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浴凰走到树下,微风拂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闭上疲惫的双眼,道:“记得……那年你七岁,我六岁,你为了捉弄你父亲的继室夫人,误打误撞,跑到了冷宫,大门有侍卫把守,你进不来,好不容易爬到墙上,却被我发现,你惊得从宫墙上摔了下来,还压断了我的梅花枝。”
“你独爱梅,而我因你爱梅,浴凰,你愿意,再陪我摘次梅花枝吗?”顾北潇明亮的眸里充满希翼,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忘掉一个人却很难,可他,不想忘记她。
凤浴凰拿起衣袖上的一缕青丝,放在手心,道:“梅花枝断了,便是断了,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我明白了,其实,我一直都在骗自己,你心里,从未有过我,对吗?”
顾北潇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坦然,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皇上下的婚旨,而是心,他们的心距离彼此太远了,她要的,他给不了,他念的,她做不到。
凤浴凰沉默了,面对瑜妃,她能轻松说出不爱两个字,可真正面对他时,她才发现,她没有勇气,也许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爱了,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给他答案?
“我,无法给你答案,也许,我对你动过心,又也许,我只是依恋你的温暖。”
顾北潇眼角弯了弯,侧过脸,轻笑出声,清冷的目光如炬,他走近凤浴凰,拿出藏在身上的梅花枝,送入凤浴凰手中:“足够了,哪怕只有片刻,我亦足矣。”
说完,他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渐渐的越走越远,朦胧的月色下,那修长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让凤浴凰恍惚间产生了幻觉,是了,曾经的少年还在,他,还是那个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的少年。
凤浴凰握紧手中的梅花枝,不过,她不再是仅满足于活着的凤浴凰了,很快,她便可走出这不见天日的冷宫。
“中常侍大人,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段流年坐在树干上,手中的琉璃酒杯隐隐发光,黑玉般的头发随意飘散,无可挑剔的脸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旁人若见了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就连自认阅人无数的李钰也如此认为,可在一次次的接触中,他才发现,段流年,便是那地狱罗刹。
他可以在谈笑风生间把你送入地狱,即便满身鲜血,也能面带微笑,他的日子是在刀尖舔血中度过的,人间温情也好,美人在怀也罢,对他而言,不过过眼云烟。
李钰先是一愣,随即眯了眯眼,“咱家可不敢当段公子一声大人,不知段公子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闻言,段流年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语气却冷了许多,“不敢?大人说笑了,大人有何事是不敢的,流年自诩胆大妄为,不想大人更是胆大包天,流年佩服。
不过大人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大人最好细细掂量,免得人财两空,九龙玉杯的事,我便不计较了,不知大人呢?”
“既然段公子都不计较了,咱家怎能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多谢段公子的忠告了。”李钰面色发青,心里巴不得段流年早日命丧黄泉。
段流年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道:“大人明白便好,宫中一切还要仰仗大人关照,近日戒备森严,流年不便久留,改日定与大人痛饮一番,告辞。”
段流年收起笑容,足尖略点枝干,一瞬间,他的身子凌空跃起,像阵风似的倏忽来去,令人眼花缭乱。
李钰站在原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