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花飘长街,南湘虞家少主不过娶妾,却也是半城喜庆。按照天照国礼数,娶妾夫家无需相迎,所以云泽护送妹妹的花轿至城北客栈出发,一路唢呐花鼓,去往城北虞府大院。
一路上都是前来围观的百姓,人们竞相伸着脑袋往花轿里瞧,想一睹虞家少姨娘的芳容,有人指着轿前马上的云泽议论,“听说那是端木家少爷,少爷长得那么俊,小姐自然不会太差。”
“那可指不定,听说这端木小姐是庶出,不是一母所生,怎能同日而语。”
云泽听到路人此话,一个横眼便扫了过去,路人吓得有些哆嗦。云泽时不时会回头望着花轿,犹记得今早清让一身红妆跪朝北面,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叩别端木家,随即她跪在了自己面前,她说长兄如父三叩首以谢养育之恩,今日出嫁日后便是虞家人了,自当以虞家为首。他知道清让心思远比自己慎密,她是担心往后端木与虞家会有对立之时,可他却希望那样的日子永不要到来。
花轿熙熙攘攘的穿过长街,到了虞府大门是锦娘在娇外提醒,清让整整衣襟,她如今是入府为妾,大门是入不得的,得从侧门入,可清让没有想到,这虞府比端木府还要大些,过了大门花轿走了一大段才停下。
南湘城里的人都知道,虞子琛尚穿白色,如今大喜之日,红色长袍穿得更显神采。他立于门庭,花轿一落地,喜娘的带引下,他一步步走过去,众人倒是觉得这样的风姿恐比新娘更佳。
鞭炮声吵得清让有些难受,她一向不喜欢太大声的东西,因为恼了鞭炮所以完全没注意轿帘已经被掀开,虞子琛伸进来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知道锦娘出声提醒,清让才慌忙交出手,顺势出了轿门,但这一会子的停顿在旁人眼里到成了新娘子的拿娇傲气了。
“这是心里还有气呢?”虞子琛的手是冰冷的,他的声音也是如此,但清让能猜到他此时面容是笑若春花的。
“清让不敢,方才慌神了。”她声音甚轻,态度小心。
子琛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松的力道,扶她一路走进厅堂,三拜之礼正要举行之前,屋外有奴才高声通报,“七皇子驾到……”
一屋子人都跪下了,虞子琛看着身畔又走神的新娘,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清让才回神随他一起跪下。
“都免礼吧,今日是虞公子与端木小姐大喜之日,不用拘礼。”七皇子华硕(请不要吐槽我这个名字竟然与某电脑品牌同名……)身后跟着一行奴才捧着各式盒子,“我奉了太后懿旨,特来送贺礼,顺便也讨杯喜酒喝。”
盒子一一打开,都是名贵珠宝器具,虞老爷携全家一起下跪谢恩,“谢太后恩典。”
华硕被请上座,仪式继续进行。在高亢的唱礼声中,一对璧人上拜天地下拜高堂,相对而立一叩首便礼成了。虞子琛送清让入洞房,身畔跟了不少吵着要看新娘的孩子,清让却只管低着头,所见的唯有地上的青砖还有虞子琛那双红布鞋,瞧鞋上绣着的玉兰随着步子飘了一路。
虞府虽大,但清让的院子离侧门不远,绕了两个弯便到了,追着来看热闹的孩童被一行下人用喜糖哄住了,清让才觉得有些清静,却突然感觉头上一阵风,红色的盖头就这样被掀开了,她面如急色,却发现罪魁祸首正拿着她的红盖头傻笑。
“漂亮姐姐……”方士杰手里还在不停的扭捏那块红绸布。虞子琛斜眼看他,他乖乖改口喊“漂亮妹妹”。
“是嫂子,以后她就是你嫂子,方傻子。”虞子琛又敲了方士杰的脑袋,而清让瞧着方士杰抱着脑袋委屈的模样,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嫂子笑了,嫂子笑得真好看。”拿着红盖头,方士杰捂着脸一溜烟就跑了,清让想要去追他拿回盖头,子琛拉住了她,“随他去吧,算起来他是媒人,一块红布就做媒人礼了。”
“是。”清让颔首,举止恭顺。
“瞧着你倒是怕了我了?”子琛皱眉一脸兴味,“你可不像会是这么胆小的人,听闻你翻山越岭敢在深山老林里一个人过夜,还敢扮成花女侍婢,如今倒怕了我了?”
清让抬头看他,眼里倒真是没有几分惧意,“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自幼学的规矩,从今日起你是我丈夫,我只能依仗你而活,倒不是惧怕,只是想后半生过得容易些。”
在虞子琛的眼中,这女子身着大红的喜服,头戴凤冠,原本应是欢喜娇羞的模样,如今眼里却尽是无奈,她期盼的不是富贵也不是丈夫恋爱,只是后半生容易过活。不自主的伸出手,两指间慢慢平移,舒展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若是别人家的丈夫只怕是心疼得要紧了,可你偏偏嫁于我了,这往后便没有你所谓的容易。”
清让不明他画中深意,愣在那里。
子琛淡淡笑着,“休息一下吧,我晚上早些回来。”意味深长的一句暧昧话,可清让却娇羞不起来,她觉得心里惶惶难安,目送着他一袭红衣的背影慢慢淡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