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

有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磁性，夹杂着浓浓的关心。而此刻，他们姿态亲密，颐夜华侧头攀附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掠过如白凝脂般的脖颈，惊起一片绯红。

苏莞侧眸对上那双眼，深沉幽暗的，潋滟着专注的光。两个人隔得太近，她在他漆黑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一脸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难怪他会如此问她。

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她说："还好。"

颐夜华面色无波，却是倏地抱起苏莞，他的动作太突然，苏莞条件反射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大堂众人一致惊讶，目光惊异看着他们。

清绝的脸上毫无起伏，颐夜华礼貌的颌首："她不舒服，我们先下去了。"

"什么？"徐芷晴一下子站了起来，"快去请风医生。"

有女佣急忙跑出客厅。

苏莞看着徐芷晴淡淡的笑，笑容苍白勉强，目光专注看着她的人微微蹙起了眉，手一紧，便抱着她往楼上走。

因为走得很快，苏莞被颠得一阵精神恍惚，耳畔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抬眸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下巴，脖颈宛如天鹅，喉结因为呼吸在轻轻的滑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正在走路的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苏莞。

星眸深邃幽暗，目光专注而虔诚，苏莞想她肯定是烧糊涂了，不然怎么会看见他眼神里有心疼和担忧。然而下一秒，有人将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冰冷与滚烫，温热的呼吸尽数铺洒在她脸上："别怕，一会儿就没事了。"

有些恨，突然在这瞬间迸发，苏莞因为这个看似温情的动作而全身颤抖，因为抖得太明显，颐夜华心里的担忧越发浓了："苏莞……"

语音嘎然截止，神色僵凝，只因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神情，咬牙切齿，眼神如冰，怎样的一种恨和厌恶？

胃里一阵痉挛，苏莞猛的伸手推开颐夜华。

颐夜华完全没想到苏莞会有这样的动作，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苏莞也从他怀里跌落摔倒在地，没有准备，苏莞滚了好几圈，撞到墙角才停下来。

清俊的脸上布满惊骇，颐夜华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倾身想要抱起苏莞，却被她再次猛的一推胸膛坐到地上。

"别……"碰我！这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苏莞却因为胃部剧烈收缩，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苏小莞~"这一次，一贯清冽的语音里染上了浓浓的恐惧，颐夜华赶紧扑过去扶着苏莞，一只手在她纤薄的背上轻轻的拍着，"苏小莞，别怕，会没事的……"

苏莞吐得胸腔五脏六腑都痛了，喉咙里似乎弥漫着某种甜腻的腥味，背上的手让她觉得更加难受，转身，她咬牙切齿："我叫你，别碰我~呕~"

有液体从唇里汹涌喷出，洁白的走廊上一片腥红，苏莞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转头看着脸色煞白如鬼魅的颐夜华，看着后面赶来的徐芷晴和一众皇宫贵族他们脸上精彩的神情，伸手抚着下巴上，黏黏腻腻，血，可真是个好东西！

嘴角潋滟起血色蔷薇般的笑，她身体缓缓的向后倒下，意识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医生。

苏莞想，就这样结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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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的梦魇纠缠，那些被禁锢在灵魂深处的疼痛，被苏莞以一种残忍的方式隔离在黑暗，永不见光。

无痛无泪，事实上，苏莞睡得很熟。容颜倾城，沉静而安详，黑色海藻的发披散在白色枕头上，极端对比，很是唯美。

可就是这样一个场景，让人心思钝痛，难以抽离。

修长的手指轻柔摩挲着女子削瘦的脸颊，男子清贵绝尘的脸在氤氲的灯光下不知是何表情，一双冷冽的黑眸幽暗，深深浅浅间，是无人探究的复杂。

"劳倦过度，脾气虚弱，七情内伤，肝火郁结而化火上犯损伤胃络，迫血上行致吐血。"医生惯常清冷的嗓音此刻紧绷了几分，也许因为一室压抑的气氛，也许是年轻总统身上的气势过甚，也许……只因那温柔的抚摸动作。

风绝想，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刚进房间时的场景，那个被尊为神祗一般的男人，抱着一个口淌鲜血，胸前一片艳红的女人，口齿不清，声音破碎而嘶哑："会没事的，不怕，不怕~"

那一刻，风绝心思湿润，微微泛疼。看着昏迷女子姣美的容颜，他在想，究竟，谁才是谁的劫？

叹息，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先走了。"

提着药箱，转身，又回头再说一句话："阿华，她，不严重。"

阿华，是他们私下时对颐夜华的称谓，曾几何时，他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如今虽身份有别，但仍然情谊不灭。

明知是废话，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只是，难道他权威的说了这句话，那个男人就不会担心了吗？风绝无奈的笑，只怕不会，这一夜，注定有人失眠。

然而走廊拐角，却有人故意等着他，修长的身形倚着墙壁，吞云吐雾的动作很是潇洒慵懒，风姿绰约，帅得让人想吹口哨。

但风绝没有这个心情，只因，他看到了男子紧蹙的眉头。

"需要谈谈吗？"他走上前，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男子回眸，定定的看着风绝，眼神竟有些失焦，几秒后才恢复清明，将手中的烟头丢弃，脚踩湮灭，他转身往外走。

风绝镜框下的眼睛微眯，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多年兄弟，他们之间的默契无人可抵。

……

偌大的空间，有人出去，有人进来。

淡淡的光，倒影着两道背影，颐夜华看见了，回头，没有预期中的表情，事实上，他们很平静。

"来书房。"颐修越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苏莞，转身离开。

对颐夜华来说，颐修越的存在一度对他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他是他的老师，亦是他的偶像，更是他的至亲。

颐夜华仍记得，颐修越给他上的第一堂课，是爱与善良。他说，作为一个国家领导，权力可以挖掘出他们最好的一面，但同时也能暴露人性最危险的一面，所以，他们需要恪守底线，防备最恐怖的自己，而爱与善良，无疑是最好的规范。

一个人如果心存大爱与良德，那么，他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