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陈氏换作“大嫂”的女人,身形消瘦,颧骨突起,再加上她此刻不耐烦的神情,生生多了几分刻薄的形象。
“作为儿媳,我哪敢顶撞婆婆。反正西丫头又不是第一次挨骂,习惯不就好了。”
“你……”秦陈氏语塞,心里虽气,可嘴笨说不过她。
也好在秦雨兮这时候已经过来了。
“西丫头,正好你过来了,赶紧过来烧火。”大伯母赶忙催促秦雨兮,腾个地给她,自己挪开了。
秦雨兮秀眉微微蹙了蹙:“我不会。”现代都是天然气,或者电磁炉,她根本不会这种地锅。
“丫鬟的命,小姐的病。”大伯母轻嗤一声,有些捻酸。
“大嫂,你这烧的好好的……”秦陈氏蹙眉,做母亲的,都不想让孩子受苦。虽然她知道西儿会烧火,可西儿昨天……
谁知大伯母听此,直接将手中的棍子砸在秦陈氏身上,趾高气扬道:“陈婉娘,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指挥来指挥去的,我告诉你,就算婆婆不在,这个家里也是我说的算,你一个克夫的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待着,老秦家没赶你回娘家就不错了……”
大伯母还欲多说,秦雨兮直接走到秦陈氏身边,捡起大伯母扔的木柴,以同样的力道砸在了大伯母身上。
秦雨兮抬眸冷冷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也正是这般冷漠,才吓住了大伯母。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伯母和老太婆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你,秦雨兮你要上天?”大伯母怒视着秦雨兮,刻薄的性子也不加掩饰。
“没有借力的情况下,除非忽略地球引力,否则上天只是痴人说梦。”秦雨兮下意识地解释道,说完之后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果然还是没有习惯这里的说辞。
“什么梦?”大伯母疑惑地被秦雨兮带偏,反应过来以后,啐了一口:“你个死丫头,莫不是还没睡醒!”
秦雨兮:“……”
这大概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根据原身的记忆,貌似这里的女子是不能接受教育的。就连弟弟秦淮安,也因为老三秦长禾混日子的原因,已经过了学习的年纪,却不能去学堂。
“奶奶过来了。”秦雨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绕过大伯母身边,替陈婉娘也就是秦陈氏理了理衣角,便在陈婉娘身边帮忙。
虽然不会炒菜做饭,但是简单择菜洗菜什么的,还是力所能及的。
大伯母虽然不怕奶奶,可因着自己多年来无所出的原因,也是有些底气不足。
当即看也不看地蹲下烧火,待顿了顿还没有听到其他声音,这才抬头看去。
除了小面瘫似的秦雨兮在洗菜,还有正在忙碌的陈婉娘,哪还有别人!
“你个死丫头,竟然骗我!”反应过来的大伯母气恼,以往瞅着怪安分的性子,谁能想到骨子里竟这般气人!
她挽起袖子,就想上去干。好歹也是农妇,做惯了农活的人,力气自是比及笄之年的秦雨兮大上不少。
秦雨兮用手中洗的菜挡住大伯母,却被她一把抓住,扔在了地上:“你个死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
被激怒的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要珍惜粮食。
秦陈氏看到被糟蹋的菜,面上一白,心里担忧被老太婆看到,尚未来得及捡起。
就听得秦雨兮冷声道:“奶奶真的来了。”
秦陈氏下意识的收手,站了起来。
秦雨兮眼神落在不远处正步履阑珊朝这边走过来的老太婆。
“你还敢骗我?别说婆婆没来,就是她来了,还能把我怎么样?”大伯母的声音尖锐,这番话在古代来说,也是相当大逆不道的了。
老太婆虽然年纪大了,可一双耳朵却是灵敏,十里八乡但凡有人说了她的坏话,都被她闹过。
在整个“杏花村”里,都是出了名的难缠。
最喜欢的就是拿捏儿媳,虽然老大媳妇秦李氏泼辣,可这个时代对于不孝之人,向来是宽容不了的。
老太婆听到大伯母的话,两眼冒火,小脚跑起来直接拎起旁边的木柴,朝着大伯母打过来。
“你个贱蹄子、不孝媳,胆子上天了!我说老大怎么不听我的话了,定是你在背后捣鼓!”老太婆二话不说,连续打了几下。
当然,木柴比较细,毕竟年纪大了,太重的东西也拎不动。
可细木柴抽在人身上更疼!
大伯母在娘家就是吃不得苦的主,若不是无所出有些站不住脚很,估计会更猖狂。
因此,她也不甘示弱。
“我没在长平面前说你坏话,你个做母亲的,心都偏长在老三身上了,还不许长平委屈两句!”大伯母的话让老太婆有些讪讪。
转而眼睛落在地上的青菜上面,顿时心疼的捂住心口。而秦雨兮的双手又带着水花,老太婆也顾不得大伯母的事,当即对着秦雨兮怒道:
“你个赔钱丫头,挣不了钱还敢浪费粮食,今天不准吃饭!”
秦雨兮眉头微蹙:“是大伯母……”
大伯母赶忙跳出来:“西丫头可别胡说,我烧火呢,哪能碰菜,就是西丫头干的!”
后面是对着老太婆说的,显然决定将锅甩在秦雨兮身上。
“娘,不是西儿,西儿断然做不出这事。”秦陈氏挡在秦雨兮面前,明显的袒护。
“好啊,陈婉娘,看来还有你的份!你们母女克死我儿不算,怎的如今还想饿死我们不成!”老太婆最是喜欢拿捏秦陈氏。
而秦陈氏性子又软,本着以孝为先,秦陈氏几乎反抗不了。
秦雨兮柳眉蹙了蹙,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摆明了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前面说过,秦雨兮是一个高分低能的人。虽然智商高,可是情商堪忧。
而且前世活了二十几年,也一直在和学术打交道,根本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更遑论是这般牙尖嘴利又尖酸刻薄之人。
炎夏的早晨,尚有些余热,秦雨兮的心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现代时候,由于父母忙于工作,她也忙于学习,和家人相处的并不多。
穿越之后,陈婉娘拳拳爱子之心令她感到不适,却也努力扮演着秦雨西。她本以为亲情就是像现代她和父母之间,给足够的物质基础就行。
无非是小时候父母给孩子,长大后孩子给父母。
可现在无论是陈婉娘还是大伯母奶奶他们的行为,似乎都与她的认知相悖。
秦雨兮眉眼垂了下来,在秦陈氏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启唇道:“娘,不要把大伯母砸碎生鸡蛋的事告诉奶,奶生气会打我的。”
大伯母神色一僵,看着老太婆变黑的脸色,赶忙解释:“娘,我不知道啊,西丫头在胡说!我只是扔了几根青菜而已,没有糟蹋鸡蛋啊。”
然而话音落下,对上秦雨兮带笑的眼睛,大伯母登时反应过来。
剜了一眼秦雨兮的方向,对着老太婆的骂声却是不敢再反驳了。
一番闹剧,等做好饭之后,卯时已过,可是那边前来接亲的人却还是没有来。
秦雨兮并未受到影响,将碗筷摆好之后,就坐了上去,这时,一道黑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