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临近中午,苏莞并不在主卧室。
虽说是冷秋,但是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所以她一时有了出来走走的想法,晒晒太阳,驱逐身上冷寒和内心阴霾。
伸手挡在眼前,这是她惯常的小动作,经年不曾改变,阳光穿透五指,阴影交错在美丽的脸上,苏莞嘴角潋滟起一抹淡淡的笑。
曾有人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欺骗一个女人,那这足以证明这个女人在他心底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还有人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骗一个女人一生,那这个女人应该是幸福的。
苏莞看不透这些话语里隐藏的深奥含义,其实苏莞想说,如果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不愿意被欺骗,谎言宛如糖衣炮弹,褪去那层迷幻甜蜜的色彩,真相只会让她们万劫不复。
自然,有些女人也许不是不知道,只是学会了自欺欺人,漠视那些错误,心灵也会很快的恢复坦然,变得轻快洒脱。
徐芷晴说:"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去苦苦思索或是成日哀悼自己的不幸,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让它永远过去,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果断的决定下一步。对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青春有限,实在不该用于煎熬和等待,将来永远比过去重要。"
该怎么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她从未苦苦纠缠于过去,事实上,苏莞觉得人活一世,其实只是被各种各样的经历磨砺成长,不断地寻找生死理由,寻找阳光和内心纯净,从不知所措到淡然无谓,由跌跌撞撞到从容行走。她认为自己做的很好,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一开始,苏莞以为徐芷晴说自己放不下的是年少时的爱情,可当徐芷晴抓着她的手对她说如果她现在想结束这段婚姻,他们将支持她的时候,苏莞觉得自己有点冷,那种冷就像是冷风灌进骨头里,寸寸发寒。
那样的冷让她连笑容都虚假起来,她问徐芷晴:"我现在看起来很可怜吗?"
徐芷晴诧异的看着她,也许不想让苏莞看见她眼睛里的光,所以她低头,沉默起来。
苏莞觉得徐芷晴刚才说的话,想法看起来固然十分积极,但实际上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弊端,它容易让人看不清事实真相,并对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
以为过去了,所以向前看。但其实在你向前看的过程中,错误正在延续,等到你不再也不能忽视它的那一天,它已经变成芒刺扎在你心上,痛到灵魂都想窒息。
曾经,苏莞以为徐芷晴对自己是有爱的,只是那样的爱,是多少权力政治交杂的结果,苏莞不愿深究,有时候,人糊涂一点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苏莞太清醒了,清醒让她变得深沉。
许多时候,不是不明白,只是对于情感,人都有贪念,而她渴望自小缺失的母爱,所以一再的纵容自己沉迷在徐芷晴的关怀里。
世人一旦变得嫉恶如仇,一切看在眼里都成了虚假和讽刺。
苏莞想是不是自己过于懦弱,所以人家才会肆无忌惮的伤害她?她或许善良,于是被人欺,但这并不代表她愚蠢。
颐夜华是苏国在位总统,近几年大力推动A国企业重组,引进颐国高端技术,不管是经济上、科技上还是军事上,其卓越成就世人看在眼里,苏家看似雄厚无比的根基其实已毁,苏国政党多数归入颐夜华旗下,其拥护者数不胜数。
也许苏莞对国家没有欲*望,但拱手于他人,她还没那么大度。
守护苏国,身为苏府千金,这是她的责任,而作为苏莞,她牺牲的太多,所以现在她必须抓住用失去换来的东西。
她和颐夜华离婚,颐夜华理所当然的接千兮若进门,不多时子嗣出生,他们一家人倒是圆满了,那她呢?凭什么要用自己的不幸去成全别人的幸福,除非脑子有病!
死磕到底对付狼子野心,怎么说都有点像垂死挣扎。想着,苏莞嘴角淡淡噙笑。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徐芷晴的声音。
她说:"你一点也不可怜,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你变得可怜。"
语音带着嘶哑,但却是毋庸置疑的,苏莞抬眸,徐芷晴正看着她,眼神决绝泛着狠戾的光。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她觉得自己会在这样的袒护里感激涕零,但是现在,很抱歉,她真的做不到。
"时至今日,我觉得自己应该收回曾经对你所说的三个字。"
"什么?"徐芷晴因为苏莞的跳跃性思维疑惑。
"对不起。"
都是聪明人,话也不必说得太明。点到即止吧,戏也演到这里就够了,大家都ting累的。
苏莞看着明媚的阳光,突然想出去走走。
而后面的徐芷晴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冥思苦想,然后,瞬间脸色煞白。
"……没能保住你们的孙子,我很抱歉。"
这是她,唯一一次跟她说对不起。
苏莞没能看见徐芷晴的后续表情,也许她是不想彻底的撕破脸,虽然看透了,但希望余留心中的还是初时的模样。
毕竟徐芷晴曾让她温暖过,冷下来,还是需要过程的。
她再咄咄逼人的话,那么她们可能就不是婆媳,而是争锋相对的敌人了。
习惯性的仰头看着天空,太阳亮光不可直视,伸手挡住眼睛,苏莞想,其实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但是为什么,这么炙热的阳光,她还是有些冷。
嘴角潋滟起淡淡的笑,苏莞想,也许一个人真的感到绝望的时候,除了笑,也只能笑。
如果自己不笑,就是别人在笑。
意义,终归是不一样的。
站的时间久了,突然就累了,苏莞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转身的时候,便看见了某个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他站在树荫之下,一袭白色装束,面容俊雅,笑容浅淡,周围站立着两排常青树,那样的深绿,衬得他越发风姿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