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清,梁乡长说得也有道理,这三个所的所长可是铁杆兄弟。”刘海泉提醒道。他认为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话也说得无所顾忌。
他冲隔壁书记办公室噜了噜嘴又说:“而且他们又都是书记的人,每个人背后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要想动他们,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后,在仕途上倍受折磨的刘海泉长叹一声,发出自己的感叹,“这可是个官官相护、黑白不分的社会啊!”
“那难道就任这些社会败类有持无恐、胡作非为、祸害乡里吗?”王雅清咬着牙齿不服气地嘟囔着。
“喂!贺书记吗?”梁志军犹豫片刻后,神色坚定的拔通了一个电话。
“梁乡长,下班了还在办公室啊!”贺朋成故作亲热地说道。
“有个事情跟您汇报一下。”梁志军表现出他应有的恭敬。
虽说他与贺朋成同为一把手,但在党领导下的体制内,他这个一把手其实只是一个冲锋陷阵、做事的卒子,在重大决策上几乎都是书记一言堂,自己很多时候都不过是个聋子的哑巴,或者说木偶傀垒而已。
“说吧!什么事?”谈到工作,贺朋成马上习惯性拿起架子来。
梁志军便就他所知简单明了地把市场上发出的这起事情讲了出来。
讲话中他几次不着痕迹地指出,刘海泉、王雅清与吴小真这三个人亲眼目睹这起事情。这既表明了这不是空穴来风,更有其它深层的含义。他相信贺朋成能明白这含义的。
未了,他特别强调道,“贺书记,这是一起性质非常恶劣、影响极其败坏的事情!堂堂的政府工作人员,居然厚颜无耻到利用手中职权知法犯法、为非作歹、祸害乡亲……”
“就事说事,谈谈你的处理意见!”贺朋成有些不高兴的打断他的话,淡淡的说道。他心想,我是党委书记,还用得着你给我上政治课吗?
他现在正和李明在距乡政府不远的仙湖农庄里享受着乡村风光与美味。梁志军所讲的这件事情他其实早已经知道了。芭蕉乡这屁眼大的地方,有什么事能瞒过他这个土地菩萨的法眼呢?
马军芳与吴森也刚刚被他喊过来,此刻正在他面前垂手而立,准备接受他的训斥呢!
在此之前,贺朋成本来也没有把这件事当什么大不了的事。马军芳与刘芳串通派出所的把事情做了就做了,他把他们意思意思训斥一通,睁只眼闭只眼混过去算了。
至于张涛那几个年轻人被抓的事,他的确没有过多考虑。现在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陷害不了别人,就可能遭受别人陷害,他对此早见怪不怪了。
加之李明这小子听到这事后分外高兴,一直在他面前嚷嚷着要严惩那几个人。他当然知道,这小子是吃醋了。但书记公子的话那还是得考虑考虑的。
不过,现在听梁志军这番话后,他马上又敏感的觉察到,这事情可不能鲁莽行事。别的人不管,市长女儿王雅清是知情人,而且对此事非常关注,就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万一处理不好她把事情真相捅到他父亲那儿,那自己可就麻烦了。虽说有书记撑腰,但这摆明没理的事,真要闹大了,书记这腰他也不好撑啥。再说,自己又犯得着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结罪市长吗?
“首先是立即放人!”梁志军也知道贺朋成有顾虑,是以底气十足地说道。
“行!立即放人!这点我支持!”
贺朋成话才出口,屋里那三个人便齐唰唰地喊道,“书记!”显然是反对他的意见。
贺朋成瞪了他们一眼继续说:“你通知派出所,就说是党委政府的意见。”
这段对话梁志军故意是按着免提进行的,屋子里其他几个人是以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刘教导在我这里,我现在就叫他去落实。”
梁志军说完就朝刘海泉做了一个可以去放人的手势。刘海泉马上神色高兴的起身离开。
“刘叔,我陪您一起去!”王雅清也站起来。
“你留下!还有事!”梁志军掩住话筒悄声地说道。
“说说!还有什么意见!”
梁志军继续往下说:“严肃查处,坚决打击!对这起阴谋的参与者、指使者严惩不贷 !”
这话让贺朋成的眉头越皱越紧,不过,他仍然耐着性子往下听。
“按照上面布置,结合乡里现状,我打算成立整治优化的经济发展环境领导小组。刚才王雅清主动请婴具体负责这事情。我觉得让年轻人多挑些担子,锻炼锻炼也是好事。您如果没有不同意见的话,我马上着手安排下去。”
“梁乡长,你的热情与积极性值得肯定。”贺朋成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有些事急不得的。市委市政府天天大会小会强调的是什么呢?这你知道的,那就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稳定重于泰山。我们乡里的一切工作开展那都得在稳定这大前提下有序、稳妥推进。否则,出了稳定问题的话,我们工作做得再多再好,那也是白搭,一票否决把你我的乌纱帽轻而易举就可能给揭了。你说,这值得吗?”
贺朋成对梁志军提的事避而不说,反而大谈稳定论,但其反对意思那当然是非常明显的。
梁志军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的。他心里顿时泛起了一种深重的悲哀与无力感,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这事情电话里也扯不清楚,我先考虑下,过几天我们再具体商谈一下。” 贺朋成最后仍不忘摔出去一颗并不存在的甜枣,假惺惺地安慰道。
“好吧!一切按书记指示办!”梁志军低垂着头,心灰意冷地说道。
贺朋成在打电话时,屋里其他三个人也凑到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吴所,看来你今天的行动是功亏一溃啊!”李明嘲笑道。
“有什么办法呢?书记都开了口……”吴森委屈道。
“难道就这样轻易饶过他们吗?”马军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们啊!在芭蕉工作十几年了,难道就知道一个派出所吗?”李明貌似随意地点拨道。
吴森随之神色一喜说道,“是呀!这事情根本不用我们出面,安排刘亮收拾他们一顿不就得了吗?”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往正打电话的贺朋成那里瞟了一眼,迟疑着说:“李乡长,有什么事情,您可得给我担待一下啊!”
“你这个人也真是,你做了什么事吗?你与我坐在办公室跟书记汇报工作,能有什么事要我担待的呢?”
李明觉得这些在乡下呆久了的干部,这脑瓜子都有些不开窍。
“对!您教训的是。”吴森忙不迭地说道。
“你们先坐会,我去洗手间走一趟。”说完,他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