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条二十厘米长的口子在那崭新的肚皮上划开时,张法医手中的解剖刀突然一停,猛然缩手,整个身体便往后倾斜了一下。
干尸的肚子突然开始胀气,然后像小火山喷发一样,一股带有浓郁香味的气体从那条豁口中喷出来,瞬间一种奇香弥漫开来,几个人忙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
孙彦只感觉眼前天昏地暗,之前那种恶心劲儿又亟不可待的往胸腔上涌。旁边的肖大唇见状赶忙架住他,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兄弟,怎么着你也得给我挺住啊,要不然咱俩都得从这滚蛋了。”
孙彦点点头,抬头见对面的薛刈和张法医的脸色都不好看,薛刈摇摇晃晃的身子眼见就要往后躺,年轻技工大步向前扶住他。
“薛教授。”喊了一声,见薛刈没反应,技工赶忙抬手掐他的人中。
肖大唇和孙彦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死了吧,难道这气体真他妈有毒!
过了好一会儿,薛刈才深深地往外吐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朝年轻技工摆了摆手。
年轻技工见薛刈没事,这才转头对孙彦和肖大唇说:“喂,这气体深度吸入可能会直接导致窒息,你们俩个在这里能憋气就尽量憋气,少吸为妙。”
“啊,还用你说,我可是一直憋着呢!”肖大唇一脸冷汗的颤声道。
孙彦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心说:他娘的,你倒是憋一个给哥看看啊,但转念一想才发现不对,这小子连口罩都没带,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难道真在憋气不喘?
“薛老...你来看这个...”张法医突然开口叫道。
薛刈踉跄地凑到鉴定台前,见干尸肚子里的气体全部放出来之后,上面那层崭新的肚皮竟然开始糜烂,皮肤表层在一瞬间长出密密麻麻的一层黑色水泡,然后破裂,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紧接着,血肉水分像是瞬间被榨干一样,那先前完好无损的肚皮竟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变成了一层干尸囊。
“怎么回事?太快了!”肖大唇惊道。“干尸的形成会用这么短的时间?”
“冷静,别吵吵。”薛刈不耐烦地一挥手,“这肚子里面一定另有乾坤!”
所有人瞬间都屏气凝神,正如薛刈所说。果然,塌陷下去的肚皮突然开始向上跳动,一下接着一下,而且及其规律。
“老张!”薛刈喊了一声还在发呆愣神的张法医。
“哦!”张法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赶忙将上面那层肚皮划烂,露出盛在干尸肚子里的那个东西。
“这...这是...”张法医手中的解剖刀“咣当”一声掉在鉴定台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干尸肚子里竟然是一个胃!
眼前的这个光景简直是又一次超越了孙彦的理性认知范围。干尸肚子里的这个胃竟然是活的,食道和小肠还有其他一切器官全部都已经烂光了,唯独这个胃还一收一缩的躺在那里,胃的颜色表面全都新鲜无异,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难以想象啊!该说是宇宙性的大发现吗?器官竟然是活的?”肖大唇愣道。
“薛老,这不简单啊!”张法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你真是弄回来个怪胎啊!”
“小查,你对这香味熟不熟悉?你看这胃没有腐烂会不会是因为这香味的缘故,类似于防腐剂的一种?”薛刈抬头看向旁边的年轻技工。
年轻技工摇摇头道:“抱歉,我并不清楚。”
“是吗...”薛刈道。
“不过,我倒不认为这个胃是活的。”年轻技工道。
“什么意思?!”薛刈诧异的看着他。
年轻技工并不答话,而是伸手拿起张法医掉在鉴定台上解剖刀,很敏捷地在那个胃上戳了一个洞,张法医大骇,赶忙推了他一把。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张法医叫道。
年轻技工并未停手,随即在那个洞上轻轻一豁,一条口子就被拉了开来,一种粘稠透明的液体从口子里流出来,果然带着一股奇香。
“你们看。”年轻技工用剪刀撑开那条口子,就见一颗鸽蛋大,透明的卵状物从那条口子里随着黏液挤了出来。然后缓缓地往下滑,滑了一会儿,便不动了,像一个吸盘一样吸在胃表层。然后第二颗透明的“鸽蛋”又从那口子里挤了出来,随着黏液滑到第一颗“鸽蛋”那里,又如吸盘一样黏住不动了,然后接二连三的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待所有的“鸽蛋”从那个口子里流出来,吸附在胃的表面后,原来收缩不断,鼓胀的胃瞬间就瘪了下去。
“这...”张法医凑近了去瞧,见透明鸽蛋中间还有一颗颜色鲜红的卵,在里面一颤一颤得。
“这是活卵!”张法医大骇道。
孙彦凑上前去,见那包卵就像是小时候在河边的岩石下看到的蛙卵一样恶心,只不过这包卵动的厉害,外面包裹的那一层薄膜如流动的介质,不一会儿便和其他卵融合到了一起。
“原来胃会一张一缩,全部都是这些卵的作用。”孙彦道。
“不仅如此,而且这种奇香也是这包卵分泌的,你们看。”年轻技工用剪刀将胃外翻,孙彦见那胃已经变得很薄的一层,也是几乎透明了。
“透明的?”孙彦小声嘀咕道。
“不止。”年轻技工说,孙彦抬头狐疑地看看他,又低头仔细地观察那层胃,见胃的表面分布着细入毛发的小孔,有的小孔甚至是穿透性的,就如激光射穿一样。
孙彦额头上的冷汗淌下来:“难道这些小孔是专门供这些卵呼吸用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年轻技工点点头,“卵呼吸的气体从干尸的鼻腔和口腔排出去,以达到换气的作用,而这个胃或许是这些卵最佳的生存环境了。”
张法医赶忙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两个玻璃器皿,对肖大唇说:“你来帮我,将这些卵移到这两个器皿中来,快点!”
“哦哦!”肖大唇连声应着,手忙脚乱地帮忙拿着玻璃器皿,张法医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个卵,见卵在镊子上轻微晃动了几下,并没有破掉,张法医和肖大唇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东西还挺结实的呀!”肖大唇擦了擦脸上的汗。
但结果并不是那么顺利,卵包紧紧粘着那个胃,并不容易摘下来,最后张法医索性将那个胃连着卵一起移到了器皿里。
“我并不认为那些卵能活的下来。”年轻技工淡漠地看着张法医说道。
“为什么?”张法医不解地看着技工,说,“既然知道了这些卵的生存环境,就有可能从这些粘液中分析出这些卵的生存酸度,不一定还可以将这些卵孵化。”
年轻技工听罢并不吱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孙彦还是察觉到了这人眼中有些许无奈。
“小查,你认为这些卵为什么会没有孵化?”薛刈问他。
“教授,我想说的只是推测。”年轻技工道。
“说来听听。”
“因为这个人死了。”年轻技工很冷静地看着平摊在鉴定台上的人形披萨饼,说,“这些卵应该是在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产到他身体里的,但还没有孵化时这人便死了,所以这些卵只能保持现在这般模样存活了二十多年之久,而它们孵化的条件就是这人源源不断供应的营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如果照这个推测的话,它们成活的条件其实并不是胃,而是活人的身体。”孙彦愣道。
张法医抓着器皿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么说,想要这些卵活起来的话,就必须把它们再一次放进活人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