的调侃,而是把头一点:“我一直是观棋之人,所以,我需要找个能代替我下棋的人。”
“你天天弄什么阴谋的,难道不累么?”邹启问道。
“这一次不是我要弄什么阴谋,而是有一些人在暗地里和我们过招呢!”
“我们?”邹启愣了一下,“这里面好像没有我什么事情吧?”
“你就真的不想帮忙了么?”锦袍男子脸上露出了失望,“毕竟我们曾经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也说了,是曾经!现在,我不想和你们有什么瓜葛。”
见邹启是这样的态度,锦袍男子只好叹了口气:“罢了,想来,我还是无法打动你啊。只是……邹启啊,你并不知道,她已经将事情推给你了!”
“什么?你说什么?”邹启大惊。
“你只要回去,见过了那个人,你就会明白的。到时候,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帮我们的忙……”
锦袍男子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的人影也凭空地消失。所有的一切都瓦解了,只剩下了黑暗。
邹启睁开了双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蔚蓝的天空,天空中闲逸地飘着几片云彩。还有一群大雁低低地掠过天空。
“哈……我居然打了个瞌睡!”邹启无奈地从地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看了一旁的漪兰一眼。
漪兰自从得到了两把匕首之后,一直都爱不释手,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端详,恨不得将这匕首吞到肚子里面去。当然,漪兰虽然得到了两把神兵,但也知道不宜声张。因此虽然心痒,但是漪兰从没拿出来显摆过。
是拿它们切水果呢,还是砍砍小草呢,还是剁一两只蚯蚓?漪兰迫切地想知道这两把神兵的锋利程度。
“走吧,一郎,我们得赶路了……”邹启说着,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包裹背到了背上。
托顾长明的福,邹启为灾民们“募捐”到了一万两的银子,实现了当初给武元昉的承诺。尽管顾长明在拿钱的时候那表情如丧考妣,但是邹启还是觉得心里挺安的。
毕竟,拿的是顾家的钱。
还有就是慧觉小和尚,虽然没有得到神兵,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依然是那边平和,这应该就是身为一名出家人所拥有的道。只不过在分别之时,慧觉还是忍不住多叮咛了几句,或许他对师徒俩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还有就是道云真人和卫子风,这两人在那天邹启带着其他人离开之后,便也坐着自己的飞羽莲花溜之大吉,恐怕早就已经回到上清宫了。
这次前来抢神兵的人,多半连神兵的样子都没瞧见。还有很大一部分在此之前就已经殒命——或者是在乱斗中死去,或者是在山脉异变的时候摔得粉身碎骨。
那个神兵出世的小山丘,已经变成一片连绵的山峰。这座山已经被当成了神山,无数虔诚的人都不远万里地赶来祭拜。还有人编出了故事,说此山本是黄帝公孙轩辕修炼成仙的地方,因黄帝不愿太多人沾染自己的灵气,导致凡人的血脉变异,所以晦去了此山的形态,使它变得普普通通,让人认不出来。直到现在,这座山才终于破除了封印,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据说还有人因此给它起了个名字:“黄山”。
得到了神兵之后,邹启的兴致也很不错,别了武元昉夫妇俩,邹启也难得带着漪兰去到处游玩了一把。还让漪兰见识了许多道家的福地仙山。此刻,两人正在回井州城的路上。
“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漪兰问道。
“回家……”邹启淡淡地说道。
“啊?”漪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不是吧?回家?”
“嗯,有点事情。”邹启面色冷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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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南平里,有一处大宅子。这间宅子是南平这个小县城里最好的建筑,住在里面的人,自然,也是这里最尊贵的人。
但是没有人会想得到,修真世家顾家的宗主,就住在这个宅子里。
顾松龄脸色铁青,听着顾长明讲述事情的经过。
“是真的,伯父,那家伙就那样勒索了我一万两银子。”顾长明不断地诉苦,“那家伙太可能了,不仅打伤了顾河和顾海两个人,而且还弄些奇怪的东西来戏弄我!”
“你说……他叫什么?”
“邹启,他叫邹启!”顾长明连忙接到。
在他身后,顾河和顾海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
早前已经告诉过顾长明,吃亏就算了,但是绝对不能告诉顾松龄对方的真实姓名。
只是,看起来,这个顾长明一点觉悟都没有。
“邹启……”顾松龄的脸色变了,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哼!我早就说过了,让你在外边不要惹是生非,你每次都不听!每次惹了麻烦都要我来帮你解决!你这家伙!真是气死我了!”顾松龄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暴跳如雷地说道。
顾长明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不住哆嗦:“伯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滚!”顾松龄一声怒吼!
顾长明连忙像一只狗一样爬了出去,刚爬到门边,又听见顾松龄说道:“回来!”
“什……什么事啊,伯父?”顾长明涎皮赖脸地说道。
“去把你的哥哥姐姐叫来!”
听到这一句话,顾长明就感觉前途无限的光明。因为这代表着,顾松龄愿意为自己出头了。
“诶,好咧!”顾长明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
顾松龄看着顾长明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顾长明并非是顾松龄的孩子,而是他的弟弟的遗腹子。因为顾松龄和自己的弟弟感情很好,所以从小就将顾长明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养着。不过这顾长明实在是不争气,不仅在修真方面没有任何的天赋,而且还经常出去惹事。顾松龄实在是对他失望之极了。只是又觉得对不住自己的亲弟弟,所以才一直这么养着。
邹启啊……顾松龄的心里像是绑了一块石头,一直都放不下。他记得很清楚,那个男人,那个一样姓邹的男人……
就算是死了,那男人也不是其他人能够轻易忘记的。
他的儿子……还有他背后的那层关系……这一次,恐怕不好办啊……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了一男一女。刚一入室,便如一道阳光,照进了这个不大的厅堂里。
男的那个长得和顾松龄有些相似,只不过额头更宽,一对剑眉下的那双眼睛更加的神采奕奕。他穿着一身白袍,显得随意无比。脸上挂着微笑,看似很有亲和力。
女的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的不同。她身穿紧身的玄衣,凸显出她高瘦的身材。她长得很美,如一潭不温不火的清池,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然而她的表情却给人一种严冬的肃杀之息:只见她那对妙目却是轻轻闭着,柔软的睫毛似害羞的窗帘,遮盖住了她眼中的万般风情。她的脸也冷若冰霜,几乎看不到一丝的笑意。
“爹,您找我们有什么事?”男的开口问道。
“长卿,游吟,你们两个,去帮我做一件事情吧。”
顾长卿继续问道:“什么事?”
“去井州城,杀掉一个人……”
“井州城?爹,那可是……”顾长卿接到。
“我知道,”顾松龄打断了儿子的话,“是方家那丫头的地盘!所以这件事情才不容易做。而且,那个人和方家还有些关系……”
“是什么关系。”
“你们知道阴阳家吧!”
“阴阳……什么?!”顾长卿脸色大变,站在他旁边的妹妹顾游吟也稍微皱了下眉头。
“爹,你是要我们去杀掉邹启?这不可能,以我和游吟妹妹的实力……”
“你们两个打不过他。”顾松龄将话接了下去,“我不是要你们杀了他,而是……他的徒弟!他有一个新徒弟,据说什么都不会,以你们两个水平,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普通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倒是……只是,我们总的有下手的机会吧……”
“他邹启不可能一直护着自己的徒弟,只要他有一点的疏忽,你们就下手!还有,这件事情一定要隐蔽,不能让人发现了,这也是我让你们两个一起去的原因。你们一人负责下手,一人负责保密,绝对,要把事情圆满地办好!不知道我们有什么事被方家那丫头抓到了把柄,之前她托人给我捎话,说要和我算账。哼,所以,这次绝对不能惊动方家!”
“明白!”顾长卿和顾游吟异口同声地说道。
“下去吧,准备一下就出发……还有,管好你们的弟弟,别没事就让他出去鬼混!”
两人恭敬地朝顾松龄行了个礼,接着退了下去。
“邹城啊邹城……”顾松龄喃喃自语,“你给我的那么多耻辱,我竟然……只能靠这样的方式……回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