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对面的地方很大,他却偏偏将司马晗筠刻意做给他的金丝床放在了洞里最阴暗的角落。凤天的整个皇宫都是深藏于地下几十米的宫殿,他从小出生在那个鲜有灯火的世界,从小一直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寻找生存的空间,寻找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父亲,也就是凤天的君主拥有着几十甚至上百个子嗣,真正能做到王爷的,不过几人而已,他成功了,那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踏着无数人的鲜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那是从小就养成了的孤僻性格,他从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也从不会主动的接近任何人。
他从小习惯黑暗,那些夜明珠灿烂的光芒,让他觉得有一些刺眼。
他缓缓的抬起头,对着桥上得晗筠妖冶的一笑,那笑容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邪魅的晗筠微微觉得发寒。
“千金聚鸠散这样的毒药居然没能毒死你?”
晗筠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若说她没死,原来的司马晗筠确实已经不在了,若说她已经过世,如今她又好好地在这里站着,想当初她还怀疑是百里尧天下的毒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误会他了。
晗筠不禁微微怀疑,像他这样一个用毒高手,武功看似也绝不微弱,当初究竟是怎样被司马晗筠这个半吊子抓到手的?
孰不知,他是在被抓之前就早已身中剧毒,毒性抑制着他不能牵引内力,其实似他这般高手本不该遭人暗算,怪只怪那天的他太过大意,也太过的自负。
就算中毒又怎样,他自己也可在瞬间解去,只是没想到在暮兰也会有这样的高手,此毒不解他便无法牵引内力,无法牵引内力,他便无法解毒,最终也只得被她所禽。
他眯起狭长的丹凤眼遥遥的望着桥上的晗筠,那日的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外披着一件薄如轻纱的外褂,脸上早已卸去了往日的烟熏,此时轻描淡写更衬得她如玉的双眸出水芙蓉一般的娇媚,淡粉色的脸颊如含秋月,胜似桃花。
这是怎样清纯的女子,淡雅,无邪,宛若一汪清水,欲眼望穿。
不知何时,小竹已经取来了钥匙,悄悄地递到了晗筠的手里便急匆匆的退到了一边,他的身边就好像有一种气场,令人恐惧,望而生畏,但不知为何,晗筠竟不怕他,她握着钥匙缓缓的走到了对面,试探着和他说了句话。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晗筠知道,他从不喜欢别人接近,更不喜欢理人,本以为她等到的会是一片空寂,可没想到,等到的竟是他的回答。
“轩辕明焰。”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冰冷的没有一点回音,晗筠许是隔得太远,竟没有听清。
“轩辕,什么?”
“明焰。”
“碍眼?”
冷冰冰的眼神似利剑一般的射了过来,那眼底隐隐的血色,似乎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尽管是在生气,那绝美无暇的脸上无不渗透着邪魅与妖异,晗筠不禁脱口而出。
“你究竟是妖人还是人妖?”
见明焰没有理她的意思,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喂,碍眼君,我过去帮你打开链子,你不要害我哦。”
她试探着,一步一步走向了他,她知道他的衣服,他的袖子,他的眼睛,他的嘴巴,甚至他的指甲里藏着的毒都可以在一瞬间致她于死地,可他没有动手,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点点的解开了双手的铁链,然后是双脚。
那一串钥匙足有十几个,她就这样不厌其烦的一个一个的试着,还吩咐小竹送来了棉布和药水,许是手上的铁链被他用药水腐蚀过,只可惜铁圈太厚,没能成功,但手上的伤口似乎也被药水腐蚀了,手腕微微浮肿者,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
许是从小被那些千奇百怪的毒药伤害过,明焰从不喜欢别人触碰它,因此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鲜有侍卫跟随,如果凤天的人看到晗筠如此亲密的为明焰上药绝对会大吃一惊,或许不多时便会成为凤天第一位爆炸性的消息。
可此时,这隐秘的古洞中只有他们两人,晗筠蹲在明焰的前面,用棉布沾着药水轻轻的擦拭着手腕上的伤口,明焰没有理会她的动作,显然,在他的眼里这样小的伤口是完全不用上药的,可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拒绝。
他俯下身看着她轻抿着嘴角一副认真的模样,眉宇间的神态竟像极了一个人,那个小时候唯一给过他幸福温暖的人,可那来之不易的幸福也是如此的稍纵即逝,或许也是他给了他这般冷酷无情,这般桀骜孤僻的个性,那充满阳光的世界,或许从来都不属于他。
许是上次有了给尧天包扎的经验,她只松松的卷了几层,在下方轻轻的打了个结。
包扎完毕,晗筠抬起头对着他讨好的笑了笑,“那个,碍眼君,之前无意间把你抓来纯属一场误会,鉴于本宫也没亏待你,我们以前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你要是想走嘛,我也不拦你。”
她以为为他开了锁,上了药,抓他的事情就可以就此抹去了吗?
明焰眯起了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那绝美潋滟的笑容在晗筠看来竟觉得有些微微的胆寒,凤天明王,人称“冥王”,他的笑容远比他冰冷的时候来的吓人。许多人宁可永远看着他阴冷的一面也不愿意看见他的笑容,那笑容背后隐藏的绝不会是恩赐,而是残酷骇人的阴谋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焰看着仅仅一个微笑便吓得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竟感到微微的有趣,他轻轻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她那白如凝脂的皮肤,晗筠惊叫了一声,踉跄着逃开,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一双如水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碍眼君,你到底要干什么?”
“无趣。”明焰收回了他探寻一般的目光,转过头不再看她,“你帮我解了毒,我就离开。”
“毒?什么毒?”晗筠明显的一愣,“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用毒高手,你的毒还用我来解?”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凤天明王是天下第一用毒高手,他用的毒几乎无人能解,无人能破,他怎么会要她来解毒。
“我没有工具。”明焰顿了顿,“而且,无心散,不能牵引内力。”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无情,简洁,却能让人明白他的含义。
晗筠兀自犹豫了一会,明焰已有些不耐烦,“你再不答应,本王可换条件了。”
“不用,不用!”晗筠急忙摆了摆手,“不用的,我只是在搜索我的大脑,看看这毒该怎么解。”
我只是搜索嘛,搜不搜得到,便不好说了。
“嗯……我觉得吧,这个毒呢,是十分不好解的,就算是完全去除了之后,可能也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比如说智商什么的……”
他脸上永远挂着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般的冷冰冰的表情,让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脸部肌肉无法行动自由所致。
“那这么说,你是有结果了?”明焰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晗筠老实的回答。
明焰不禁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般有耐心,听她讲了这么些稀奇古怪的话。
明焰没有再理她,洞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咳……那个。”想了想,晗筠还是觉得她先开口比较合适,“本宫一会叫小竹为公子备下笔墨,公子有什么需要,写了,叫小竹呈给我便是。”
若是他一千年不开口,她便要在这里等上一千年,她觉得,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明焰点点头,算是默许。晗筠也微微一笑,缓缓地转身离开。
明焰望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按上手腕的纱布,那上面还隐隐留着晗筠身上的脂粉,而她也不知不觉沾染了他身上独有的药香。
他缓缓的俯下身,从床下拉出了她一早交给他的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两只小鸭子,荷包的背面赫然的绣着两个大字,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