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离尘不待见慕容煜,一挪身子,从树上掉了下来。慕容煜前一刻还笑意盎然,一见离尘掉下去,吓得将手中折扇一扔,忙纵身跳下去救她。
离尘早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在哪儿怄气不行,非在那大树杈子上逞什么强…这么高的树,可比从那宫墙上掉下去疼得多了…胡乱想着,她索性两眼一闭,听天由命。可才掉到一半,却忽觉一阵风动,夹着淡淡柑果香。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住,连下降的速度也变缓了。
原本打算救人的慕容煜,惊愕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身影,居然抢在他前面救走了离尘。
身体没有跟地面来个惊天动地的亲密接触,离尘好奇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姬元清那张魅人心魄的脸。他浑似不经意地垂眸瞟了怀中人一眼,拥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离尘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异性这样抱在怀里,浓烈的阳刚气息灼得她颇有些迷离,心跳也没骨气地快起来。偷偷地抬眼,却意外地对上姬元清的视线。她慌乱地垂下头,如受惊的小兔子,只能团在他怀中,遮掩自己似火烧一般的脸。
“有劳世子相救。”慕容煜不带温度的声音传来,早已安然落地的两个人方如梦初醒。
离尘红着脸从姬元清怀中跳下来,又气不忿地朝慕容煜皱了皱鼻子。谁知慕容煜竟一把将她揽在自己身边,轻斥她怎么如此不小心。离尘梗着脖子,以示自己还在生气,奈何慕容煜全不理会她的态度,生生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姬元清也不开口,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离尘,又看了看慕容煜。一时离尘的少女情怀退散了,才笑嘻嘻地问姬元清怎么在这里。姬元清的回答是,恰巧路过。然而慕容煜却颇不以为然。
离尘才欲再问,却有王府的下人来寻姬元清。那下人伏在姬元清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姬元清便辞了两人,随那下人去了。
慕容煜盯了他离去的背影片刻,回头问道:“尘儿,你唤他小清儿?”
离尘颇为自豪地点点,得意洋洋地宣布了自己收姬元清为徒的事,全忘了自己当初收徒,是如何的百般不情愿。慕容煜闻言却皱起了眉头:拜她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小丫头为师,动机明显不纯。离尘不满地嚷嚷着慕容煜看不起人,不会武功,咱会医术不是?咱会用毒不是?又说起姬元清便是那日在街上出手相救的人,实在是注定的师徒缘分云云。
慕容煜心中了然。姬元清的样貌姿态足以令人一见不忘,故而在锦阳殿初见,慕容煜便认出他是离尘在街上所遇之人。后又见离尘乔装打扮作为他的随侍出现在宫中,心中早有了些分寸。
“那日在宫中一见,我便知是他。”慕容煜沉吟片刻,正色道:“只是他为人轻浮,无故拜你为师恐怕……”
“二师兄,”离尘打断慕容煜的说教,“你怎么也这么世俗?无非是谣言听得多了,便认定他轻浮放荡,你当真了解他吗?”
慕容煜没想到离尘会有如此反应,一时哑口无言。
“师兄,相信我,”离尘眨了眨眼,“小清儿是个很好的人。”
慕容煜低眉望着地面上的斑驳的树影,半响又温柔笑道:“你觉得好便好,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不伤害到你,都与我无干。”
离尘喜笑颜开,却又想到慕容煜瞒她的事,于是又拉下脸来将慕容煜形容的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慕容煜见她那忿忿的样子,反而笑得甚是开怀:“你这丫头,得理不饶人。师兄为你备了点心,算给你赔罪,可好?”
离尘一听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雀跃地随慕容煜朝恭亲王妃专门为他准备的别院去了。
早有一干随从远远跟着慕容煜,只是因他有命不敢靠近。见他与一位窈窕翩跹的素衣少女一道走来,忙垂首跟在他二人身后。待瞥见那少女的容貌,无不惊为天人:世间竟有这般清绝脱俗的女子!在宫中见惯了国色天香,竟不及眼前之人十之一二!
慕容煜知离尘最爱甜食,特意照她的口味准备了宫中点心。看着离尘风卷残云一般对付眼前的桂花栗粉糕和玫瑰藕粉糖糕,忙递了一盏茶给她,笑道:“又没人跟你抢,怎么好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
离尘嘴里塞满了糕点,灌了一口茶,含糊不清地说道:“二师兄你家的点心真好吃,舌头都要化掉了。”
慕容煜正要接话,却听门外有太监来报:皇上有要事宣太子回宫。
慕容煜不悦,剑眉微皱,对外面道:“知道了,先下去吧。”转而又看了一会离尘的吃相,忍俊不禁地对她道:“尘儿你慢些吃,万一我走了,你被噎到可没人管你。”顿了顿又说道:“你既这么爱吃,改日师兄接你去宫里吃,可好?”
离尘放下手中的糕点,歪着头笑道:“自然好,二师兄可不要忘了。”又道:“原以为你这身份不知道会有多快活自在,没想到也是这般身不由己。”
慕容煜苦笑:“快活自在向来与皇家无缘的。你慢些吃,师兄先走了。”说着便起身整了整衣袖,风风火火朝外去了。不出片刻,却又风风火火折身回来,盯着离尘的脸道:“我说怎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没戴面纱?”
离尘贼兮兮地笑道:“二师兄你反应真够慢。”
慕容煜抿嘴一笑,伸手为她拂去唇边的糕点屑,道:“师兄准你祸害人了?”
离尘瘪着嘴道:“你才祸害人呢,你们全家都祸害人。”
“全家都祸害人?”慕容煜玩味笑道:“这话有道理。”
离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走了?你的皇帝老爹不是催你回去么?”
“来,给师兄笑一个就走了。”慕容煜捏着离尘的脸蛋,“再撅嘴都成鸭子了。”
离尘抬手要打掉他的魔爪,他早一闪身不见人影了,只听远远地传来声音:“乖乖等我来接你。”
离尘嘟囔着揉揉自己的脸蛋,瞅了瞅桌上所剩无几的糕点。有好吃的不能独吞不是?遂捡了几块完整的分放在两个盘子里,又咬了一块在嘴里,美滋滋地给苍术和姬元清送去了。
走在长廊里,却见姬元清远远迎面走来。因嘴里咬着点心,离尘没法开口说话,只好手舞足蹈地招呼姬元清。姬元清瞧见离尘的样子,冁然而笑。
“师父大人这是去做什么?”姬元清问着,见她嘴没闲着,手也没闲着,便帮她把嘴里的点心抽了出来,离尘恋恋不舍地追着咬了一口才开口道:“正要给你们送好吃的,你瞧。”说着献宝似的将盘子端到姬元清眼前。
姬元清看她贪吃的样子,又看了看盘子里可怜的几块糕点,嗤笑道:“就这几块?若不是我来的及时,只怕师父大人在路上就吃光了吧?”
离尘将嘴里的糕点咽下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没好气地说:“给你留着还嫌少,你的那份没有了!”说着张嘴去咬姬元清手上的点心。
姬元清巧妙地躲过离尘,气定神闲地将手里的点心尽数塞到自己嘴里,末了还掸了掸手,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这么甜的东西。”
离尘被他躲了,气呼呼地将盘子放在廊下的扶栏上,恶狠狠地摆出了教育人的架势:“小清儿,为师是怎么教育你的?见了师父不行礼,还跟师父油嘴滑舌。现在居然跟师父抢东西吃!嫌甜还吃的那么快,给我吐出来!”
姬元清笑意融融,端起一个盘子,又自取了一块藕粉糕放在嘴中:“虽甜腻,毕竟也是宫中御食,不吃岂不可惜?”
离尘伸手去抢,眼见着他手中的盘子触手可及,却无论如何也碰不到,气的她放毒的心都有了。
姬元清笑眯眯地把盘子举得老高,一边躲着离尘的袭击,一边掠了一眼身后,面不改色地朗声说道:“出来吧,你打算在那躲到什么时候?”
离尘听后停下动作,诧异地望着姬元清,正要开口问他,却见廊外的树丛后闪出一抹明艳人影。
“魅影参见少主。”那女子见自己行迹败漏,只得近前来与姬元清行礼。
姬元清似笑非笑地瞥了那女子一眼,将手中的盘子放在离尘手中,方缓缓说道:“魅影,数日不见,你果然长本事了。学会窥视主子行踪了,是不是?”
离尘想了片刻,才想起眼前这女子正是那日随柔嘉郡主一同到岐黄仙居的随侍魅影,因她生得妖娆,又曾在碧落阁对岐黄仙居出言不逊,故而离尘对她印象颇深。
“属下不敢,”魅影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头伏的更低,“只是途经此处而已。”
“哦—”姬元清似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有名的‘幻影迷踪’也不过如此,途径一个地方竟要那么久的工夫。”
“我……”魅影哑口无言,只得咬着嘴唇立在原地。
“你下去吧,”姬元清慵懒的脸上挂了一丝冷然,“只是没有第二次。”
魅影双手紧握,咬着嘴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说道:“少主,姐姐她……”
“我不想再听见她的事,”姬元清打断了魅影的话,“你姐姐做了什么肮脏的事情,你自己去问她。”说罢,便拉着离尘朝苍术的处所走去。
“少主!”魅影原本就性格泼辣,见姬元清拉着离尘要走,便急声喊道:“姐姐对少主痴心一片,少主怎可因那妖女辜负了姐姐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