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在苍龙集团,一个人员的调动和任命需要很漫长的考研时间,像陈年这样从基层职工一跃龙门变成部长秘的人,简直是罕见。
陈年成为秘书,又经历了领导意外死亡,自己被打入谷底,如今又升上来成了新部长秘书,放眼整个苍龙集团,可能只有他独一份了。
周有蓉曾解释过,为何会不假思索就把陈年收入麾下,让他成为秘书,是因为安部长死后,她也一直在照顾着安艺母女。
“安艺妈妈一直跟我提你,说安叔过世这么久,你不遗余力伺候,照顾他们。”
“在这个社会上,大部分人只能学的会臣服权力和势利眼,而学不会感恩,但你学的会,所以我用了一个小时思考,最后决定,给你这次机会。”
陈年看着周有蓉那双好看的眼睛,心里也翻腾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简单照顾嫂子的行为,竟居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有的人想借着这个由头害他。
有的人借着这个由头给了他机会。
如果不是周有蓉的出手相助,陈年现在就是违法乱纪的腐败秘书。
所以有时候,你做什么不重要。
而是看那些高层领导如何解构你的行为,他们说你行,你什么都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是很行,还是不行。
如此一来,苍龙集团很是危险啊。
马侯,黄正清这样的害群之马已经形成了圈子,像安部长这样的干部就很难挤进去。
不知道,周有蓉有没有这样的能力,给这个圈子,撕开一道口子。
接下来的时间,陈年带着周有蓉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
因为过两天是劳动节,周有蓉想给基层工人撰写一篇文章,于是她决定到基层去看看。
陈年顿时明白她的延伸之意。
自己在会议室说的话,引起了周有蓉的警觉,她这是想去基层做一次验证,如果真有贪腐现象存在,那就从江段玲这块入手,先打开一个口子。
陈年和周有蓉的车缓缓开出分部的大院,江段玲就立马拉上窗帘,转头坐在了黄正清的腿上。
黄正清两个手忙来忙去,把江段玲的腿都要盘出包浆来。
“老黄,你说你,好不容易开得追责大会,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放过了陈年。
这样一来,陈年就会把马侯的事情告诉那个周有蓉,咱们说不定都得跟着吃锅烙。”
黄正清停下了摸来摸去的手,笑着跟江段玲说:“这些年来,集团调查科收到的关于你贪污的举报信,至少有上百条。
可你非但没被罚,反而还升职了,我想问问你,这是什么原因?”
江段玲得意洋洋道:“是因为常处长还有你和老曹罩着我。”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集团那边撕不开我们的口子,基层领导是我们的人,中层领导还是我们的人多。
现在的问题是,周有蓉不是我们的人,那个陈年也更是麻烦,知道为什么追责大会,没有给任何人追责吗?
因为陈年说得那些情况,都是举报信里针对你的内容,几乎是一字不漏,这说明你现在已经失掉了民心。”
江段玲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难看。
“那我该怎么办?”
“笼络一下人心,把自己的形象运营下,我这边想办法打压下周有蓉和陈年,他们两个必须完蛋,宣传部部长必须换成我们的人。
他们不是去基层了吗,那就让他们别顺利的回来了。”
黄正清推开江段晶,然后站了起来,他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认识很多江湖混混,让他们想想办法,找到陈年同事手里的票据备份,抢过来销毁。
这场追责大会,就能继续开下去。”
这是黄正清交给江段玲的一个难题。
她哪知道,陈年会把备份给谁。
不过,江段玲转念一想。
陈年接下来一定急着去拿那份票据,找人跟着他,把票据抢过来,这事不就成了。
车子缓缓停下。
苍龙一厂的庞大厂房,在陈年眼前浮现。
厂房就像一头狰狞无比的怪物,吞噬着所有进进出出的工人。
这些工人有一大部分,都是他曾经的伙伴,自己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成了现在的秘书,可他们呢?
一辈子都要忍受来自江段玲之流的压迫,靠着双手挣钱,却成了这个社会最寒碜的事情,这是何等讽刺?
陈年和周有蓉突访一厂,没有任何招呼和提醒,所以他们见到的就是最真实的工厂。
地上的油污和铁屑,粘得周有蓉和陈年寸步难行。
陈年努力寻找着曾经伙伴的身影。
他看见了正在不远处忙活的老四。
“周部长,当时在基层,我有四个小伙伴在一起工作吃饭睡觉,那个人就是老四,年龄最小,工作时间却最长。”
周有蓉一下就听明白了陈年的意思。
领导下基层,重点不在下。
而是在谈。
你只有谈了,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好啊,叫你以前的伙伴过来叙叙旧,你们应该很久没见了,有很多话想说。”
陈年得到允许,立马招呼老四过来。
老四看见陈年,表情很是开心,随后他看到了站在陈年身后的周有蓉,老四就像书里的闰土一样,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然后说了一声:“陈年,你回来了。”
“别搞得那么生,你现在不忙是吧,到休息室我们聊聊天。”
陈年不由分说的就把老四拽进了休息室。
周有蓉紧随其后。
陈年掏出荷花烟,扔给了老四。
算是贿赂,也算是拉进感情。
陈年拉开椅子,让周有蓉先坐,自己站在旁边,等待领导的开口。
周有蓉先是和老四拉了家常,增进距离,等时机成熟,她开始慢慢引导老四,问了他护目镜的事情。
“老师傅,你们上工怎么连护目镜都不戴,这多危险,刚刚我还看见你们中午的盒饭,里面咋就几个咸菜,菜补不是五十块。”
老四放下了叼在嘴里的烟。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