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琛,我还是觉得有问题……”淼淼的心不安地狂跳,抓住了章其琛的手乱摇。
温热的感觉传过来。
淼淼才发现不对劲。
章其琛的体温颇高。
他的脸都透着一股热意。
“其琛,你,怎么了?”淼淼摸着那骨骼分明的手。
章其琛摇头,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事的人。
“他们,房老的人,最开始不杀了二毛,难道是,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套出我们自以为正确的话?”淼淼又开始分析。
章其琛的左眼跳了跳。
他笑,“你想太多了吧。这些匪类,怎么会有那么多小九九?”
淼淼的嘴角向下压着,“可我怎么就是觉得……”
“你太紧张了,来,放松。”章其琛一把捞起淼淼,温柔地给她按摩着。
两只手臂从淼淼的手背胳肢窝向上,两只腿则搭在她的腰间。
轻轻重重。
“是么?”
“是么?”
“是么?”
淼淼连问了三声,才怕惹章其琛不开心没再问下去。
她只能看向那永远黑暗的铁门。
她的感觉,是那么的强啊……
正在她思量见,铁门开了。
光烈的光线笔直地泄了进来。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移开了视线。
砰——
她的身子僵硬了。
然后她尖叫着转身。
血,好多好多的血。
比刚刚那个啰啰更多的血。
淼淼的毛皮都在发毛,她已经忍不住不尖叫!
“其琛!!!!”
有人上来拉着她的手。
她却力大无比,一下子挥了开来!
她冲到了章其琛身边。
章其琛的腹部偏左处,有一枚子弹,深深地陷了进去。
他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来不及说,人向后倒去。
淼淼疯了似的尖叫着去抓他!
可又上来两个人,死死抓住了她!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章其琛以一副讶异的表情砰地一声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血,迅速覆盖了他的下半身的地面。
“其琛,其琛你还能说话么?”
章其琛动了动眼珠,猛地闭上了眼。
“啊!!!!!”淼淼再度尖叫起来,“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老大命令尸体扔到后面的林子里去喂野兽就好,女人带到前厅来。”门口的啰啰冰冷地说。
于是就有人上来架章其琛的尸体。
淼淼简直已经疯掉了!
她胡乱扯着,努力挣脱周围人的束缚!
又一次扑了上去!
血,好多的血,沾满了她的双手。
她只是不停地摇着章其琛软软向下的手。“其琛,其琛,你答我一声啊!其琛!其琛!!”
章其琛半点反应都没有。
淼淼哽咽了一声,泪就突然流了下来。
她哆嗦着伸出了一只手指。
慢慢从手向上,拂过那不动弹的胸膛,到了鼻下。
轻轻顿住。
半点气息都没有。
淼淼突然僵住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其琛,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一个人呢?你答应过我,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你答应过我的!如果你走了,如果你走了,我会,我会狠狠忘记你的!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记得吗?!其琛!你怎么可以说话不作数!其琛,你起来!章其琛!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命令你,赶紧给我起来!”淼淼拼命摇着章其琛的身子。
后面几个汉子看不下去了。“死人入土为安,姑娘,你就放了他吧。”
“胡说!”淼淼随意一抹脸,那血和泪混合起来,煞是吓人!
“其琛才不会骗我!你们不要乱说!你们再乱说一句,我,我,我杀了你们!”
说到杀那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是目眦尽裂,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周身一股浓浓的煞气。
汉子倒是被唬了一唬。
“其琛,我求求你,不要玩了好不好?起来好不好?我受不了的,其琛,你该懂的,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其琛,你不能让我爱你爱的这么深了以后,把我一个人扔下啊!其琛,你好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语音已经极度哽塞,竟然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把她带到前厅去吧,老大可不等人。”门口的人又命令道。
淼淼已经精神恍惚了,除了默默的流泪没有别的反应了。
只是一有人来拖她离开章其琛,她又剧烈地挣扎起来。
“别碰我!你们!滚开!”
尖锐的指甲突然一瞬间派上了用场。
好几个汉子被她刮的直叫。
淼淼两只眼睛仍是瞪得大大的。
半点都不放松的样子。
“直接打晕了她吧。”
“蠢货!老大要见她,你给她打晕了?!”
“浇一冷水桶嘛!”
“关键是……你知道她是老大的贵客还是什么?老大这一手玩的,让我们掂不起分量啊,对她好了,怕有问题,对她太差,又怕有问题。”
“哎!啰嗦那么多干什么!!要不给她打一针!总归没错的!”
“哎也是哦,还是你聪明!嘿嘿嘿嘿,拿镇定剂来!”
于是长长尖尖的针头就靠了上来。
淼淼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紧紧拽着章其琛不放手。
那针头插进她胳膊皮肤里的一瞬间——
她猛地看向了章其琛!
她为什么觉得他有了一丝呼吸?!
是她的错觉么?!
可轮不到她上前去查探,她只觉得全身一松。
手指,半点力量都使不上了。
世界,突然不再嘈杂。
很安静。
很安静。
她看不见那些污浊的血液。
她感受不到那些急速溜走的力气。
只是心平气和。
她像是脱离了这个躯壳,平静地俯瞰这个世界。
“其琛……”
然后她就看着章其琛被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血,滑在地面上,唰唰的,脏脏的,一道曲线留了下来。
她的泪,唰地就下来了。
冰蓝色的眼泪,像是镇定剂的颜色。
泛着药水味儿。
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不会有事的。”
他替她赶走讨厌的校长儿子,她担心他会被报复,他却只是淡淡地笑着,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要不,做我的女朋友?”
他将叛逆的伍从云三言两语打发了去,她感激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却突然这样问她,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好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弄砸了课堂,可他却在黄昏的余韵里温柔地安慰她,紧紧的拥抱充满了阳光的味道,笑容比橘红还要再温暖一点。
“现在,来不及了哦。”
他在夕阳下吻她,吻的很肆虐,吻的很动情,将千万种欲望全部都挑了起来,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
“去海边好么?”
她嫉妒妈妈突然对沈容的厚爱,他带她到海边,他们吻的如痴如醉,恨不得将对方捏碎,捏到自己骨子里去。
“可以么?我可以么?”
在车子里,他轻而易举脱去了她多年防备的外壳,一鼓作气将她拿下,她虽然诧异自己非处子之身,却没有说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带她到了坟墓边,跟她开诚布公地讲了他的故事……那是她第一次,那样近地接近他的灵魂……看到他一直孤独的灵魂。
“你别担心。”
他揍了校长的儿子,她吓的要命,他却只是一个劲地安慰她,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似乎永远都是一个笃定的角色,安定着她的生命。
“我什么?是不是觉得老公我聪明极了?”
他难得的调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深深地进入她,然后不断地重复,我是爱着你的……单不知为何,他们俩的心里都酸酸的……像是打翻了的番茄酱,一直算到脚趾尖。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我玩过的烂*,那就留给你们好了!”
那时的章其琛说的话,诡异而肆虐,像是龙卷风一样,将淼淼的脸硬生生地刮碎。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几天没有见到他,她的思念深入骨髓。刻骨相思,知不知……知不知……可是当他再度出现,她却在陈晨的身下……
“我真是对你失望透了!你简直就是个荡*!”
当其琛说出这句话,她的心都冻住了。不能再说一个字。觉得整个世界都塌陷了。她哭泣着跪着求他,毫无尊严,她死死拖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
可是,他还是离开了……她哭到眼泪都干了,却又发生了莫名其妙的艳照门。在她的事世界已经黑到毫无保留的时候,他再度出现了。
“我错了,我刚才只是气疯了,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他说他什么都信……什么都信……他是那样的信任她,毫无保留地接受她啊!在飞机出事之后,他更是从来没有放开过缰绳。即使血染红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从来没有放开过她,一次都没有。
她是他的累赘,而他,甘之如饴……
一直寂寞的章其琛,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章其琛,答应过她会娶她不会离开她的章其琛……每一个画面,都肆虐地重合,然后分开……
不知不觉中,泪已经满面……
“其琛……其琛……”她在内心呼唤他的名字,可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答。
她曾经期待过,他们结婚之后的场景。
白色屋子,她安静地烧好早饭,他则穿着西装,她在围裙上抹了抹油油的手,细心地垫高了脚,替他打了一个漂亮的领带,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些什么。
他却不觉得她烦,轻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嬉笑着说,“老婆大人所言极是。”她嗔笑着去打他的腰,却被他抱在怀里。
两个人就那样甜蜜地吻在一起,清晨的阳光照在屋子里,暖暖的,很美丽。
他们一同去上班,在学校里和那些调皮的孩子们折腾,然后一起下班,手牵手在大街上慢慢地走。夕阳很美,他们的倒影,就像一个美丽的爱心。
遇到面包店,她一定会吵着要去买,他故作严肃地一整脸,然后抢着把钱付掉,将面包提在手上,另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抓着她。
他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报纸,听新闻。她则在厨房里切菜,炒菜。油烟大的时候,他会循着香味跑进来,偷偷捏起一块吃掉,然后大呼“好烫好烫!”她则是笑的团团转。他看她那么开心,就会冷哼一声,然后作怪地抱起她,将她转的头晕晕,只能靠着他。
吃好晚饭,他们会快乐地一起聊天,然后在床上做爱做的事。他有时很温柔,有时又很暴力。但无论怎么样,他始终都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永远都不分开……
不分开……淼淼默默念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心痛得快要裂开了。
不分开……不分开……其琛,你怎么舍得我一个人难过?!
其琛……其琛!你到哪里去了?!你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淼淼再度推开了那几个人!
“其琛!!!”她向前方抬尸体的人奔去!
狠狠抱住了章其琛的尸体!
“我不会放手了!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其琛,你没有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其琛!你如果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吧!”她绝望地抱着尸体,哭成一个泪人。
纵是铁石心肠的混混,此时也不由得动容了。
“怎么办?”
“傻b!再给她打一针!tm难道这药过期了?竟然不起作用了?”
“镇静剂不好乱打的吧?刚刚剂量已经很大了啊……再打下去……”
“好好好,那你就让她在这里待着!老大责骂下来,你担待啊?”
“嘿嘿虎子哥,我不就是看那小娘儿们哭的太可怜么。我可不敢误了大人的事……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那人微微颤颤地向淼淼走了过去。
淼淼只将一张脸转了过来。
那人心肝巅了巅。
哎哟喂,个妖孽,个祸害。
这已经成精了啊。
半张手掌大的脸,尖尖的,褪去了婴儿肥,在泪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烟雨朦胧。
那纯黑色的瞳孔,充满了坚定的力量,让人挪不开视线。
美,真的很美。
她无声,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她内心的呐喊,“别过来!别将他带离我身边!别!”
“这,这可怎么办啊……”汉子没招了,无奈地望向了虎子哥。
“废物!怪不得你做了这么多年都还在三线混呐……就你这心软的程度……到底你是混黑的还是混白的啊?没出息!娘儿们没见过?没玩过?还跟个处似的……滚开!”
“虎子哥教训的是……教训的是……”那汉子无奈地将针交给了身边的人,“虎子哥,依您看,这老大是要怎么着她啊?”
“嘿你小子!还真不上道!怎么滴啊?看上人姑娘了?”虎子哥猥琐地一笑,“好好干着,等老大玩腻了,说不定能赏给我,到时候……”
那人赶紧狗腿地说,“是是,虎子哥,我就靠您了……您真是太了解我了……那……”
“好好学着点!别一天到晚尽做些白日梦!”虎子哥突然脸色一变,大骂道,“我告诉你,认清楚自己的本分!”
那人诧异极了,“虎子哥,您刚刚还说……?”
“屁!”虎子哥大骂,“怎么的,我说话不算话了?你有种来咬我呀?我呸,就是一个三流货色,连自己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额头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起来,隐忍着不说,握拳退了开来。
“嘿嘿,方哥,您看,我这不教训手下人么。”这时虎子哥才换了个方向,对旁边讪笑着。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个方哥,怪不得那虎子哥突然变了脸色。
那方哥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突然一拳将虎子哥打翻在地!
最柔软的腹部,竟插了一把刀!
“你算老几?在这里狐假虎威?!老大在前面等的不耐烦了,原来就是你小子在这里捣糨糊!”方哥冷冷地骂道,“把他的尸体和姓章的一起扔了!你们仔细着点,别学虎子,连牙没长齐,就开始想着玩老大的女人了!眼睛,都给我放亮点!”
“是!方哥教训的是!”旁边的混混齐刷刷地喊。
方哥冷哼了一声,这才回过头去看那个向虎子讨女人的人。
“你叫什么?”
那人已经两腿抖如糠,“我,我,我……”
“怕什么?!”方哥重重在他肩上一拍,“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程喜。”他只好答。
“好喜庆的名字!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方哥又重重拍了一下。
“哎?”程喜惊喜地抬头!
方哥是房老手下第二把交椅,人年轻不说,干事也颇利索,深受房老的厚爱。底下都在传,方哥说不定是房老在外面的私生子。房老那么风流,有两个种子也不奇怪啊?找了回来,就是来接自己的事业的!
“好好干,小伙子,有愿望是好事,可别让猪油蒙了眼睛啊!”方哥又说。
“是……是……”程喜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去,红了脸。
“别给她注射镇定剂了,怕是要出事,直接拖着她命门,给带到前厅去,快一点。”方哥交代。
程喜重重地点头。
方哥满意地离开了。
“姑娘,我求求您嘞,就别扒着尸体不放手了,跟我去前厅见见我们老大吧,也许,老大还是善意的呢……”程喜对淼淼说。
“善意?”淼淼一个犀利的眼扫过来,似笑非笑。“他怎么善意?!上来就把其琛给杀了?!好一个善意啊!好一个大大的善意啊!”
她站了起来,仍在放肆地笑,但人人都能感觉到她骨子里压抑的绝望。
“您再这样子,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程喜只好说。
“哦?你不是刚刚还说,很喜欢我吗?”淼淼突然向程喜走了一步。
程喜突然就呼吸一滞,吞了一口口水。
咕噜——
喉结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