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鸿瞧着魏忠贤如今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便知道此人是要明哲保身,继续跟皇帝抬杠必定没什么好日子过。
是以,他当即退开,左右皇帝年少,有些事情,让他再琢磨一下,没准儿比他们这些大臣说的要更好。
紧跟着走上去的是工部尚书左路。
“臣工部尚书左路有本要奏……”
身为工部尚书,他要做的必定是谈论工部上的一些问题。
新帝登基之后,必定要考虑的是先皇的陵寝问题。
陵墓虽是现成的,可每一次皇帝崩逝,都当是要修缮一番,以表对先皇的哀思。
为此,左路当下就表明了陵墓的重修是必然的,修缮的经费各种项目都算上,不下三百五十万两银子。
“陛下!”
此时,户部侍郎王忠当即走上前去,弯腰行礼。
“臣有本要奏,这些年大兴土木,加上先皇他……他喜好木器,在其上耗费不少钱银,如今户部修缮用的经费远不足以应付一期工程,撑破了天,就能拿得出五十万两银子!剩下的缺处,要陛下从……”
朱由检当即挥手。
“无需多言,此事,容后再议!”
再议?
此时朝堂上众人都面面相觑。
先前说先皇的丧礼,陛下已经说延后,如今这陵寝的修建也要一拖再拖,可如何是好。
夏日炎炎,这么搁置下去,先皇的遗体怕是都招虫子了。
然而,左路看新皇如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总觉得自己若是要当直言不讳之人必是要招致恶果。
是以,左路也是不再坚持,走到一旁站着。
紧跟着是另一名官员纷沓而至。
“陛下,通政史司上奏,甘肃、陕北一代出现了重大灾情,如今当地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苦不堪言,特此上奏陛下,拨款十万两,以解决燃眉之急。”
大臣们此时一个个眼神紧盯着朱由检,心说这可是关系到国运的大事情,陛下定然会允准。
岂料,朱由检却是偏偏一路走歪。
“退下,这事儿容后再说!”
这一下,朝堂上的大臣们纷纷面面相觑。
新帝如今打的什么算盘,他们是一个人都猜不透,三件事全部压后在议,这不是全然把朝堂当儿戏?
然而,身为臣子,又不能冒犯天威,且新帝并未说搁置不提,只不过是暂缓处置这件事,如此手段,颇有观望的意思在里头。
就在几个向来习惯了察言观色的老臣子默不作声的时候,有人却是直接挺身而出,试图破局。
“陛下,臣翰林院大学士有本要奏,臣要弹劾兵部侍郎钱勇侵吞军饷,上阵不作为,以至于贼寇屡屡得逞!”
弹劾官员,这等大事乃是震动朝堂的国本之事,所有朝臣都聚精会神的把眼神扫到了皇帝那边,想要看看这次他可否有什么应对之策。
“容后再议!”
朱由检的声音连半点波澜都未曾有过,如此,倒是让原先在朝堂上对新君抱着一丝希望的众人瞬间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连这种关系朝廷发展的重大变故都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这皇帝究竟还有什么是在意的。
只不过,他们心底也知,天启皇帝驾崩之前,尚没有子嗣,朝廷不可一日无君,是以,只有强扶没了爹妈照料的信王登基为帝。
试问,一个孩儿自幼没有人照管,如何能够成为千古明君?能够像如今这般坐在大殿之上,便是万幸了。
就在这时候,谏义大夫愤怒的站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朱由检面前。
“陛下!微臣要参钱勇的不作为,更要参魏忠贤这个阉党之中的罪魁祸首!朝堂上,有了他,乌烟瘴气,君臣的样子也是没了!”
突然被牵扯其中的魏忠贤瞬间跪倒在地,脑袋不断的撞击地面。
“陛下恕罪,奴才……”
“起来。”
朱由检朝着魏忠贤摆手。
“朕说过,你好好当差即可,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此言一出,方才站出来参奏的官员痛心疾首。
原以为天启皇帝之后,新皇帝能够铲除阉党,谁曾想,陛下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姿态,如此,岂不是天要亡了大明朝?
“你这般看着朕做什么?”
朱由检目光一沉,“莫非觉得朕应该为这件事跟你道歉?”
“陛下,微臣万万不敢啊!”
谏议大夫此时吓得瘫软在地,不断的磕头求饶。
“微臣只是……”
“退下!”
朱由检此刻已经显露出帝王本相,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的气息。
“朕说了容后再议,谁敢质疑?”
这一番言辞,让方才看不起朱由检的朝臣瞬间惴惴不安的往旁边站,他们万万没料到,方才还不假颜色的皇帝,此时竟是如此震怒。
站在底下的大将军邓铎,情绪颇为复杂。
邓家之所以始终站在权力的高处,不只是因为跟明朝的皇室公主有着姻亲关系,更多是靠着祖祖辈辈的沙场打拼。
然则,纵然是战功赫赫,却依然是受到了先皇的怀疑,派遣祖父邓彪出去跟匈奴人死磕,结果年迈的祖父宁死不降,惨死在了外头。
紧握拳头,邓泽的呼吸急促,他不甘心就这样成为皇室之人的棋子,他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朱由检的眼神一直都在观望着底下的所有大臣。
大部分人说到的事儿都是一些容易解决的小事儿,银子嘛,倒时候看老魏去收税的本事,棺椁的选择和陵寝的安排,也总能腾挪到合适的地方,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可是,真正让朱由检心底担心和着急的,还是……
“陛下!”
这时候,邓泽站了出来,拱手行礼。
“臣是镇远大将军邓泽,骁骑营如今有三十万将士,然则,能够上阵杀敌者,不足十中之一。”
“邓将军!”
此时,朝堂上几个守旧派显然不乐意了。
“您可要慎言啊!三十万大军,能够用的不到五成,岂不是你这个当将军的失职?你可莫要想错了!”
“本将军从不会胡言乱语!”
邓泽态度决然,丝毫不在乎他人的威胁。
“本将军忧思的是大明朝将来何去何从,而非是自身荣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