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事就简单粗暴了,河北人的尸首我们是不敢进去弄出来了,留着殉葬吧。把石门关上,盗洞也堵上,盖好蒿草,让窦文场的古墓重新回归尘土,把我们外面遗留下的痕迹都清理了干净,再次回到了村里。
我始终对古玉所拥有的所谓诅咒魔力耿耿于怀,如果是这么邪的一块玉,就这么跟在旁边,会不会也给我们带来厄运?
晚上睡觉前,还没等我开口,我爹就把我拉到旁边说出了同样的担忧:“闺女,这河北人都死了,咱跟着他俩合适么?他俩拿着那块邪行的古玉,我担心……担心……要不,咱和他们散了吧,反正他们大老远来的目标就这块玉,得到了估计短期也不会干其他的去了,而且咱也有这个陶俑了,卖了换成钱,短时间是饿不死咱的。”
“嗯……行,我去和他们俩说去。”我虽然有些不舍,但爹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其他的。
没等听完我编的乱七八糟的借口,老大就点点头道:“行的,反正玉到手了,我们过两天就回东北,你二位要是嫌远,就留下吧,这个年代全国各地都差不多,过段时间你把陶俑卖了,应该能活下去。”
秦老杆瞅瞅我的方向,眼睛里多少有些不舍,说实话,我那时候对他,嘿嘿,也有点不舍。不过我是女的,那年代人家老爷们啥都没说,我上杆子的往上贴,那是绝对不合适的。于是第二天我和我爹就和他俩分道扬镳了,临走前他们又给了我俩一些钱,又仔细叮嘱一番这次窦家古墓之行的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对外千万不能说。
分开后,我和我爹靠他俩给的钱回到了商洛,又熬了半年多,遇到几个来乡下捡漏的古董商,装迷糊说是祖上留下的玩意,把陶俑出手了,得了不少钱。靠这些钱撑过了饥荒年。日子刚好转些时候,我爹却在村里迷上了赌博。这玩意简单,没仨月,家里值钱东西就输干净了。我爹欠了一屁股外债,自己跑了,扔下我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的藏家里躲债主。每天在叮叮咣咣的砸门叫骂声里,我就寻思,我和我爹到这份上,会不会也是那块玉诅咒的结果。
那日子又过了半年,秦老杆找来了,帮我还了剩下的债,还红着脸说就是有点放心不下我和我爹,就过来看看。总之,我当时真是对他感激涕零。我爹不在了,他算是我唯一的依靠。接下来的日子里,老杆住在我家,帮我收拾了乱七八糟的现状,但我们俩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可能是环境太压抑了吧,而且我总觉得他有啥事没跟我说。过了段时间,他要走了,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我不能走,因为我还要等我爹,所以我就希望他能留下来。老杆说东北还有一摊子事等着处理,所以也必须要回去,这个时候,他才跟我说老大也出事了。
那是他们回东北后不久的事。除了盗墓外,秦老杆和老大还在兴安岭里放木头,就是在林区锯松木,放倒后用大车拉出来卖。那个年代没啥大型机器,都是人工锯,人工拉。老大在锯倒一棵树后,被绳索绊住没躲开,腿被一个枝杈砸断了。养了大半年,虽然保住了腿,但瘸了,短时间是下不了床了。他俩于是也犯了嘀咕,不会真的被诅咒了吧?
老大知道秦老杆惦记我,怕我出事,就自己在东北养着,让他来看看我们如何了。也多亏秦老杆过来,解了我的大困。看我这边没啥事了,他还要返回东北去照顾老大。
秦老杆重情义,我不能为了自己把老大扔掉不管,就让秦老杆回去了,哪知这一走,就再没见过他。期间他给我来过几封信,告诉我他们现在很好,不用记挂。我晕,我还在等他啊,他一点要回来找我的意思都没透露,我总不能说我去找他吧!后来我也给他去信,告诉他我爹这辈子估计不回来了,我要嫁人了,他没说其他的;我后来嫁去了湖北,通知他,他也没说其他的;我要生孩子了,通知他,他也没说其他的。唉,真是孽缘啊。
到这,黄老黑的故事讲完了,看她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我和四哥一时都不敢打扰她。而且,对于师傅还有大哥,还有黄老黑之前的事,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晓,仅这一点,也让我俩震惊不小。在我们印象里,大哥就不说了,压根就没见到过,师傅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头,懂一些盗墓知识,带着我们哥几个挖过简单的墓,还经常性的挖偏的一个小老头而已。没想到他们当年还有过这么精彩的人生经历。可又为什么从没跟我们提起过呢?
看黄老黑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我赶紧问道:“阿姨,当年我大哥被砸了,你的父亲也嗜赌失踪了,为什么你和我师傅没事呢?”
“呸,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对不起对不起。”四哥瞪了我一眼,赶紧给我打圆场,“六弟不那个意思,阿姨,那块玉后来去哪了?”
黄老黑喝了口水,道:“估计你们也知道,我到了湖北后,暗地里也进了这一行,但道上始终没有那块玉流出来的消息,所以我写信也有问过老杆,问他那块玉去哪了,他只说不知道。我估计他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这次出事,老杆失踪,有人指名道姓的要玉,看来事还是流出去了,而且玉应该还在老杆手上。”
我和四哥四目相对:“我俩真的没听过师傅讲过半句关于玉的事……”
“嗯,理解,秦老杆这后半辈子估计也遭了不少打击,所以自己把关于古玉的事都烂在肚里,没跟你俩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年下地的,河北人都死了,我大哥和师傅不会说,阿姨你也不会说,那知道玉的事的人只有你父亲了,这消息会不会是从你父亲那流出去呢?”
“之前我也这么想过,但可能性不大。当年父亲离家出走,一直没回来,说心里话我觉得已经是凶多吉少了。而且我离开商洛前,也跟邻里街坊说了,如果父亲回来了,让他来湖北找我。所以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应该第一时间来这找我才是。父亲胆小怕事,他不会擅自告诉别人一个事关自己生死的秘密的。”
“那真奇怪了……”
“你哥俩先别奇怪这个了,先想办法怎么救你们师傅吧。”
“啊,对!险些忘了正事!不对……我俩压根就没见过玉,让我俩拿啥去救师傅啊!”四哥一筹莫展道。
我翻了翻黄历,已经五月初五了,离五月初八的日子没几天了,现在找谁都来不及了,咬牙道:“干脆,走一步说一步!咱直接去北京!找那帮人理论去!天子脚下,还不信他们敢杀人越货!”
黄老黑看看我,点点头道:“恩,有些魄力。去吧,在这等着也没用,去看看是什么人有这能耐抓走你们师傅!”
话说归说,做起来可就没那么爷们了,黄老黑留在湖北处理些事,她给了我俩一些钱,帮我俩买了火车票,把我们送上火车,然后我俩就牛气冲天的来了。当我俩孤零零的站在北京火车站出站口,被汹涌的人流挤的东倒西歪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尼玛让我俩去哪救师傅!
“四哥,信上说让咱去哪找师傅了么?”
“没,就说北京火车站。”
“找谁?”
“不知道。”
“几点?”
“不知道。”
“……就这等吧,等绑票的找咱吧。”我像不远处广场上候车的农民工兄弟一样,把行李包靠在墙上,然后裹紧了外套坐了上去。阴历五月初,早上天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早上五点的时候,对的,你没看错,黄老黑给我们买的票是早上四点半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