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许是饿了很久,并没有推辞,胡乱在身上擦了擦,便狼吞虎咽起来。
秦雨兮趁着他吃饭的时候,细细打量起来。
他身上有一种沉稳的气息,双眸锐利,五官立体,因着有些污垢,原本的相貌看不真切。
昨日她虽然用清水替他清洗过,可夜黑风高的,也看不清真容。
秦雨兮并没有想一探究竟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没有窥探人隐私的喜好。
两个馒头,对于一个常年行军打仗的大男人来说,并不算多,他两三口便解决了。
虽然不算饱,也勉强充饥。
“傅离,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男人,也就是傅离起身,郑重的弯腰行了一个礼。
秦雨兮煞有其事的点头道:“我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傅离似是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会如此耿直,想起京城戏文里常有的桥段,神色有些怪异:“应当的。”
而后缓缓道来:“在下家里并无双亲,打小一切事宜由自己打理。今二十又六,家中并无妻妾。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子忱愿以十里红妆迎娶姑娘。”
子忱是傅离的字。
秦雨兮蹙眉看着傅离,有些不可思议。她冒着有可能担负一条人命的风险救了他,他居然和王二那老无赖一样想泡她?
似乎是秦雨兮眼底的震惊太过明显,傅离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沉默一会,又道:“如果姑娘觉得唐突,可以延迟几年,子忱都可以。”
秦雨兮抿唇:“你26岁都没有结婚,是因为娶不到吗?”
傅离眼神暗了暗,并未出声。
秦雨兮却从他身上,莫名的看出一分死寂。可能,她不该把话说的这般直?
“我救你,不是想让你死的,也无意让你娶我。如果你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事情,就更应该振作起来。玻璃心不砸碎几次,永远学不来坚强。”
秦雨兮说罢,不等傅离有所回应,便推开门出去了。
这间鬼屋……就姑且当做傅离的避风港吧。
她也好趁此机会,挣钱养家。
不然,每天都要看着老太婆的脸色,她根本不会有自由的一天。
傅离眸色晦暗,抬眸看向出去的秦雨兮。她背影挺直,步子如同丈量好的一般,恰到好处,怎么看,也不似这乡野之人。
回到家的秦雨兮,不可避免的又被老太婆骂着。
她面无表情,左耳进右耳出,眼神扫了一眼已经被收拾好的桌子,转身向着厨房走去。
她拿的两个馒头,给了傅离,她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
老太婆叫秦雨兮似乎没有往常那么怕她了,心底有意敲打敲打,便更加大声骂着,右手拿着不知从哪里抽来的细枝条,骂着骂着,就要往秦雨兮身上抽。
秦雨兮耳聪目明,迅速转身,大脑各种公式计算出枝条的落点,旋身躲开。
“你个死丫头,好大的胆子,还想去厨房偷吃东西!”老太婆看秦雨兮去的方向是厨房,顿时多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全家都吃不饱,她还敢偷吃!
“我饿了。”秦雨兮平静的陈述。
“过了饭点,什么都没有。真是晦气,倒赔都嫁不出的货。”想到即将被要回去的二两银子,老太婆心里就哇凉哇凉的,看秦雨兮自然就更加不顺眼。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约摸二十来岁的男子,懒散的走了过来:“娘,我饿了。”
青衣男子正是老太婆最宠的儿子秦长禾。
秦长禾看也不看旁边的秦雨兮,懒散的站着,等着老太婆给他拿吃的。
老太婆一听自家的宝贝儿子饿了,顿时心疼的不得了:“阿禾,可是饿着了?刚才怎么不多吃点,非得把鸡蛋给淮安,那小子半个就够了,可别把你饿坏了。”
“废话真多,我饿了,快去拿吃的。”秦长禾有些烦躁的踢踢脚。
老太婆也顾不得秦雨兮了,当即把手中的枝条一扔,小跑着去拿煮好的鸡蛋。
在杏花村里,能吃上鸡蛋的都是自家养的,可是哪怕有养鸡的,也都是拿到镇上去卖了,不会自家吃。
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留下一两个。
可他们秦家,大多数都留给了秦长禾,只有少数才会拿到镇上卖。
算算日子,后天也该娘亲去镇上的日子了。
秦雨兮兀自出神着,趁着老太婆拿鸡蛋的时候,拿了一个杂面馒头,然后……溜了。
虽然对于吃惯了现代美食的秦雨兮来说有些难以下咽,但此时在唱空城计的胃实在过于痛苦。
至于后面的咒骂声,秦雨兮完全当做没有听到。
秦家虽说人丁少,可院子还是挺大的。
大伯秦长平和大伯母秦李氏李兰,住一个小院子,老太婆自己住一个主卧,爷爷早些年便去世了。
爷爷明事理,在世的时候,秦雨兮三人的日子还算可以。他走后,老太婆就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他们的苦日子才真正开始。
秦雨兮三人一个小院子说是小院子,其实也就只有一间房间。
她和母亲睡炕上,秦淮安住拼凑的简易床。
男女七岁不同席,老太婆却一直都没有给秦淮安安排房子。反而让空着的一间当了柴房,有时偶尔会有人做客住两天。
秦家格局大,是因为杏花村地多人少。如果想要土地盖房的话,直接去和里正申请一下就行,不需要任何费用。
里正,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村长。
秦雨兮走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陈婉娘还在忙着洗晒全家的衣服。还有些明显不是家里人的。
通过原身的记忆,秦雨兮了解到,每到农闲的时候,陈婉娘都会帮着别人洗衣服。
洗衣服倒也不贵,十件薄衣一文钱,厚衣服两个一文钱。
也算是挣点补贴家用。
夏天还好,每到冬天的时候,她的手冻伤又开裂,令人不忍直视。
偏生挣的钱都被老太婆抠搜去,结果到了自己手里的反而寥寥无几。
她走过去,将木盆里洗好的衣服晾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虽说现在是夏天,你也不必天天接这么多衣服洗。”
陈婉娘笑了笑:“杏花村穷,哪来那么多衣服让我洗,不过是有点闲钱的,懒得洗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