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她吗?苏莞怀疑应该是在她还没有记忆之前,否则这样美丽的人,只要见过一面,她绝不会忘记。
"谢颐伯母夸奖。"
不客套,不做作,不虚伪的人,给人的印象是很好的,所以当徐芷晴主动亲近苏莞,拉着她的手聊天时,苏莞被这样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歹,终究是适应了下来,毕竟,对方是个女人,还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
徐芷晴无疑是个口齿伶俐善于交际的女人,短短数十分钟,便折服了苏莞这个小姑娘,同时,也轻易让苏莞露出本性,两人相谈甚欢,竟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架势。让在一旁的苏正天和颐修越,一时尴尬的顾着喝茶。
"吃饭时间快到了,小莞,去花园请你颐哥哥来吃饭。"苏正天的这句话,总算终止了两人的谈话。
"颐夜华,我儿子,去吧,看见花园里长得最帅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徐芷晴交代特征。
于是,苏莞一脸茫然的在众人瞩目之下离开,出去寻人。
苏莞不会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徐芷晴眼底满是欣慰,叹息道:"就这样吧,我觉得,很好。"
只是,他们都忘了在决定她的人生之前,应该先问问她,他们的安排,她是否愿意接受?
以致后来,不可弥补。
苏园花园,多是栽种玫瑰,白玫瑰。苏莞听说,她的母亲在世时,最爱的便是白玫瑰。于是,她的父亲亲手为她栽种一片白玫。
苏莞想,她的父母一定很般配,就像颐夜华的父母,而从这一片白玫瑰看来,她的父母,也必定十分恩爱。
苏莞出生那年,历经绑架,生死悬于一线,而她的父母也因为救她,在高速公路上遭遇车祸双双死亡,从此,苏莞与爷爷苏正天相依为命。苏莞想,她或许是不吉利的小孩,因为她的出生,带走了她的至亲。她平日里表现明媚活泼,所以,鲜少有人发现,她几乎不会踏足花园玫瑰这片土地,因为,会思念,会自责,心会痛。而今天,是她第一次走进花园。
小径蜿蜒,绿意盎然间白茫一片,这样纯洁的美丽,有一瞬,让苏莞忘了该如何呼吸,也忘了此行,其实是来寻一个叫颐夜华的少年。
她慢慢地行走在鹅暖石路上,入目皆是美好,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半开半闭,或已绚烂斗艳,应接不暇,唯美纯洁。
于是,她看见那个白衣少年,他站立其间,微弯着腰,漂亮的鼻梁与一朵白玫瑰相触,似是轻闻着花香。那样简单的画面感,纤尘不染,而,惊心动魄。
在他之前,苏莞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会让自己血液逆流,几乎凝结。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裸露,所以她看见他微微蹙了一下好看的眉,便转过了身。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四目相对,她未来得及撤回眼里的欣赏,而他,一贯冷冽的黑眸,在瞬间染上别样光亮,然后湮灭在深邃里。
"颐夜华?"终于,她试探开口。心中感慨,这哪里是最帅的人,分明,是最美的人。
"是我。"清冽,低沉。原来,他的声音竟也是这么好听。
"你好,我是苏莞。"她微笑,伸出自己的手。
"……我,知道。"他古水无波的眸子看着她,眼神如海,轻易引人沉溺。
两个人的手,在阳光和玫瑰里交握,两张青春美丽的脸,带着最初的微笑温和。
画面,定格。
奈何往事如烟,淹没在红尘。
坐在车里的苏莞看着窗外大路上梧桐叶子飘落飞舞,想起从前,淡漠的合上了眼。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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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莞去的地方是总统府医院。
她站在大门口看着这栋白色圣洁的建筑,许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贴身保护她的警卫长周又也不知道,他只是默默的守候在苏莞身旁,看着她寂寞的目光,心里涌出一阵阵酸涩。
五年,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一个人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苍老,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淡然平静,无喜无悲;云淡风轻,断情绝爱。
苏莞想,所谓救死扶伤,这充满曙光、重获新生的地方,却十分讽刺的一次又一次夺走了自己最爱的人的生命,她在这样的地方经历生离死别和痛彻心扉,然后绝望枯槁,回忆起那些过去的片段,此刻拉扯着心脏神经,竟也痛到了麻木,或许,她早已习惯。
她来见千兮若。本来是不需要再见的,可是当看到她被警卫从总统府大厅拉着出去那样不可置信以及心如死灰的神情时,苏莞动容了。到底,自己是亏欠了她一条生命,纵然那是不被世人所期待的出生。
"周又,你是否觉得我很残忍?"
语音清淡,以致周又觉得自己有种幻听的错觉,略微思考,他才回答:"夫人给过她选择的机会,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周又知道,两个月前,事件最初,苏莞约见过千兮若,那时他就站在咖啡馆外,他没听到苏莞的声音,但是,透过玻璃窗,学过唇语的他自然知道苏莞说了什么。她说,如果千兮若坚持要生下那个孩子,那么,她将会视为己出。
一个女人,面对破坏她婚姻的另一个女人,这是怎样的宽容大度与善良?周又现在想起,心中亦是难以置信的感动,苏莞,作为A国最有权利的女人,任谁也不敢给她一分不痛快,可是,才二十三岁的她,面对丈夫的出轨,选择沉默,面对情敌的孩子,选择接受。她那么年轻,却那么成熟,那么的用心,将一切掩藏,护他人安好。可是对方呢,毫不领情,妄想母凭子贵,取而代之?周又不禁苦笑,从前他怎会认为,千兮若柔弱纯洁,与世无争,美好得让人不敢奢求,到底,还是被外貌蛊惑了。
看着周又眉头微蹙的神情,苏莞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她从来没有那么善良大度,她只是,不在乎罢了。不在乎,所以才能以最冷静的态度对待,从头至尾,她不过是,全当在处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