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盛冷月没听过的菜，想来都是出自赵合欢之手，这几日她经常能听到下人的夸赞，说赵合欢的手艺多好，对待下人也一视同仁。

所以他们全都等着自己这个正妻被休弃，好换一个更合心意的女主人。

盛冷月温和地笑了笑，“母亲进的香，儿媳就放心了。”

又嘘寒问暖了几句话，也不管老夫人应不应她，作为儿媳该有的礼数都做全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谢老夫人始终沉着脸，每听她讲一句，都要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忍受极为痛苦的事。

才一盏茶的时候，谢老夫人就忍不住开始赶人，“行了，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合欢陪着我。”

盛冷月脸上挤出一抹失落的笑，“那儿媳就告退了，母亲好好歇着。”

福了福身，盛冷月转身往外走。

还未出门，就听到谢老夫人不满的抱怨，“一个女子，脸皮怎么能这般厚，我儿已经够仁义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不和离，非要走到被休那一步吗.....”

盛冷月全当没听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都走到撕破脸这一步了，要脸还有什么用，她要的是人！

刚走出静心斋，就听身后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谢夫人留步。”

是赵合欢追出来了。

盛冷月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笑着说：“赵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赵合欢背着手走过来，一身红色掐腰交领襦裙，领口上还系了一条棕色狐狸毛领，趁得那张脸圆润白净，手腕上系着箭袖，配上那豪放不拘一格外八字的走路姿态，当真是与众不同，像是一个侠女一般。

盛冷月在打量她的同时，赵合欢也在打量她，目光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和.....嫌弃。

说话也很直白，“谢夫人，我并不是故意要破坏你的婚姻。”

盛冷月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赵姑娘不必自责。”

这句‘自责’让赵合欢有些破防。

“嘁。”赵合欢嘲弄的笑了声，“我为什么要自责？是谢湛非要娶我的，我听说他有夫人后，立刻就拒绝了他，可他对我死缠烂打，还说你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那在我看来，没有感情的夫妻关系根本就不成立。”

盛冷月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淡笑，解释道：“我们新婚那两日，发生了一些事，加上夫君要带兵出征，所以......就耽搁了。”

赵合欢脸上的笑意加深，满眼嘲弄，“不就是你娘家犯了事，被圣上流放到了漠北，然后你求谢湛救你家人，谢湛不想违抗圣命，你就跟他大闹了一场，最后闹的谢湛对你彻底没了情义。”

盛冷月眸光不着痕迹冷了一瞬，但脸上的笑意不减，“当初我年龄小，太冲动了，夫君离开后我也反省过，为了弥补过失，这三年间我操持府邸大小事务，伺候公婆，维护人际关系，我做的这一切，早就弥补了当初的过失，赵小姐可以出去打听一下，现在满京城的名门望族，谁能说我一句不好。”

赵合欢在听到这番略显炫耀以及炫耀主权的话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敛起，嘲弄的心思更甚。

“也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在外名声再好有什么用，不还是抓不住男人的心，在一段毫无意义的婚姻中消耗自己，只能证明你人生是失败的，我若是你，男人若是不爱我，我根本就不会如此卑微，你有手有脚，年龄比我还小上一岁，为何不敢自己走出去，活出自己的风采，整天耽于儿女情长，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闻言，盛冷月的眼眶发红，哽咽地说：“可是，自古以来女子都是以夫为纲，我既是谢家妇，自然要对夫家从一而终，况且我一个柔弱女子，若是离开谢家，别人会怎么非议我，我还如何有脸活在这世上。”

赵合欢表情更不屑了，“人是为自己活的，又不是为别人活的，说到底，你就是不舍得将军府的荣光和富贵吧？”

盛冷月只是掩着脸，小声地啜泣，“赵姐姐，求你劝劝我夫君，让他打消与我和离的想法，他实在放不下你，我也是同意他纳你为妾，不，哪怕是平妻也好。”

“你疯了吧！”赵合欢像是被羞辱到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人共事一夫，恶心谁呢！”

说完，赵合欢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盛冷月随手擦去眼角那一丁点湿润，抬脚往和芳馆走去，回到院子里，立刻吩咐春芝紧闭大门。

“哥哥的信来了吗？”

夏莺快步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奴婢刚从驿站取回来的。”

盛冷月接过来，快速打开看了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如释重负地笑。

“这次是好消息，哥哥终于安定下来了。”

夏莺和春芝也跟着笑起来。

这三年来，盛冷月过得有多么不易，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能体会。

三年前在盛冷月大婚当日，盛家被圣上以贪污受贿的罪名下了大狱，变故来的猝不及防，盛冷月听到这个消息后，刚被人送入洞房，她不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在她眼里父亲是征西平乱的大英雄，受军民爱戴，自己过的节衣缩食也要接济手下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污受贿。

所以那天她没有忍住，冲到了喜宴上找谢湛求证此事，谢湛当时沉默了许久，在场的人也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许久。

她才确定，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当时谢湛真心求娶自己，并没有放任不管，几次进宫为盛家求情，圣上看在盛家的赫赫战功上，把男丁死刑女眷充为官妓的判罚改成了流放漠北。

当时，她是真心感谢谢湛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谢湛也表示会在以后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丁点委屈。

她信了这话，所以甘愿守在这座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替他尽孝，可随着谢湛带兵出征后，她才渐渐意识到，父亲的罪名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切，根本是一场阴谋。

而谢湛的好心求情，也只是出于他对自己的那一丁点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