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天乍暖还寒,此时天未全亮,昨夜虽未下过雨,晨时却能见远处山峰缭绕着的青烟。
沈昭卿出营帐,在外走了许久,对于此地算是熟悉了几分。
此地是卫国的皇家猎场,初植正月,冬雪初融,空气里带了几分清寒,远处的芭蕉与几株玉兰迎风轻颤。这儿是驻扎地,所以环境自然是极好的。
每走一步,她都会停留片刻,细细观察着卫国的一株一茂。她面上静若如水,心里实则已经波涛汹涌,死而复生的感觉充斥着她,让她不知疲倦的走着,甚至忘记了肩头的痛。
伺候她的那名丫鬟进帐并没有看到她,已是慌忙寻来,见她衣着单薄不知寒冷的四处走动,连忙至帐内拿出皮裘为她披上。
“娘娘,伤还未愈,怎可四处走动!”丫鬟婉央眼里带着些许责备,给她披皮裘的动作却极其温柔。
桓怜被离王以义妹的身份送入卫宫,初入皇宫时,她不过堪堪及笄,时隔一年也未能接进皇上裴陵,离王表面笑意安慰,心里却早翻江倒海。而婉央也是在那时同她入的宫,想必是离王身边的人。
“无妨。”鹅黄色的皮裘让她平添了一份俏丽,她面上却是无情,语气里带着几分凌然。
“娘娘……”桓怜未领情,婉央扶住她的手略带几分僵硬,随后低下了头。
对于她的委屈,她未作应响,只是转身入了营帐。
她坐于铜镜前,双目轻阖,随后闻她蹑手蹑脚过来的声音,生怕惹怒了她。
沈昭卿睁开眼,敛着厉色的目光,些微看到婉央微微颤抖的身体,随后便见她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首。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奴婢吧!”
“嗬,你这是做什么?”她丝毫未动容,即使她已经在她身边一年。
“奴婢……不应该背叛娘娘,奴婢知错,知错了!”她神色紧张,双唇紧抿,脸色已经苍白了起来。
当她看到她满身是血的回来,她心里又惊又喜,却不敢流露出来,她不知桓怜知晓她被皇后收买的事情没有,但一向温和近人的她冷漠了不少,她便明白事情可能败露了。
“皇后摄于离王手上有其把柄,一年来未曾轻易犯我,而今对我却是痛下杀手,到底是谁给她吃了定心丸?”她语气散懒,让人看不出喜怒。
怜妃入宫以来,因其是离王的人而遭到暄后痛恨,背地里没少对她动手,却从未如此明目张胆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后宫妃子被刺死在荒郊野外,不是想让她暴尸荒野是什么?
“娘娘,奴婢错了,求您不要将此事告诉主子,奴婢必然唯您马首是瞻!”她口中的主子,想必就是离王了。
“你的主子是谁?”她眼里的锋芒乍现,让地上的人觉得芒刺在背。
“娘娘才是奴婢的主子,您才是!”婉央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不过诧异不已。
桓怜早些年被离王救下还便对裴离言听计从,甚至芳心暗许,殊不知裴离只是在利用她罢了,她与裴陵喜欢的女子长得极像,所以将她送入宫,若能迷惑裴陵,那么他争夺皇位的机会变大了一些,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像,裴离根本不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在她身上。
桓怜现在疾言厉色,是以前从来未有过的,即使婉央只是裴离身边的一个下人,平时她也得客客气气对待,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冷漠。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若下次我在遭了谁的算计,唯你试问。”她纤长玉白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婉央却痛的说不出话来,眼里亦是积了些许泪水。
“奴……奴婢明白!”她连连点头应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地上跪着的人忘记起身,以至于腿脚麻木了,而坐于铜镜前的人却是闭目假寐,一副心情极佳的模样。
沈昭卿之所以对婉央如此冷漠,就是因为她为了钱财而不惜出卖桓怜,若非她心情好,这样的人早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既然桓怜已死,那么她便替她活下去,既然裴离想利用她,那么就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她倒要看看,自己卸去一身银甲,玩转权贵,裴离会不会败给她,一个只会利用女人的人,能有多大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