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结束了,宾客也都请辞了。两个婚约让端木府成为坊间茶余饭后新的话题,尤其是南湘虞公子要娶一个庶女为妻,关于其中的曲折更是流传了许多版本,有人传说其实虞家公子被端木家嫡女拒绝后怒娶庶女,也有人传说端木家的庶女自幼学了会迷惑男人的妖术,总之没有人想去了解谁是端木清让,只是在为一个豪门嫡子娶庶女找个合适的理由。
端木清让对此略有耳闻,却也不知如何辩驳,谁会相信这都是因为一个傻子要坚守诺言而产生的意外。比起外人的流言蜚语,她更头疼的是端木府内微妙的变化。至少连着几日清让去大夫人处请安,夫人都称身体不适未露面。
但不出十日,宫里来了一道太后的懿旨,端木夫人云氏自寿宴后第一次派人来请清让过去,途中有遇到华淑,她瞧清让的目光是略带同情的,而同行的玉珊看似无意的指着树上的小鸟说:“别以为飞得高就是凤凰,生来低贱这辈子就是低贱的命!”
华淑瞪了玉珊一眼,觉得她这话说得过分了,而再看清让,似乎没听懂一样,径直走了。没有她预见的那样羞恼的模样,她心里那抹浅浅的同情也就消失了。玉珊还在一旁嘀咕,“我又没说错,虞公子要是真心愿意娶她,为何寿宴那晚就告辞连夜回家了,还不是不愿多见她一眼!”
清让跪在地上,云氏一直未喊她起身,怕是瞧着她想起什么出了神,知道身边的贴身丫鬟出声提醒,云氏才让清让起身坐下。
“我方才想起你娘了,你虽样貌生得与她只有三分相似,可这脾气秉性是十足的像。”云氏很少提起清让的生母,对待清让她一向不苛刻也不亲近,对待她生母也是如此,清让垂目聆听,从不随意接话。
“你出生不久,老爷就提出要将你过继到我房下,名分随我,抚养仍由你娘来,那时你娘也如你刚才那般跪着,不畏不亢,与我和老爷说,生来是什么命,便行什么样的路。那时老爷只好随了她,但若她活到今日,是否会后悔那般决绝呢?”
“我娘自幼就教导我,做人要知身份,晓尺寸,不妄想,也不自哀。”
云氏虽然不愿承认,但就如老爷所言,青莲教出的女儿更像是大家闺秀,如今想来由清让进南湘虞家对端木家族来说也算幸事。她让人取来懿旨交由清让,“宫里的人说,高公公回去与太后说及那晚的事,太后乐成两家婚事,但碍于你的出身,做正室之位不妥,亲点你为侧房,做个清闲姨娘。”
黄布黑字,字字写得清晰,清让并无意外,反倒觉得这样才算合理。
“太后思虑周全,清让也觉得,能嫁入虞家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从未奢望正室名分。”
“虽无三媒六聘,但你的嫁妆我定会准备丰厚,让你去了虞家也不受轻视。你要记住,尽管是庶女出生,但端木家的女儿原本就比外面那些小门小户高贵得多。”
门外有小厮来传报,说是南湘虞家派人送来了聘礼,随后又小声提醒了一句,马车足足围了半边院墙。端木家宅是依水而建,两次翻修之后异常冗长,若有半边院墙那么长,至少可以排开一条长街。
清让随云氏快步前往前堂,一路上云氏都是眉头紧锁,担心虞家尚未收到宫里懿旨,如此重的聘礼她不知到底是收还是不收,毕竟纳妾在天照国的习俗里,免聘礼都是常事。更何况若收了这些聘礼,嫁妆又该如何。
云氏清让到前堂之时,端木老爷已经坐在了堂上,清让扶云氏坐在一侧,自己立在夫人身后。押运聘礼前来的是虞家总管冯签,年过三十,温润有礼。拜见完端木老爷,递上了聘礼清单,密密麻麻厚厚一本,清让心里嘀咕,这南湘虞家果然家世殷实,但也太不懂得过日子了,不过纳妾而已。
“我家老爷让我转告端木老爷,我家少爷性子顽劣,端木家愿意下嫁女儿是虞家的福气,奈何太后懿旨纳为妾室,我们老爷心里多有不安,所以奉上聘礼以示诚意。”
云氏先开了口,“虞老爷的心意我们多谢了,可这聘礼也……”
“回去替我回禀你们老爷,聘礼我们收下了,我这女儿自幼也被我娇宠,如有礼数不全之处,劳烦担待。”端木老爷可丝毫没觉得这聘礼下的重了一些,冯签频频点头表示定原话回禀,随即送上一张红帖,“我家老爷请人算了日子,下月初八是个吉日,不知道端木老爷觉得如何?”
端木老爷一皱眉,短短只有二十日的空余,着实有些紧。
“既然日子算好了,就下月初八吧。”云氏开了口,往后要开始准备华淑的婚礼,清让的能尽早了却也是件好事。
冯签从身后小人手里接过一个木盒,“此物是我家少帅特意为端木二小姐准备的。”
底下丫鬟接过来交至清让手中,清让才开口,“代我谢过少帅。”
冯签此时才敢正眼瞧了一眼清让,感觉温婉有礼,但配少帅略显不足。他却没有想过此生阅人无数,竟丝毫没在初次晤面料到这位略显不足的女子日后掀起的那些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