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的第二日,清让由锦娘扶着,跟在虞子琛身后去正厅给长辈敬茶请安。锦娘选得浅红色衣裙,头上原本戴着的金钗清让又去掉了两支,腕上只有一环青玉镯,垂目低首,果真有几分初为人妇的娇羞色。
但这娇羞色到了正厅口还是破了功,不是其它,只是满屋子的人让她有些吓着了,端木在大族里算是人丁稀少的,虽明白大家族一向人丁兴旺,可她却没料到虞家人丁竟兴旺到如此地步,几个小辈都已站到了厅外,满屋子的主子,竟只容得下几个倒水的丫头。
清让深吸一口气,不禁有些为自己心疼,原本身上的伤就没好利索,这一圈茶水敬过来,怕是手脚都要废了。她盯着子琛的后背,心里开始嘀咕,而子琛似乎能感应一般,回头朝她一笑,她心虚倏地就低下头去,外人看来不过是新婚夫妻间的亲密。
虞老爷与夫人江氏坐于上座,虞子琛携清让跪下,丫鬟端来茶水,清让在子琛之后敬茶,喊了声爹娘,领了红包。
清让正要给二夫人敬茶,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瞧着北陵侯方士杰满身是草的冲了进来,直奔向清让。
“漂亮姐姐……”方傻子八度高音。
“虞美人”横眉一眼。
“妹妹……”方傻子一度中音。
“虞美人”斜眼一扫。
“嫂子……”方傻子负八度低音。
虞子琛才挪开挡在方士杰与清让之间的那条长长的玉腿,清让俯身行礼,“小侯爷有礼。”
“快与我走,我新抓了只大元帅。”方傻子拉着清让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嘀咕着:“不给别人看,就给你看。”
众人瞧着小侯爷这傻样也不敢上前阻拦,明理人都知道这傻子说不通道理,弄不好倒是惹了是非。清让回头求助虞子琛,但他一脸无所谓,似乎乐见她就这么随着傻子走了。可清让瞧着那些姨娘手里那一封封红包岂会就此罢休。
“小侯爷,我现在还有事要做,咱们像上回一样,你去那边数数,数到一百我便与你走可好?”
方士杰狰狞的面容表示他正在努力的思考,最后像是下了大决心一般说了个好字,就跑到正厅外头一个角落去掰手指了。
当方士杰喝完水开始第101个十的循环时,清让给虞子琛第最小的妹妹见完了礼,塞了一个红包在她的襁褓中,还哄逗了一会子。虞家老爷像是也疲乏了,遣众人都散了。
虞老爷风流多情,共有十八房姨太,最小的只比清让长了一岁。虞家子孙众多,但嫡出的只有虞子琛与他的胞妹意婵。说起来初次见礼,大家对清让也算亲厚,唯有意婵瞧着她的模样像是清让欠了她许多银两。
清让立在厅内,恭送各房长辈,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酸麻,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不自然了。目光投向厅外角落,那个小侯爷依然十分有毅力的在那掰手指,想起待会还得陪他玩耍,心里便开始落泪了。
虞子琛几步踱到方士杰身畔,也不知说了什么,就瞧着方士杰惨叫一声“啊”,瞬间飞奔老远,一帮子下人在后边追着。
“我帮你送走了傻子,你可欠我一个人情,莫忘了还。”
“妾身谢过夫君。”清让欠身行礼,却发现再起身已经非常困难了,锦娘赶紧扶过,心疼小姐这一路原本吃了不少苦头,这连日都没有好好休息。
虞子琛立到清让身前,一步跨前,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清让脸上失了神色,还未散去的众人都投来了目光,窃窃私语之声让清让两难。虞子琛回首对清让一笑,这一笑像极了他一间砍了白马的笑容,清让一个哆嗦便由锦娘扶着附到子琛背上。
不到一刻钟,虞府上下无论是主子奴才都在传出少爷背着少姨娘回闺房。不少人对清让投报以羡慕之情,可唯有她自己知道,那宽厚坚实的背犹如针毡,她环着他的脖子,就怕他路过哪个池塘把她给甩进去。
“方才怎么不随着方傻子走?”
“往后总是要与众人相处的,我不过是一房妾室,举止理应谨慎,不好落了人口舌。”
清让对礼数的恪守虞子琛是了解的,这也是当初他选她的原因,这样的女人永远都懂什么叫做分寸,不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你虽是妾室,但也是我虞子琛的妾室,凡事可不必太过勉强,我要用你的地方还多着,这样的小伤小痛少些为妙。”
清让以为又惹他不悦,身子朝后躲了躲,虞子琛手臂用力一提,清让又跌回了他背上。
“我们是新婚燕尔,这样的亲密举止你要学着娇羞,而不是如今这样哆嗦。”虞美人口气有些不悦,清让立刻表示谨遵教诲。
“如今我背着你,你就是骑在整个虞家背上。”
清让心里突然明白,他不止是要与她扮演好假夫妻而已,而是要把她推上一个高位,制造一个让众人误以为他极度宠爱她的假象,至于这样的安排他是何用意她还并不了解,但既然昨夜达成同盟,她便要信他,这是她爹教授的为商之道之一。
“夫君,是不是累了?瞧着头上都出汗了。”清让声音娇酥,抽出手帕,在虞子琛额头上轻轻的擦拭,一旁的锦娘有种不认得自家小姐的感觉。
虞子琛露出深深的笑意,他选的人果然聪明,一点则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