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这一番想法,朱由检当下把心思平稳下来,将皇室名册收拾好,把目光看向了王承恩。
“把魏忠贤找过的那个宦官找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承恩欠了欠身子,“启禀陛下,此人叫徐肃。”
“把他给朕带来,朕有话要说。”
王承恩当下转身下去找人,可心底却是七上八下的。
自己和魏忠贤虽说躲过一劫,但作为从前潜邸老人,王承恩跟徐肃的交情还是不错,因此,不愿意看着老伙计身首异处。
可是,如今徐肃收取贿赂这件事昭然若揭,陛下整治贪墨之风是势在必行,一个不留神,只能是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虽然心底难受,可王承恩自知这时候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因此只能心底感叹着。
老家伙,这次就看你是不是有希望躲过这一劫!
很快。
王承恩就带着徐肃进了偏殿。
等此人行礼问安之后,朱由检缓缓开口。
“魏忠贤给的银子,可还受用?”
徐肃瞬间脊背发凉。
此事乃是昨日才发生的,可今日陛下怎么就知道了?莫非有人出卖?
转身看了一眼王承恩,徐肃又不敢相信,只能是认定这是皇帝自己查出来的。
朱由检知他心中是打的什么小心思,摆摆手。
“八万两银子你能如数给了王承恩,说明你也是无大的贪念,只是,魏忠贤额外奉送的珠宝首饰,你扣下了三份,这,你该如何解释?”
“陛下恕罪,奴才错了,大错特错!”
迅速跪下,徐肃一个劲的打着自己耳光,身子剧烈颤抖。
“陛下,奴才有罪,可奴才真的有苦衷啊!”
朱由检眯着眼,他看得出此人并非是油腔滑调之人,冲着他能够坦诚自己贪墨,便是可给一个机会。
“你拿走的三份珠宝,退还两份上缴国库,另,八万两银子,取八千两自用,日后给朕当差,可要提着脑袋!”
徐肃猛然抬头。
这还是当初那个嫉恶如仇的主子?
他记得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主子就异常苛刻,断然不许他们跟朝廷中达官贵人私自往来,收取贿赂。
然而,当官可不就是为了发财,若是达不到这个目的,还要拼命往上爬做什么?
只是,现在徐肃当真没心思考虑这些,往日在王府主子就对阉党极其厌恶,不加颜色,到如今,自己贪了如此多的金银珠宝,陛下怕是杀了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然则,陛下却未曾如此,反而说出这一番话。
这一点,实在让徐肃始料未及。
脑子一转,徐肃再次跪下去磕头。
“陛下!奴才不要任何赏赐,什么都不要,求您饶奴才一命!
朱由检一脸无奈。
这都是什么习惯?
动不动跪下殴打自己,就这么害怕自己?
可若真的畏惧,怎能贪了这么多的银子,想来不是自相矛盾。
“行了!”
朱由检当下板着脸。
“若再说,朕就当真生气了,方才说的话,断无收回之理,是以,你照做就是!”
顿了顿,朱由检把眼神看向了王承恩。
“承恩,传令下去,即日起,升徐肃为御膳房大总管,日后朕的饮食,一律经他主理,不再由他人经手,另择,魏忠贤赠与的银钱取六千两你自行处置,其他的上缴国库!”
“诺,多谢陛下!”
王承恩当下叩谢皇帝大恩,为他的善念感动。
陛下果然是明君,待人接物今非昔比!
且说,这出自自己王府的心腹,用着确实比旁人要放心,多一个人,便也是多一双眼睛来盯着那帮心怀叵测之人。
“徐肃。”
朱由检喊了一声,让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件事的徐肃再次低头。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朱由检站起身,神色凝重。
“朕要你好好的去拉拢愿意好好效忠于朕的奴才,确保御膳房和尚衣局的一切都在你和承恩的管控之内,不得有误!”
下此命令,其实也是不得已之举。
朱由检知道如今百废待兴,可衣食住行若不能把握住,那朝廷之中有心之人必定会对自己下毒手,因此,为了留下知心人,当下的一些小恩小惠是必要的!
徐肃这时候才看清楚,主子原是要重用他!
反应过来的徐肃当下抱拳行礼。
“谨遵陛下吩咐!”
交代完事情,朱由检没有为难此人,只是挥挥手就放其离开。
此时的徐肃刚踏出大殿,就大口的喘息着。
和如今的陛下说话,当真是耗费心神。
从前在潜邸,陛下岂能如此为了他们这些阉人考虑?可如今,身为帝王,他却是余尊降贵,显然是早已改变。
只不过,徐肃始终是不明白,刻薄寡恩的陛下,怎能如今对谁都是一副非常包容的姿态,难道他当真是改变了?
从前的陛下,要是被人招惹了,定让那人生不如死,然而现在的陛下,做事情很有章法,看得出来,已经有了帝王的心思。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余,徐肃又忍不住沾沾自喜。
御膳房当差,那可是最美的事儿,此后陛下用膳的重要性,他岂能不知?
身居高位,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是定然能够有很多的好处可得!
只是,这念头才闪过,徐肃当下摇头。
不行,陛下好不容易才能对我委以重任,我岂能不珍惜这次机会?
这么想着,徐肃也顾不得休息,立刻整理仪容,高高兴兴的去御膳房当差去了。
对徐肃而言,如今比休息更重要的是表现。
因为莫名其妙的被皇帝揭露了贪腐的情况,徐肃知道脑袋是随时悬在裤腰带上的,是以,他要立功,而不是被杀……
大殿内,朱由检当下对王承恩提出了下一个事情。
“承恩,朕信得过你,因为朕想要你找三百名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朕要把他们变成只听朕吩咐的死士!”
“陛下!”
王承恩的脸上透着几分焦虑。
“如此做,会否有些惊动朝廷那帮老臣?万一他们为了各自的小盘算对陛下……”
“无妨。”
朱由检释然一笑。
“朕要做的事情,何人敢质疑?敢说任何意见的,估摸着是不要脑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